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太空中航行,尤其是进行行星际乃至恒星际航行时,常常会遇到极为复杂的自然条件。随着天体的运动,一片时空中的各种条件会出现各种变化。哪怕在星系中的同一位置,随着恒星,行星之间位置的变换。最为明显的就是引力的变化,除此之外,引力变化带来的时空的弯曲,空间的褶皱,意料之外的离子风暴,甚至于因为瞬时天然虫洞带来的意外的障碍物,都是频繁星际航行中频繁遇到的问题。而星途,顾名思义,就是根据经验,观测,计算得出的不同天体之间相对温和的路线。类似于旧时代海上的航海图,标注了方向,暗礁,风向等因素。星途库往往也包含了对一定区域内各方天体的观测,包括陨石带,螺旋仪角度,离子风暴频率及方向。
可以说,在星途数据库被广泛推广之前,每一次航天旅行,本质上都是一场赌博,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增大博弈胜利的概率。但即便是在禹宇所处的时代,哈特文明的星途数据库依然只收录了几条重点关注的路线,包括各殖民星之间的往来,各资源点之间的通畅。更多的地方,依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保持关注。
而偏离星途会发生什么呢?运气好了,什么也不会发生,依然可以悠然地漂到目的地。运气不好的,迷失方向,电子元件被粒子风暴烧毁,被扭曲的时空带到失去联系的地点,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正是因为星途的珍贵,也有少量的星途被人意外发现后被各大财团,割据势力私下藏了起来。这些星途往往可以带来不可计数的财富,尽管哈特政府明令禁止,但是因为星途自身带有的排他性,基本上是查无可查。顶级势力拥有或共享一两条属于自己的星途,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了。
库尔特所在的货船走得就是利尔科技与浑水集团共享的一条隐秘星途。因为财团的能力较中央政府终究是有所差距,因此,安全性比之正统星途终究是要差一点,但是仍处于可以接受的范畴。
大约过了三天,禹宇的休眠舱唤醒了禹宇。这是禹宇在休眠之前设置的唤醒时间。之前与库尔特在一起时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与恐惧的状态,他期望自己在休眠三天后能将状态调整到相对好一点的状态。
禹宇从打开了休眠舱上的盖子,坐了起来,休眠舱很长,但是相对狭窄。考虑到人在休眠时肌肉也处于休眠状态,对于空间原本就没有太大的需求,为了节约成本,设计者将休眠舱设计得修长也就可以理解。
经济舱里灯光有些昏暗。远处有一两个休眠舱是打开的,剩下的几百个舱体都盖得严严实实的。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场景,但是,眼前的场景依然让禹宇有一种自己躺在了一系列棺材之间的错觉。他从休眠舱中出来,站直了身子。尚未完全失去作用的麻醉液让他总感觉站不稳。然而,脚踏实地的感觉终究是能给他额外的踏实感。
此时的民用航天器大部分都是环状或者扇面结构,通过围绕着中心结点旋转,制造出不大,但起码存在的重力感。因为宇宙中不存在空气阻力的缘故,扇面更大的面积有两个优势。一方面可以增大接收太阳能的面积,另一方面,足够大可调整的光帆依然能够给飞船提供更加廉价的动力。
禹宇走到船舱的边缘,仅有不多的无全息投影的窗口。透过不大的圆形窗口向外望去,能看到无尽的星海。禹宇看着窗外的星空,内心却开始盘算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说得那个地方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是我直接过去就一定能平安离开吗?”禹宇自问道。
沉默了半晌,禹宇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静姐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被绑架的事实,因此,她现在应该已经报警。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行踪大概率是在警方关注之下。但是,存在的问题有,这样的情报,也许对于警方来说,可以得不到,但是一定不能被传递。”禹宇把自己面临处境的可能性一条条地列了出来。
“其次,从库尔特让我直接来卡渣星大概率是为了帮他分散火力。摆在明面上的我,就是一个诱人的诱饵,由不得警察不上心。事实上,如果我一开始就留下了身份信息,得到消息的警方反而会怀疑我是诱饵,经过辗转后的消息,反而更让人相信我们是无意中暴露的。”
“卡渣星的情况非常复杂,本质上来说已经是绿灵星和哈特星的中间地带。明面上哈特星占优势,但是绿灵星在这里也有不小的地头蛇势力。如果说,情报从哈特星传递到卡渣星是一条羊肠小道,那从卡渣星到绿灵星虽然在被封锁的情况下谈不上是康庄大道,起码也是盘山公路了。不好走,但确实能走了。”
“所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把情报运输过去的时候,我也就失去利用的价值了。死亡么,连意识都跑不掉地死亡么?”禹宇沉默地看着窗外。
此时,随着飞船的旋转,恒星的光照被行星遮住了。少了太阳的光照,原本就夸张的星空更加壮丽了。白色的银河系从窗外露出了她原本的面目。原本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惊慌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了。
“相较于浩瀚的宇宙,人类又是多么渺小呢?一个人的生死似乎也没那么大不了了。但是渺小的我,所拥有的,也不过是这样一条生命吧。一定有办法能让我活下去。”
“我需要能够威胁到他们。”禹宇自语道,“一个哪怕我死了也依然可以发出的威胁。”
“那么首先,我得知道他们试图传递的秘密是什么。如果最后我无法得救,起码,我得把这份情报让哈特星方面知道。”禹宇的眼中燃起了危险的火焰。
尽管性子平和,甚至有些软弱。但是他终究不是什么泥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的仁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