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位年轻人第一次来东北，茫茫大地上不知道下一步去向何方。关于冰之珠和星使叶的讯息实在是太少，于是林子归和宋方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小明身上，作为退伍侦察兵，张小明也不知道该从哪找起。此时在极南之地，同为退伍兵的温书斌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们的动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小明道行太浅。
他们站在十字路口发呆，突然街边的电话亭铃声响起。张小明和宋方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子归扫了眼四周，怀着疑问走向电话亭，“喂，”她试探性地说了话。
“你们在寻找冰之珠对吗？”
林子归向张小明和宋方然使眼色，两人朝她走过来，林子归又指指电话听筒，她加大音量，“啊，对，我们是在寻找冰之珠，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说，“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我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
林子归半信半疑地说，“你别装神弄鬼的，我们可都是加入了共青团的人。你到底是谁？”
电话里说，“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最北端在哪吗？”
林子归有点不耐烦了，“初中生都知道，漠河呀。”
“漠河北极村有一家红房子民宿，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嘟嘟嘟。
三个人坐上了去漠河的绿皮火车，他们拎着行李走到了卧铺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床位。林子归在下铺，张小明和宋方然的床位在对面。林子归拿出扑克牌，来一局？张小明望着窗外陌生的东北风景入了神，林子归自顾自地玩小猫钓鱼。宋方然拿出黑龙江地图，在漠河画了一个圈。他们来不及细想刚才的那通电话，本来几个人也是要去漠河的。
一夜过后，他们出了火车站，打车直奔北极村。
林子归迷迷糊糊睡着了，宋方然把她叫醒时，红房子民宿赫然眼前。
“到了是吗？”林子归懒洋洋下了车，昨晚张小明的呼噜声震天响，林子归一晚没睡。
“那个人会来吗？”宋方然把行李箱推到民宿门口，北极村里的游客三三两两。冬天的北极村比芙蓉镇冷多了，家乡的隆冬不过是一件衬衣外加薄款羽绒服。
民宿未开门，张小明敲敲门，无人应答。又打了门上的电话，接听的是女性，听起来年纪不大。等了一会儿，门开了，办好入住后他们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也许等下神秘来电就会送上门来。
大约半小时后，一位全身黑衣的男子走进来，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与宋方然比了个手势，随后转身出去了。宋方然叫上其他二位，“走啦，同志们。”
黑衣男子开着吉普等在门口，林子归不敢上车，宋方然压低声音说，“别怕，我存好了最近的派出所电话。”张小明蹭地一下坐上了副驾驶，他右手揣在上衣口袋里，按着瑞士军刀。
林子归上了车，宋方然故意在民宿门口磨蹭。
“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吗？”张小明问，他沉着冷静，不似林子归这般慌张。
男子说，“就是我。我知道冰之珠在哪，但是你们要自己去找。”
林子归微皱眉头，“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
来的人叫廖杰，小矮个，看样子很精明。廖杰是最后一代凌空门的传人，百年前他家在江湖上以凌空之术著称。自从西焱朝大乱，武林寂灭，江湖的能人奇士死伤无数，侥幸活下来的人大都隐居于世，因此几个世纪的光景里，鲜有武学之才入世。
“冰之珠长在悬崖上，是一株珍贵的植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廖杰开了个武馆，专门教授小孩子一些简单的防御技能，“武学讲究阴阳调和，阴气过重容易虚乏，阳气过剩上火攻心。我教他们吐纳之气，从万物星辰中吸入清气，使得自我充盈，你们也可以学学。”
林子归听得要睡着了，“你说古时的江湖已经消失了，可是电影里说有人地方就有江湖呀。”
廖杰轻轻一笑，加快了车速，“我带你们去冰之珠生长的地方，能不能找到取决于你们自己。等你们拿到了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就知道没有好事，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一路上我们的行踪都被人知道了。”
宋方然说在四个人的群里发消息：也许这是一个局。
小四眼冒泡了：什么局呀？
林子归回复：以后再跟你解释，吹你的气球吧。
廖杰把他们接到了自己家里，给每人沏了壶茶，招待他们坐一下，饺子马上就好。北方有个习俗，迎客吃饺子，酸菜猪肉馅。
一大盘饺子摆在桌上，廖杰招呼他们动筷子，林子归先尝了一个，猪肉混着油渣，酸菜中和了肉的腻味，沾上醋刚刚好。随后廖杰又上了盘锅包肉，香酥金黄，糖醋汁洒的均匀。
“家里没什么菜了，招待不周请见谅，”廖杰不好意思地说。乍一接触林子归觉得他憨厚老实，主要是酸菜猪肉饺子的味道太好了，以至于要不是张小明提醒，她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宋方然接连吃了好几个，张小明没有动筷子，廖杰在一旁也吃得正欢。
张小明打破了沉默，“为什么把我们带来你家？”
廖杰放下筷子，嚼完了嘴巴里的饺子，又喝了口汤，他擦了擦嘴，靠在凳子上说，“你们都知道，上一代武学大师广东叶问，可是在此之前几百年，江湖早已散落飘零。留下来的，要么隐世而居，要么泯然众人。”
众人看着他默然不语。
廖杰继续说，“我是前者。不久之后，恐有大乱，我是能够阻止这场动乱的人。”
林子归忍不住了，“你这牛皮吹得太大了吧。”
廖杰看着她，“无论你信与不信，时间会给你答案。”
这位自称是廖杰的男子明显对他们有所隐瞒，然而单是这一路上的信息就已经出乎意料。短短几天，芙蓉镇的青年林子归、张小明和宋方然结识了温以良将军的后人温书斌，拿到了极南之地的海天螺。他们知道了河东诸葛氏的点滴过往。两个月以前他们还是飘荡在不同地方的普通青年，喝着十几块一杯的奶茶，不情不愿地上着班，拿着不多的薪水。可是羽三的意外离世像上帝写好的剧本那般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这帮年轻人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命运的航向发生了急速转弯。他们或自愿或被迫地被推上船，强大的逆流把他们冲到不知名的地方。也许还来不及细想，他们的命运轨迹已经在此时此刻交叠到了一起。
午饭过后，三人坐在廖杰家的客厅里，电视里在播新闻。林子归有些困了，强打起精神，她揪着自己的眼皮，如果给她一张床，立马就能躺倒。
廖杰从书房里取出一份羊皮纸，宋方然仔细审视着，纸上用毛笔画了简单的地图，他对这里不太了解，看不清楚。廖杰解释了一番大家才明白图上画的是以漠河北极村为起点的大致方位，终点处的三角形就是冰之珠所在的悬崖。
“终于等到你了，”廖杰说。
“我？”林子归指着自己。
廖杰指向张小明，“你。”
“你认识我？”张小明问道。
按照廖杰的解释，前不久有位算命先生途经此地，卦上显示不久后有三位年轻人将过来寻找一样久远的东西，冰之珠。廖杰没有听过冰之珠，家中的凌空之术他倒是学了一招半式，进攻是弱项然而以轻功快闪躲避敌人，对方想要伤他也绝非易事。中学时廖杰在杂耍团里呆过一阵子，专门给人表演这个，在当地小受欢迎，后来被他父亲痛打一顿，再也不在外人面前表演了。
书上没有记载冰之珠，算命先生走后，廖杰专门去问了山崖采药人，隐隐约约打听到有这么一味药草，药性极强但是毒性更强，所以医家通常不以此用药。它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山崖上，那里青苔遍布，数量稀少，想要找到它非常困难，北方最厉害的采药人也不敢尝试。
林子归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她不太相信突然冒出来的廖杰。她更不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如果可以用一顿火锅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浪费脑细胞了。
“廖大哥，我们三个来这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今晚请你吃火锅吧。”
廖杰也是个爽快人，一口答应下来，“你们远来是客，今晚我请。”
火锅店的包厢里，林子归倒了一杯白酒。她没喝过白的，这次为了从廖杰嘴里套话也是豁出去了，廖杰将杯中酒一饮而空，林子归抿了一小口就被辣到，一个劲地咳嗽，场面甚是尴尬。张小明和宋方然轮番灌廖杰的酒，菜也没吃几口。出乎意料的是北方人的酒量远比他们几个南方人要好，很快几个人都败下阵来，廖杰跟没事人一样。
“不是我吹，再来十个人我都能把他们喝倒，”廖杰看起来有点上头。
林子归见缝插针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廖杰却只说了受人之托，其余的一概不提。
回到民宿以后三个人凑在一起，宋方然在网上查到一点他的消息，这个人前几年玩博客，根据他曾写过的日志能够大致推断出他的经历，他是学体育专业的，毕业后去南方种过茶叶，也在海上当了一年半船员。他喜欢旅游，去的都是些人迹罕至的偏僻山野。宋方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总是在文章里感叹自己年纪大了，但是当时他不过二十出头，如今也只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林子归猜测，也许廖杰跟张小明一样不安分，喜欢冒险。
不过此时最令他们担忧的还是如何找到冰之珠，经过一番商讨，他们决定第二天按照地图上指示的路线去实地调查一下，用无人机寻找冰之珠的踪迹。廖杰给他们介绍了一位采药人，次日清晨，五个人浩浩荡荡地朝山里进发。
廖杰是户外旅行爱好者，这次特地带了在野外过夜的装备。他们要去的地方比较偏僻，一来一回要十几小时车程，无论如何当天是赶不回来。出发前他们特意跟小四眼说，如果隔天上午十点前没有消息就报警。路上每隔半小时宋方然就会在群里发定位，林子归很庆幸带上了这么一位理工男，做事谨慎周密。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停在了山脚的一块空地上，“就在这下车吧。”
林子归拿出无人机准备好，根据采药人提供的方位，无人机升空，按照预订路线飞行。从手机视频可以看出，无人机往前缓缓飞了几分钟，采药人喊停。
“就是右边的悬崖，靠过去看看。”
无人机向右靠，陡峭的悬崖出现在画面里，近乎垂直。
张小明在旁边说，“靠近点看看，再靠近点，再近点，行了。”
采药人说，“大概就是这附近区域了。”
截下图后，他们徒步上山。从画面上看过去不远，但是下过雨的山路湿滑，几个人小心着前进。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悬崖上，崖顶不算特别陡峭。林子归有严重的恐高症，她蹲在大石块旁边不敢再靠前，张小明用无人机二次探路，因为怕无人机摔坏，所以不敢让它靠着崖壁，采药人进一步锁定了冰之珠的位置。
“大概就是这里了，我们下到这里就行了。”
已经是傍晚了，他们赶紧下山。回到山脚下搭好帐篷，廖杰把做饭工具拿出来。折叠桌子立好，食材备好，天太冷了，卡式炉的燃气不太够，他换了个炊具，捣鼓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弄好了饭菜。五个人围坐在帐篷里吃饭，山间气温低，帐篷里点着了火炉，没有刚才在崖顶那么冷了。
采药人没有把握，“我们之前说好的啊，我只是带路。”
张小明说，“可是我们不认识冰之珠长什么样啊。”
采药人清清嗓子，“很好辨认，悬崖中间的峭壁上，一株蓝色的植物，花蕊颜色也很鲜艳，应该就是冰之珠了。你触摸根部时，会感觉到有一股凉气。”
林子归问，“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人可以帮我们？”
采药人摇摇头，“现在从事这一行的很少，恐怕没有了。听说我国西藏云南有悬崖采蜜人，他们或许能帮到你们。”
宋方然急了，“可我们也不能大老远跑去云南吧。”
这位采药人前几年摔断了腿，已经改行了，现在漠河附近没有职业的悬崖采药人。
“我可以帮你们，”廖杰说。
次日五人再次上山，廖杰身上绑着安全绳，手上擦了干燥粉，腰间挎着刀和小篮子，安全绳的另一端帮在崖顶的树上，张小明和宋方然拉着，林子归和采药人负责无人机巡查。
“小林你看着点飞，离张小明远点，”宋方然叮嘱林子归。
“知道了，”林子归说。
廖杰戴着耳机，林子归指挥他下行。到了崖中间，林子归从无人机画面里看到廖杰凌空而起，也许这就是凌空之术了，她心想。很快，画面里出现了一株蓝色的草，林子归告诉廖杰在他右手边，廖杰也看到了。
他轻轻地连根摘下冰之珠，放进篮子里，随后纵身一跃往崖顶飞，突然一阵风刮过来，无人机发生偏离。为了看得更清楚，林子归的无人机本身就飞得很近，她怕出意外，赶紧调整无人机方向，无人机碰到了崖壁，摔到崖底下去了。廖杰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他们回到漠河北极村的民宿，把冰之珠装进袋子里。
“你刚才使的是凌空之术吗？”林子归问。
“对啊，好神奇，”宋方然也看到了。
廖杰没有说话，喝了杯热水。
三个人放下了戒心，问廖杰抚远怎么走，廖杰说可以带他们去，自己有亲戚在那边。
钟大爷来刘师傅家下象棋，他提了空塑料瓶来，准备走的时候装瓶蜂蜜。
“他们应该快了，”钟大爷说。
刘师傅说，“最近少出门比较稳妥。”
温书斌和温言在吃早饭。
温书斌说，“找到他们了？”
温言说，“还没有，应该快了。”
刘师傅说，“河东诸葛氏进入时空缝隙，引来一场血战。何苦要让几个年轻人闯进去呢？”
钟大爷说，“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刘师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在我这里吃完饭再走。”
回去后钟大爷发现对面的王奶奶家里门没关，他走到王奶奶家门口准备敲门，又返回了自己家门口，插上钥匙正欲开门，突然呦转身来到王奶奶家，敲门，没人应答。他叫了一声，“小王，王美丽。”还是无人回答，钟大爷犯了嘀咕，一把年纪了出去玩连门也不锁。
钟大爷进了家门就睡觉去了，表店一年到头也没什么生意，早去晚去都可以。
“你们来之前啊，我正好碰到一算命先生，他说了有几位年轻人会来寻找一样久远的东西，冰之珠。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你们接下来要找的东西呀，我可没办法了，”廖杰说。
到了抚远市以后几个人在旅店里住下，他们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廖杰。为了能够打听到星使叶，他们跑遍了城里的药店，也去乡下找了采药人，三天过去毫无收获。他们干脆兵分两路随处乱找，结果可想而知。
趁着廖杰晚上没过来，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既然星使叶产生在极东之地，也是打开时空缝隙的关键，说明它在几百年前就有了。河东诸葛氏既然能够找到，说明只要顺着他的踪迹就行。于是他们给小四眼打电话，让小四眼再去图书馆找找有没有诸葛氏更多的消息，小四眼回复说是诸葛氏曾是西焱朝一名将官，负责防汛固堤之事，后来被贬黜，就在如今的抚远。可是过了没多久就又调走了。
顺着小四眼提供的线索，他们来到诸葛氏曾经作诗的凉亭，那里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弃工地。能够查到的消息实在是太少，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廖杰传来消息，他打听到有一户人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祖上做过老中医，因为写的一手好字，以前常替人操办乡间的红白事。
林子归他们也不抱希望，但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提上一瓶酒就去了廖杰提供的地址。开门的是一个壮汉，脖子上有纹身，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说明来意后壮汉的父亲给他们提供了一条线索，应该不是什么药草，可能是人工合成的某样东西。他们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叫星使叶的东西，但是知道在抚远最东边的一座山上有一处山洞，传说里面藏着西焱朝时的遗物。不过当地文物管理局的去过许多次也没有找到。
出来后宋方然灵机一动，他在网上发了篇帖子，寻找附近的盗墓团伙。干这种买卖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了几天后有个网名叫笨蛋L的联系他们，双方越好上午十点在一家面馆碰头。宋方然独自和他们见面，林子归在门口放哨，张小明坐在隔壁的桌子上吃面。笨蛋L和宋方然约定的暗语是桌上放了一把大红色的伞。
面还没上桌笨蛋L就来了。
“你是笨蛋吗？”宋方然问。
“就是你找我？”对方问。
笨蛋L说他不接私活，盗墓的有行规，他们只下地，不上山。
“那你知道有一样东西叫星使叶吗？”
笨蛋L猛然抬头，疑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看来你是知道了，”宋方然说。
“知…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宋方然掏出录音笔，播放了刚才的一段对话，“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交给警察。你觉得你要判几年啊。”
笨蛋L显然是被他吓到了，但很快振作精神，“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打听一下。”
星使叶是西焱朝时期一位国主的墓葬，大家叫他子恒先生。此人生前不涉政事，喜欢收集奇珍异宝。他有一样东西叫星使叶，那是颗夜明珠，据说它在夜晚发出的光线像绿叶一样颜色清亮。所谓星使叶，就是当时西焱朝占星师的捕天仪最中间的那一颗夜明珠。西焱朝衰败，占星师被屠戮殆尽，血洗宫城的那个夜晚子恒先生派人取下了捕星仪上的夜明珠，从此捕星仪在江湖上game over。子恒先生隐居在东北，传言说死后葬在无望峰。但是他的墓里有死尸把守，进去的人都没有出来过。张小明要在这里组一支探险队去墓穴里一探究竟。
死尸畏光，墓穴多年来保存完好肯定十分干燥且隔绝空气，笨蛋L在被半威胁半诱惑的情况下勉强规划了一条路线，“带你们去也不是不可以，死就死吧。”
他们全副武装来到无望峰，笨蛋L打头阵，张小明垫后，几个人排成一列下到墓穴里。宋方然只在电视上看过盗墓，他背了个大书包，里面有氧气罐、打火石等等，当然他也没忘记带处理伤口的药品。
令大家惊讶的是，这和笨蛋L以往进过的墓穴不一样，它看起来更像一座地下宫殿。刚才进来的时候宋方然特意留了个出气口。一进去就是条只能让单人通行的密道，他们逐级走下石阶，墙壁上挂着搁置蜡烛的壁台，笨蛋L点起蜡烛，打开头灯，指挥大家尽量贴着墙壁走。在进去之前笨蛋L给了每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林子归紧紧拽着口袋里的护身符，连大气都不敢喘。密道的尽头是条死路，宋方然走上前去检查墙壁，他判断可能有机关。墙壁的凿刻保存完好，时间没有将它腐蚀，林子归仿佛看见很多年前的子恒先生站在她面前默然不语。
门开了，林子归感觉自己脑袋里突然划过一道光，她惊叫一声，引得众人回头。
“这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去过的鬼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小明跟笨蛋L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个朋友胆子有点小。”
林子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小时候他们去过的鬼屋第二关是一片空地，这里是块墓穴，肯定不一样。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从书包里拿出藏刀，拔出刀鞘。这把藏刀是朋友去西藏玩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
进了石门后又有一处封闭的石门，外加一处门墙。厚厚的封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笨蛋L用灯照着墙上的图案，是一幅幅的山水画，以竹喻己。
他们原路返回，笨蛋L知道自己刚才的孔没有打好，子恒先生的墓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本就高大的陵山加上丛生的杂草树木使他判断错误。他重新判断了子恒先生的棺椁数，预计子恒先生应该在陵墓的中间，方方正正的格局。重新开洞后几个人返回了墓中，林子归感觉到这像是一座巨大的宫殿，他们走在石板路上，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是个叫无竹馆的地方。笨蛋L解释道，子恒先生喜欢竹子，居室都是以竹命名。正在这时张小明听到了响动，让大家蹲下，笨蛋L大喊道触动机关了，箭矢从墙壁的孔隙里射出。廖杰以剑相抵，待箭矢全部发射完毕后又观察了一会儿才叫大家起身。林子归惊魂未定。
看到石刻华表，笨蛋L确定这是子恒先生的墓了。庞大的深切山体地宫以汉白玉雕刻而成，他们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座椅上面刻着竹子，墓室中心有几座石棺，精彩的雕镂前所未有，目之所及彰显着子恒先生的威仪。林子归正要摸一摸石棺，被笨蛋L喊住，他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虫子，转过头一看发现几句穿着铠甲的战士。
“是死尸，”笨蛋L说。
张小明打开手电筒照在死尸身上，没想到死尸并不躲闪。廖杰施展凌空之术跳到半空中悬停，死尸朝林子归走去。林子归手握藏刀胡乱砍，她踢了死尸一脚，死尸躲闪开来，勒住林子归的脖子。正在这时廖杰跳下来命中死尸脑门，死尸碎成一滩死水，救了林子归。
“攻击他们的软肋。”
然而林子归的动作没有其他人那么快，张小明艰难地和死尸搏斗，大家都打成了一团。死尸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宋方然说大家把死尸引到石室外面去，林子归朝外面跑，几位死尸跟着，但还有更多的死尸跟其余人扭打在一起。
宋方然点着了应急火把，死尸不敢靠近，就是这样他慢慢朝棺木走去。经过一番搏斗，死尸都被引到了石室外面，林子归趁机跑进去关上石门。她在中学运动会的三千米赛场上都没跑这么快过。
他们挨个打开木棺，骸骨已经陈腐，陪葬品依然闪烁着光泽。笨蛋L拿起一副碧玉坠和黄金往书包里塞，他笑开了花。
“这里怎么会有一副空棺？”
笨蛋L的笑容渐渐凝固，他走过来看了一会儿，敲敲空棺底部。
“这里恐怕还有一道暗门，”笨蛋L说，他身材微胖，行动却很灵活。
林子归突然感到自己胳膊上热热的，她顺手一摸，手上粘粘的，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估计是刚才引开死尸时不小心被对方划到了，宋方然给她包扎好伤口，张小明和笨蛋L已经进到了暗门里。
廖杰在空棺口等待，听到张小明声音后准备下去。
“小林，你和小宋在这里等着，不要下去。”
空棺口连通一座书房，进门是一个雕像，雕像前摆着垫子，张小明拿手电筒一照，上面写着磕三个头。张小明把笨蛋L拉过来，笨蛋L不情不愿地磕了三个头。随后他们三人走进书房，架子上的书已经蒙了一层灰，蜘蛛网在上面挂着。廖杰随手抽出一本书，就着微弱的光源翻看。
“好像是一本秘术。”
张小明想起温书斌说过的，秘术早已失传。他猜想子恒先生的这座书房里应该收集了不少西焱朝的古书，其中或许包含一些江湖往事。
“这里面可能有些西焱朝的江湖门派秘籍，那位子恒先生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生，不好好读书，专门搜罗武功秘籍。”
笨蛋L说，“子恒先生腿有残疾，他是个收藏家，如果收集了当时的江湖秘籍也不奇怪。”
他们在书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星使叶，书房另一角有些江湖兵器。张小明对这些没兴趣，他发现墙壁上写着一行自己不认识的字，他着头灯用手机录了下来。
廖杰把秘术偷偷揣在身上，张小明过来拍拍他，“喂，别拿死人的东西，小心有诈。”
笨蛋L好像想起了什么，返回去看雕像，“这应该是子恒先生。”他发现雕像身体里有一处地方凸了出来，他伸手一探，星使叶弹了出来。
“找到了，在这里，”笨蛋L说。
张小明把星使叶放进包里。
突然书房的楼顶松动，廖杰拉他们赶紧走，刚走出书房，一阵火把房内东西烧完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石室里。
“那些个江湖往事啊，就剩下了这本书，”廖杰摸摸胸口的书。
“拿到了吗？”宋方然问。
“拿到了，”张小明说。
可是去往外面的门已经堵死，他们可能出不去了。
这几位年轻人席地而坐，开始漫无边际地聊天。
张小明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不再回来的夏天，他喜欢的女孩坐在他前面，她扎着好看的马尾，回过头来拿走他的修正带。从极南之地来到极北之地又突兀地闯进子恒先生的墓穴，舟车劳顿让他来不及想更多的事。这几个月的片段像放电影那样在他眼前闪过，很快黢黑的石室把他拉回了现实。
笨蛋L哀嚎着就差哭了出来，廖杰在一旁吓唬他，再喊把你牙打碎，说着冲他挥舞拳头。笨蛋L这才闭上了嘴。
宋方然四处探查，他一会儿躺在地上听，一会儿又贴着墙壁看。
“我们是不是要写遗书了？”林子归问。
笨蛋L带着哭腔说，“写了也没人给你送出去呀。”
死尸还被关在石室外面，他们被困在里面倒是暂时安全了。
“要不我们回到书房去看看？”张小明说。
“可是…书房被烧了呀？”笨蛋L说。
“但那是这间石室唯一的出口了，”张小明说。
所有人重新进到书房里，烧过的书房留下一地灰烬，兵器保存完好。
兵器阁背后的墙上又有一处暗门，推开暗门是个旋转台，廖杰缓步走进旋转台，右手边的石门自动打开了，他招呼大家进来。一行人走过书房来到另一处地方，这里像是一间女性居住的卧室。梳妆台上放着脂粉盒，镜子蒙着灰，卧室的另一角放着把断了弦的琴。
“这里有一句干尸，”笨蛋L说。从事盗墓十几年，他见到这种场面相当淡定。但林子归就不是了，她拽着宋方然的衣角不敢过去。她从不站在张小明身后，因为她知道张小明会恶作剧般地把她拖过去。
“可能是子恒先生的夫人，”廖杰说。
干尸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应该是被人杀的，”张小明说。
“这里是子恒先生的墓葬，所以如果她是陪葬，为什么会被人杀呢？”
笨蛋L说，“还有一种可能，我们从石室过来，到了子恒先生的隐居之地，他把收集到的江湖秘籍藏在自己的墓穴里，这样谁都找不到了，也避免仇家追杀。”
“可是有谁会在墓里隐居呢？”林子归问。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笨蛋L说，“我是说，这座墓葬在子恒先生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建了，离他藏宝之处不远，他遣工匠打通了这里，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就住在旁边的密室里。所以有可能是他自己杀了他的夫人，等他死后，封棺入墓。西焱朝灭亡后，江湖上很多人都在寻找子恒先生藏匿武林秘籍的地方，谁也没找到，都怀疑是对家拿走的，引得江湖厮杀。冷凝刀消失后，江湖遭遇浩劫，武学零落。”
宋方然说，“所以现在练武的都是一帮大爷大妈，强身健体之用，实际对抗起来连鸡蛋也打不过。”
从干尸的卧室走出去是一处连廊，宋方然发现有处门，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的光线。笨蛋L凿出一个洞，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爬出去，推开木门，原来是从大树里面出来的。
有惊无险地拿到了冰之珠，众人松了一口气，笨蛋L心有余悸，他说“下次打死我都不来了。”
林子归把重音放在“我”字上，重复了笨蛋L的话，“下次打死我都不来了。”
突然有一位老人朝他们走过来。
“我记得他，”廖杰说，“不就是之前那个老头吗？”
“既然来了，就别这么快走。”
恐觉来者不善，宋方然把他们的定位发给了小四眼。张小明摸摸包里的星使叶，还在。
“怎么是你？”林子归说。
这位老人就是他们之前拜访过的壮汉老爹，年轻时做过红白事。
“是不是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廖杰问。
“年轻人挺聪明的，”老人摸着自己的一缕胡子，笑容里带着万事不出所料的语气。
宋方然心思细腻，但他猜不透对方的来路。林子归的伤口有些痛，她吃下一颗止痛药。
廖杰挡在他们前面，老者在他们跟前停住。
“我们来场交易吧，”老者说。
“那如果我们非要走呢？”张小明问。
老者放声一笑，他轻拍旁边的大树。突然，一众人坠入幻境。
天色暗沉，他们已出来多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