九月份的深阳,气候舒适宜人。在这个有“避暑之都”美称的城市,人们喜爱吃辣椒,喜爱夜生活,也喜爱和朋友聚着打点小麻将。这个没有太大规模的城市,山多河多工资不多。物价房价贵得要死。
18岁的骆里,几乎没有染上任何深阳式的习惯。她不爱吃辣椒,不去夜场玩,也不喜欢赌博。
骆振华是骆里的养父,在小区的大门口开了个小卖部。平常也都是做些街坊生意,基本都是回头客。小卖部收入微薄,却居功至伟,骆里就是靠着这微薄的收入混成了今天的大学生,当然有部分学费来自她超级有钱的伯伯赞助。
小卖部门口有棵参天大树,骆里一直不知道这树是什么品种,但也没兴趣去研究,因为自己对植物的态度比较冷淡,仅仅达到了“不攀折花木,做良好市民”的标准。
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间隙洒下来,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影。
骆里背着饱满的双肩包,一只手拉着一只笨重的行李箱,念念不舍地望了望小卖部里假装摆弄商品的骆振华,又望了望伴她茁壮成长的大树。
骆振华用余光瞄到骆里还在原地不动,终于按耐不住朝她挥挥手。
“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报名。”他对这个女儿的态度可以用无可奈何来形容。高中的时候,她因为谈恋爱,成绩一塌糊涂,上课又经常迟到,有时还旷课,因为这种种劣迹,他成了班主任办公室的常客,办公室里,一个一米八几的中年大汉被弱不禁风的瘦小老太太训得抬不起头。他对骆里的期望从能考个普通大学的标准下降到能顺利毕业即可。没想到这丫头高考成绩一出来,让他瞠目结舌让那老太太大跌眼镜,竟然有540分,顺利被深阳大学英文系录取。
骆里也朝骆振华挥挥手:“再见,老爹。我读完大学出来,给你买栋别墅。比骆奕然他家还大的别墅。”
然后她目光坚定,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向前走去。
望着骆里渐渐变小的背影,骆振华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下午2点左右,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骆里站在深阳大学大门口。举目仰视着深阳大学的牌匾,气势恢宏,烫金色的字体端正大气又不失威严,还有国家领导人的签名,确实比深阳7中那个牌匾高档多了。大门外停了不少私家车,也有校园巴士,大门之处也不乏学生家长进进出出。
拖着行李箱往侧门里钻,突然箱子卡在原地纹丝不动。原来是一个小轮子陷在了路面的小凹坑里。妈的,这学校经看不经使啊,这个小坑严重影响了深阳大学的路面质量水平嘛。骆里强迫症突然发作,非要用滑轮原理把箱子从小坑里滚出来。其实只需要手一抬箱子就可以完成的任务,骆里却纠结了一分钟之久。
与此同时,校门外停下一辆黑色迈巴赫。车前座来一个中年女子,戴着一副墨镜,手上挽了个LOGO超级小的奢侈品包包。后座下来一个翩翩少年,白色T桖,某个大牌的限量牛仔裤和限量休闲鞋,气宇非凡。
这母子俩的强大气场引来不少学生家长惹侧目,有人匆匆一眼走过,有人愣住。
“小杨,麻烦你帮然儿提下行李。”中年女子对刚下车的司机说。
骆里和这个小坑做斗争的过程,完全把中国女性对挫折不屈不挠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其实是没事找事,可她却乐在其中。
只是突然感到背脊骨发凉,大热天的发凉一定有问题。她缓缓转过头,嘴型立即变成了“啊”字。
“伯母,老哥。”骆里尴尬的一笑,乖乖把箱子轮子用抬的方式取了出来,这种情况,只能收敛起自己的强迫症。
两双冷冷的眼睛,不,准确来说是一双冷冷的眼睛和一副冷冷的墨镜盯得
她心中发毛。
邓瑛微微点头,骆奕然点头幅度比他妈还小。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对母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出他们的高傲的世界。骆里不禁为他们担心。
“里子考了540是吧,还不错嘛。”邓瑛的墨镜在太阳光下一闪又一闪,晃得骆里眼花。
“凑巧能读深大。哥哥考了600多,才叫厉害。”
“我只是不想然儿去北京,那儿冬天太冷,才将就让他读深阳大学。”邓瑛的嘴角微微下拉,一副对结果十分勉强的样子。
这这这,骆里一时间有些失言,自己刚好考上的学校别人将就读。无形之中就被比下好大一截。
不过脸上还是露出懂事的笑容:“哥哥在哪读都是人才。”
邓瑛唇边露出丝满意的微笑:“也是。你也要加油咯,才不枉费你爸爸借钱给你上大学的苦心。”
骆里笑着点点头,笑得自己都觉得假。对付这家人的方法就是笑笑笑,然后假假假。没办法,拿人手短,谁叫她读大学的钱是借他们家的呢。不然的话,她早就对这母子俩翻个白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旁边良久未发一言的骆奕然突然说话了,阳光斜斜照在他坚挺的鼻子上,淡漠的神情与温和的阳光形成对比,他指着骆里背后的双肩包,轻描淡写地说:“包坏了。”
就像在说“吃饱了”“天黑了”一样,那么平淡的语气描述了一件那么严重的事情。
骆里往背后一看,双肩包的拉链从中间开始断裂,呲牙咧嘴地将里面的内容暴露无遗。身子一板,只听到哗啦啦的声音,东西散落了一地。
牙刷,牙膏,拖鞋,卫生巾,杯子,手电筒,旺旺小小酥,浪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