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新找到的足迹,查克里一行人谨慎的向森林深处进发。
地行龙的脚印逐渐杂乱,周围也屡屡出现一些因为刮蹭而失去‘外衣’的魂槐,细看之下,魂槐的表面还留下了一些暗绿色的鳞片和已经发黑的血迹。
“有血腥味,不是很重,但不远了。”查克里的发现让众人下意思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血腥味和脚印踪迹指引的方向是一致的,查克里带着众人朝着血腥味的方向探去,奇怪的是,查克里并没有闻到腐肉的味道。
要在迷雾森林中持续的散发出血腥味并不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迷雾森林中的雾气本质上还是一种水汽,浓重的水汽会严重阻隔血腥味的散发;高湿度的环境又意味着动物的肉身在失去了活性后会以很快的速度腐败,散发出腐肉的‘芬芳’而非血腥味。
因此,浓重的血腥味,首先得有一头大型生物慷慨的贡献出自己的身体,贡献的时间也不能太早、不能太晚。要既不被发现并吃完,还得保持不腐败发出其他味道,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六人慢步靠近,雾气中隐约看到一个庞大的阴影静伏在地,周围还有许多细小而扭曲的阴影不断舞动,四周还隐约出现一些细碎的摩擦声。
靠近至20步左右,查克里终于看清了那些扭曲的阴影和倒伏的身影。
倒伏在地的巨大身影正是此行的任务目标,一头背负着货物的地行龙。此时的地行龙,状态凄惨,腹部被不知什么动物用利器撕开,半边的肋骨和肌肉已经不见,仅剩的脏器和肠子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暴露在雾气之中,仿佛一份以肉为盘的新鲜热乎的血豆腐;四肢包裹着一些白色的物体,两条后腿也被啃食殆尽;身边散落着许多货物,置放货物的木质平台已经损坏,似乎是它倒地时被不慎压毁了。
然而,不知是因为地行龙生命力过于顽强,亦或是狩猎者的恶趣味,这头地行龙似乎尚未死亡,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它动下眼睛、开合嘴唇。
几位商队护卫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忍,似乎在考虑如何让它快点解脱被活吃的痛苦。
查克里想到的却是:‘哪怕它能活着回去,也会被罚很多钱吧,哦地行龙没有工资,那没事了。’
刚才在雾中看到的,周围细小的身影,则是一群贪婪的猎蜥豺,这是一种杂食性的群居动物,攻击性并不强,且实力不强。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拿着一把柴刀,就能正面击败的动物。猎蜥豺身材不大,但胃口不小,因此它们养成了非常良好的饮食习惯——不挑食。森林中几乎所有能入口的东西它们都敢吃上一口。
但猎蜥豺依旧是许多猎手们忌惮的对象,每年死于猎蜥豺的猎手和樵夫们数量并不少于死于魔猿‘杰克’之手的人。要知道,魔猿‘杰克’可是龙舌兰镇猎杀悬赏榜排名第二的生物,价值12枚金镑的可怕角色。
猎蜥豺擅长偷袭,在猎手们状态完好时,自然不会害怕它们。但如果猎手遭遇了一些强大生物,亦或是受了伤,它们就会循着血腥味找到你、跟踪你、追杀你。它们不会正面强攻,而是不断的追随,袭扰,驱赶,仿佛幽灵般环绕你,最终在猎物的精疲力竭下,一举袭杀。
“是猎蜥豺杀死的地行龙?倒不是说做不到,但地行龙的特点便是耐力强,擅奔跑,哪怕被猎蜥豺追杀,至少也能拖延半日,跑个数十里,可我们从看到踪迹到现在,一共也没走出多远。这不太合理。”查克里止住众人脚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
“或许,它之前就受伤了?”缪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已经走丢了这么久。”罗恩对此不置可否。
拉尔夫指着地行龙的四肢,发出了不懂就问的好奇宝宝发言:“那是啥,地行龙的腿不该是黑色的吗?”
“不知道。”X4,众人看向了同样一头雾水的查克里。
“我也不能确定,离的太远了看不太清。但再靠近容易被猎蜥豺发现。这些货物还要回收吗?”查克里有些不祥的预感,萌生出一些退意。在迷雾森林中一切的未知和意外都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刚才听到的细碎摩擦声,再次响起,且众人发现,这声音并不是从猎蜥豺口中发出,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面前的猎蜥豺们显然更早一些听到这个声音,几只吃饱喝足的雄性猎蜥豺抬起头,警惕地盯着四周,有两只猎蜥豺发现了众人,向前走了几步,喉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配合着满脸的血污,颇有吓人的功效。
众人都没有被猎蜥豺吓到,反倒是周围不知缘由的声音让众人有些不安。
众人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站位,缓缓后退。
乔治突然止住脚步,抬起腿,发现自己腿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些白色的丝线。
“鬼面跳蛛,大家注意脚下,不要被蛛丝缠住太多。我们快走。”查克里瞳孔微缩,赶紧督促众人离开。
猎蜥豺们也发现了情况有异,陆续停止了进食,聚在了一起。
阴影之中,细碎的响声越来越近,浓郁的雾气被一群磨盘大小的蜘蛛扭曲,撕破。
鬼面跳蛛是迷雾森林外围比较罕见的群居动物。查克里虽然知道它们的存在,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往这个方向想。
‘难怪地行龙会被猎蜥豺杀死,原来是被鬼面跳蛛的蛛丝影响了,甚至可能本就是被做成了它们的移动孵化站。要是后者的话,这群截胡的猎蜥豺可就惨了。’查克里有些恶意的脑补了这些猎蜥豺们被虫卵灌满的画面,然后被自己相信的画面恶心到了。
六人维持着队形尝试着快速逃离鬼面跳蛛的包围圈,查克里和缪伦负责殿后,余光看到的则是猎蜥豺们负隅顽抗的临终画面。
……
数十只猎蜥豺紧缩在刚才的食物身边,背靠实物的感觉给它们增添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族群中唯二的两只壮年公豺此时站在最前方,朝着不断逼近的两只鬼面跳蛛狂吠,妄图吓退这些从未见过的庞大敌人。
然而遗憾的是,鬼面跳蛛的听力极其有限,原本负责听力的腿上绒毛在进化的过程中愈发坚硬成为尖刺,增强了防御反击能力的同时也让它们失去了绝大部分听力。当然,就算它们听得到,也不会放弃就是了。
磨盘大小,指的仅是鬼面跳蛛的身体部分。它们的头部纯黑,约有人头大小,头部上方镶嵌着三对琥珀般的竖眼,下方的庞大口器长约一掌,黝黑发亮,令人望而生畏。庞大的身躯以黑色为底色,背部和腹部都长着紫、白相间的花纹,花纹复杂,却又高度对称,仔细打量下确实如同生物面孔,正是因此而得名鬼面。
猎蜥豺们正对的两只鬼面跳蛛,似乎因为公豺的威慑而停下了脚步,踟蹰不前。见威胁有效,两只公豺的吠声更为急促响亮,局势似乎陷入僵持。
就在此时,背后一只年幼的公豺突兀的叫了一声,其余猎蜥豺猛然回头,两只较小一些的跳蛛从天而降,落入群豺之中。锋锐的前肢犹如死神的镰刀,空中划出的数道光滑弧光准确地刺入两只猎蜥豺的身体,过程如热刀切黄油般丝滑。喷薄而出的血液、奋力摆动的四肢、痛苦沙哑的哀嚎,以及肆意摆动躯体扩大战果的鬼面跳蛛,瞬间撕破了猎蜥豺们构筑的防线。
周围的猎蜥豺们终于从初见鬼面的惊恐中反应了过来,吠叫着扑向凶手,试图用利爪和尖牙营救同伴,却被身披甲壳,密布尖刺的长腿所阻隔,无从下口。
两只壮年猎蜥豺见状不妙,企图趁着混乱从侧面溜之大吉。却是一左一右撞上了围攻而来的另外两只鬼面跳蛛。其中一豺怒上心头,恶向胆边生,只见它双腿微屈,只一个垫步便猛然起跳,利爪与尖牙同时亮出,落点正是跳蛛毫无防备的琥珀眼珠。鬼面跳蛛丝毫不惧,只见它身子一矮,却将背部和尾部高高抬起,阿豺身在半空,无处接力,正好与坚硬的背甲撞了个满怀。跌落在地,被巨大的口器钳住身体,再无还手之力。
另一只豺见了,惧意更盛。面对跳蛛已经举起的两支前足,它不退反进,绝境之中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望,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跳蛛两次致命的刺击,更是从跳蛛的腹部下方探身而出,于不可能中找到了一条生路。
鬼面跳蛛体型庞大,转身较为缓慢,待到转过身来,这是猎蜥豺已经跑出去了六、七步远。鬼面跳蛛仍不放过这一目标,六条后足猛然发力,竟是跃起了两人多高。之前跃过地行龙一人高的尸体展开偷袭想必也是如此。
在空中,跳蛛奋力摆动尾部,将一团团白色的粘稠纺液喷洒而出,如同漫天的冰雹,砸向逃离的猎蜥豺。或许真是时运不济,这只猎蜥豺没能躲过这一范围攻击,被两团纺液砸翻在地。猎蜥豺奋力翻身,企图再次逃脱,但纺液遇到空气却迅速脱水固化,如同胶水般将其黏在地面。若是平日,多花些时间总能挣脱,但此时追猎者近在咫尺,它发出了无助而绝望的悲鸣,却发现已无一豺可以应和……
……
后方的鬼面跳蛛围猎猎蜥豺的战场很快便结束了,在众人眼中不过数分钟而已,为了不惊动正在进行屠杀的掠食者,查克里等人的撤退谨慎而缓慢。鬼面跳蛛并不是很好对付的生物,强大的力量、坚硬的外壳、不俗的移动力、防不胜防的蛛丝,再加上是群居动物,这些特点使得它们可以在迷雾森林深处都能过的非常滋润。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它们居然到外围来了,看来深处是出了些问题。’查克里有些走神,‘不过鬼面跳蛛的腺体倒是能值一个好价钱,前几年有个商队专门来收来着,一个完整的腺体好像能卖50个银币,可惜这些腺体怕火,不然倒是能设个陷阱,发家致富。’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罗恩问道,“我们现在只看了一具尸体,其他的地行龙还没找到,刚才的足迹中可不只一头地行龙在此地。能绕过这些蜘蛛往前走吗?”
查克里思考了下:“鬼面跳蛛的狩猎结束了,它们消化这些食物需要一些时间,如果确实要继续追踪的话,绕路是可行的。但是……”
“但是什么,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乔治似乎被刚才鬼面跳蛛凶残的猎杀方式吓到了,此时说话还有些惊魂未定。
‘嘿,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你要是知道鬼面跳蛛喜欢将猎物活着带回洞穴,然后将虫卵产在对方的腹腔之内。那你怕是要被吓到尿裤子。你不会直接死亡,虫卵会不断吸收你的血肉,慢慢孵化,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然后小跳蛛就出生了,它们会在你的体内打架、吃饭、长大,吃的自然是你的内脏,从肠子开始,慢慢把你吃干抹净,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查克里又一次靠着丰富的想象力恶心到了自己。
查克里摇了摇头,使劲摆脱了自己想象出的画面:“那个方向是往森林深处而去,地行龙如果真的往那里走,怕是更凶多吉少。”
“还是去看看吧,如果太过深入,你再提醒我们,哪怕地行龙找不到,回收些物资也是好的,总好过无功而返吧。”罗恩沉吟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
查克里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嗯,没问题,其实今天只是第一天,我们还并没有太过深入这片丛林,晚些我们再行纵向深入一些,到晚间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天我们再横向搜索,预留一天的干粮返程便可……小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