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们拉上一个装满礼物的拉杆箱，步行回我家。从我们住的酒店到我家走路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晚上八点半左右，我们到了。那是一片不带电梯的旧式楼梯房，是我爸单位原来建的宿舍楼，最高八层。楼梯又窄又陡，两侧的墙壁看起来脏兮兮的，让人不敢碰上去。我拎着箱子走前面，小雯跟在我后面。楼梯灯倒是换了节能的声控灯，就是反应比较迟钝，有的灯要等人吼几嗓子才亮起了，有的就干脆不敢你怎么叫唤，怎么跺脚，它也没有反应，只能在黑暗中扶着楼梯扶手摸索着向上走。总算上到六楼。
我摁门铃，没有声音。听听房子里面好像有动静，门缝也有灯光透出来。
我贴到门上听听，“噼里啪啦”，屋里传出来好像摔打东西的声音，一个女人厉声说着什么，另有一个声音呜咽着，还有孩子的哭声，我的头顿时一片“嗡嗡”作响。
屋里显然不太平，正进行着世纪大战。
小雯凑过来听，吐吐舌头，眼睛看着我，好像在问：“怎么办？”
我抬起手敲门，连敲了好一阵，门终于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我的妈妈，满头的白发，红肿的眼睛，疲惫的神情……
我不禁一阵心酸，叫一声：“妈妈！”
“华华，真的是你吗？华华！”妈妈抱住我的胳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是我，我回来了。”我拍拍妈妈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妈妈好一会儿，止住眼泪，看见小雯，赶紧招呼让座。
“阿姨好！”小雯跟我妈打招呼。
“好，好。”妈妈用袖口擦擦眼睛，“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
“不累，阿姨坐。”小雯拉着妈妈一起坐下来。
主卧的门关着，屋里还有孩子的哭声。
“妈，这是怎么了？”我问妈妈。
“哎，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你爸还躺在医院里，他不管也就算了，家里也不顾，你大嫂怀着孕，自己带着儿子，还要做饭，他整天整天不着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又去哪里打麻将了。也难怪你嫂子生气，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回来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还要去医院。”妈妈唉声叹气，“你这好不容易带女朋友回来，家里就这幅模样，真是对不住了，让姑娘笑话了。”
妈妈拍拍小雯的手，羞愧地摇摇头。
“阿姨，别这么说，谁家还没有点麻烦的事儿呢。”小雯安慰妈妈，“我叫叶小雯，您叫我小雯就好。”
“小雯，这名字好，又好叫又好听，小雯性格也好，阿姨喜欢。”妈妈看着懂事的小雯，不禁破泣为笑。家里的气氛一下就缓和下来。
主卧的门开了，一个大肚子女人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出来，小男孩还在抽泣着，但已经止住哭声。
我赶紧站起来，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就含糊地说了声：“你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雯也跟着站起来说：“你好。”
妈妈跟小雯说：“这是你们的弟媳妇英子，你们俩看起来年龄差不多，就叫英子吧。”又转向英子说：“这是伟华的女朋友小雯。”
“小雯好。你们坐，不要客气。”女人说，教男孩说：“这是伯伯，叫伯伯。这是伯母，叫伯母。”
小男孩扭扭捏捏，躲在妈妈身后不说话。
小雯赶紧摆摆手，教孩子说：“还是叫阿姨吧。看阿姨给你买了什么好玩的。”
小雯去打开拉杆箱，把带给弟弟、弟媳妇和小侄子的东西，一起交给英子。英子这才露出难得的笑容，脸色好看了些。小侄子看到一整套的工程车也立刻放松下来，嚷嚷着要玩车车。
小雯把玩具的包装拆开，跟小侄子东东在地上玩起车来。
“看，我的挖掘车来喽。你的是什么车呀？”
“翻斗车，我的是翻斗车。我的翻斗车跑得快！”
“真的哦，你的翻斗车跑得这么快呀，我的挖掘车都追不上你。”
小雯假装让挖掘车使劲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把东东乐得哈哈笑。
“挖掘车真笨！”东东骄傲地嘲笑起挖掘车来。
英子去泡了茶来，叫小雯说：“跟孩子玩怪累的，来喝杯茶歇一歇。”
小雯正要起身，东东不干了，“我要阿姨跟我玩，我要阿姨跟我玩。”
英子说：“东东乖，阿姨是客人，你别缠着阿姨。”
“我不，我就不！”眼看东东要哭起来。
小雯赶紧坐下，跟东东说：“阿姨陪你玩，不过你要听阿姨的话，好不好？”
“好，阿姨陪我玩。”东东拉着小雯。
“阿姨是客人，东东可不可以端杯水给阿姨喝呀？”
“可以。”东东端起妈妈给小雯准备的茶杯，小心翼翼地端给小雯喝。
“东东真棒！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小雯接过茶喝了，夸了东东一句。东东很高兴，拿了茶杯要妈妈倒上茶，再端给小雯喝。
看小雯夸自己儿子，英子也很高兴，又给杯子倒上半杯水。
妈妈看了笑起来，说：“我们的东东长大了，会招呼客人了。”
东东把玩车的事忘在了一边，玩起了端茶的游戏，给每个人都端了茶，自己也喝起水来。
屋子里原来的阴霾被笑声驱散。
“妈妈，等会儿你不用去医院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医院陪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