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门开了,他看过去,是蓝珠。
蓝珠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脸看,“春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没有,”他心虚的吐出了两个字,他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
“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她紧盯着他的脸不放,“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为你担心,但是春豪,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的。”她恳求着,“是不是你的病又加重了”?她担心的问。
他摇摇头,他的脸色发白,心中已经紧张得快要到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真的没有什么事吗?春豪?”蓝珠低下头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就算了,我不是非要你什么事都告诉我,我只是为你担心,别让自己太累了好吗?”
她温柔的伸出手为他理理衣角、头发,“瞧你,把自己弄得像个没人管的小孩子似的,好了,”蓝珠再叹一口气,“没事我就先出去帮伯母煮饭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转过身去,她预备走了。
杨春豪只觉得一种窒息般的刺痛在体内漫延,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他的血在沸腾,他的思想在燃烧,伸出手去,他一下子把她拉到了他的怀里。
“别走,蓝珠!”他叫着,急切又悔恨的,“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请你别走,陪我好吗?”
蓝珠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看着他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走的?我只是要去帮伯母煮饭而已。”
蓝珠轻声细语的说着,然后轻吻了一下杨春豪的脸,“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她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在听着呢。”
“我的一个警察朋友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查一件有关贩毒、走私的事,我答应过你,不再涉身这些事的,所以拒绝了他,但他要我找一个可以帮他做这件事的人。”
“真的是警察朋友吗?”她质疑,“请原谅我这样问你,春豪。如果真的是警察的话,那你应该帮他一下呀。”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我已经答应他帮他找一个人来查这件事了。”
“那你想好找谁了吗?会不会很危险呀?”她有些担忧,无论是谁来查这件事,都是危险的呀。
“不会的,我想让徐飞来帮忙做这件事,你认为呢?”他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下去,“徐飞是黑社会老大,手下兄弟也多,让他来办这件事一定万无一失。”
她点了点头,脸上有种深思的神情,“徐飞真的是黑社会的人吗?尽管他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单要说他是黑道人物,这毕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从未对你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
“那你见过他那辆宝马车没有?那可是一百多万元一辆的车,可他就有两辆,还有别的牌子的车,而且他还亲口对我说过,他就是冷血侠鹰。冷血侠鹰是现在黑道上最有名的人物,人人闻名而逃之,我对你说过的。”
“他真的是这样厉害吗?可我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黑老大呀。他的隐瞒力可真好,竟然没人怀疑他。”
“是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帮忙?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找他,就跟妈说我们去逛街,妈要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同意的。”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吃过饭,好不好?”
“好,那我先去帮伯母做饭,你就休息一下吧,饭做好了,我来叫你。”
杨春豪点点头,蓝珠便出去了。
多好的女孩呀,那么温柔、可爱,又善解人意,能够得到她实在是他的福气。杨春豪躺在床上,幸福的想着。
纪凌摆弄着刚做好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是甜蜜的、快乐的。郝金龙很包容她,所以她不必千篇一律的穿职业服装,梳那种令人不自然的发型。她有的是时间,可以去街上选购各种各样的新新人类服装,可以做最新最有个性、最流行的发型。而且她一个人在家,可以不必管别人的感受,也没有任何约束,想什么时间回家就什么时间回家。
他把一叠文件整理好,然后拿到电脑前,“啪、啪、啪”的打印起来,一边哼着最流行的歌曲。
郝金龙在窗外站着,看着她像小鸟般愉快的做着各种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下班的时间到了,纪凌收拾好东西,很快的走出了屋子,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感激,对人生的感激,她是幸福而满足的。
郝金龙见她走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要回去了?”
“是啊,主任。”
“不是说好在没人的时候叫我的名字的吗?”
“那不太好吧?别人会说三道四的,我还是叫您主任吧。”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对不起,主任,我已经约了人,要不下一次吧,这次实在不行。”
“是什么人啊?比我市委主任的面子还大?”
“对不起啊,主任,下次我一定奉陪,请您多多谅解。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纪凌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她低下头去,逃也似的走出了她的视线。
郝金龙站在那儿,大骂道:“妈的,连我的女人也敢抢,早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向落地窗走去,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正跟纪凌有说有笑的站在一辆轿车旁。她那个气啊,只想一下子把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打个头破血流。
“真******不想活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早晚让你小子好看!”
他恨恨的说,再往窗外看去,他们已经坐进车里去了。车子缓缓的开动着,转了一个弯后,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我们去什么地方玩啊?”晓军边开车边问坐在他旁边的纪凌。昨天他们约好了他下午来接她一起去吃晚饭的。
“去迪厅蹦迪好吗?”纪凌征求他的意见。
“好,只要是你想玩的,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是说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晓军看了纪凌一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我们去市里最高的那栋楼顶上玩吧?”
“这么冷的天,去楼顶上干吗?”晓军看了一眼车窗外问,“去欣赏落日和月色吗?”
今天的天气不错,月亮已经高挂在天空中了,只是看起来又遥远又渺小,但是它发出的幽冷的光辉依然照得大地像梦境一样美丽。往远处西落的日头看去,太阳已经完全隐到云层后面去了,只留下一层淡淡的青黄色。
“如果是让你从楼顶上跳下去呢?”纪凌紧盯着晓军看。
对面急驶过来一辆汽车,晓军连忙打方向盘闪了开去。把车开稳了,他才看了纪凌一眼。纪凌毫无开玩笑的样子,神色是严肃而认真的。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哑声说:“那么我就跳下去,至少是为你而跳的,尽管这样做很傻。”
纪凌突然笑了起来,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抱着笑痛了的肚子倒在了靠垫上,才喘息着说:“你真好笑,而且像个很有诗意的情种。”
“真有那么好笑吗?”晓军看着纪凌那淡紫色的头发、笑得通红的脸、发亮的眼睛,以及最流行的服装,感到有一丝心痛,“我倒不认为为自己喜欢的人跳楼是一件很傻的事情。”
纪凌不理会晓军的话,仍然笑个不停,直到她不得不用手捂住了嘴才勉强停止了笑。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可是最漂亮的新新人类哦,你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疯了或者神经错乱了,对不对?”
晓军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的神色,“我在想上辈子我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所以上天才让我认识你。你是那么优秀,那么活泼、可爱,那么新潮,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你真的这么想吗?”纪凌歪着头看他。
“是的。”
“我很感动哪,不过我不会仅凭你这几句话就爱上你的,而且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打法时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请你不要多想。”
“我多想?我多想什么?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女孩一抓一大把,我都懒得理,我会转你的念头吗?真是天大的笑话!”晓军眉毛上挑,不服气的说。或许是想掩饰被纪凌说中了心事的尴尬吧?他才故意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纪凌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只可惜晓军没有看到她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哀怨。
“算了,别去蹦迪了,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饿了。”她兴趣索然的说,声音里透着疲惫与厌倦。
“你很奇怪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不高兴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伤了你的心啊?”晓军有些内疚自己刚才对她的态度。
“才没有呢,我一向是很洒脱的,你那一句话怎么会让我伤心呢?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吧?”尽管纪凌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那么潇洒,但仍然掩饰不住眉梢、眼底的失望之情。
“那就好,我们还是去上次去的那家饭店吧。”
“随便,去哪家都行。”纪凌无所谓的说,心底的那片阴影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但她不想让晓军看进自己的内心深处去,所以装作很轻松、愉快的样子跟他谈起她上大学时的事情来。
而晓军,也认真的听着,似乎他们都很快乐,但这一切只是表面,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谁又能想到还有那么多难言的情怀呢?
“来,进来吧,再晚一会儿来,你们就见不到我了。”徐飞见到连襟而来的杨春豪和蓝珠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但是在他的眼底掠过了那么一丝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伤痛,但只一瞬间便被伪装出来的热情所替代了。
人,就是这样,无论你掩饰自己的功夫再怎么好,在你的眼底、眉梢仍会泄露太多的秘密,而且是在你不自觉的时候。
“你要出去吗?”蓝珠问,一边随着徐飞走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啊,”徐飞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喝杯水吧。”他说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杨春豪和蓝珠,“你们……有什么事吗?”
“是的,”杨春豪说,“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他有些不好意思出口。
“说吧,只要你开口,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尽力而为的去帮你。”徐飞扫了蓝珠一眼说。
“是这样的,”杨春豪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公安局工作,最近要查一件有关贩毒、走私的案子,想让我帮他查一查有关的情况,但是我……”他看了一眼蓝珠说,“我已经不想再跟这些事有任何的牵涉了,所以想请你帮忙去查这件案子。”
“就这件事啊?”徐飞笑了。
“怎么养?你肯不肯帮忙呀,徐飞?”蓝珠不解的问,语气中满是焦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放心吧,春豪、蓝珠,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们办好的。”
“真的?”蓝珠高兴的像个得到了心爱的洋娃娃的小女孩,“谢谢你了,徐飞。”
“是呀,谢谢你,你能帮忙,我很高兴。”杨春豪真诚的对徐飞说。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为朋友做事是应该的。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徐飞关心的问。
听了徐飞的问话,蓝珠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已经很重了,最近经常疼痛,但他还是不肯去做化疗。”
“为什么不去做化疗呢?”徐飞看向杨春豪,“如果是为了钱的问题,那倒好办,只要你肯配合医生的治疗,我可以支付一切的费用。”
“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治不治又有什么用呢?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我又不怕死,大不了就是眼一闭,一了百了罢了。”杨春豪无所谓的说,眼中闪着空洞、平静的光。
听了杨春豪的话,蓝珠眼圈一红,泪珠就落下来了,“你又这样说了,春豪,我……”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只是流泪,她扭过脸去,不让自己看杨春豪的脸,但还是控制不了爆发的情绪,于是,她便跑到外面去了。
“蓝珠!”杨春豪看着蓝珠跑去的背影喊,但蓝珠没有回头。
“她需要冷静一下,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一会儿吧。”徐飞制止杨春豪说。
“不过你说这样的话,也太伤她的心了。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总不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吧?要知道有那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都在关注着你、期待着你的康复,即使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也不能那样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呀,任谁听了你那样的话也会伤心的。”
徐飞劝说着杨春豪,而杨春豪只管低了头,一言不发的在那儿坐着。
“春豪,如果你真的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那么就听我一句话,别再强撑着了,去做化疗吧。生命毕竟是美好的,即使仅仅是为了你的家人和蓝珠,你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你自己的生命啊!”
“我不是放弃生命,而是顺其自然,反正该来的迟早都要来,正如那句俗语所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躲不过,为什么还要再做无谓的浪费呢?”
“你真是个固执的人,”徐飞生气的说:“为什么你不能为爱你的人想一想呢?还记得你当初劝蓝珠时说的话吗?如果你还要去死,不理会别人的伤心和痛苦的话,请你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别让那么多的人白白浪费爱给不懂得珍惜的人。蓝珠后来对我说过,你的这句话给她的感触很大,让她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振动,也正是因为你的这句话,她才会重新燃起生命的火花。她对我说这句话时,眼睛理闪着异常激动、崇拜的光,她说你简直是个了不起的哲人,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来。她说即使她想死,你的这句话也让她没有了理由。现在我依然要把这句话讲给你听,别让那么多的人白白浪费爱给不懂得珍惜的人。好好把握生命中拥有的一切吧,即使不能天长地久,能拥有也是人间一件最幸福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