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岚回门的那天，全京城的人都认为她疯了。她欢天喜地的抱着闻人钰的灵位进了丞相府大门，还兴高采烈的告诉家人，“夫君他对我很好，常逗我笑，我们夫妻和睦。”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接这话。华丞相对莫氏耳语：“岚儿是不是魔怔了？咱们怎么办？”
莫氏深吸一口气，稳住局面，“席面已经备好了，岚儿不如先与父亲母亲吃饭吧。”
华岚又抱着那牌位，稳稳当当坐在了桌前。只是家里人还没吃，便有小厮禀报，说是皇后特被恩准回门，与家人团聚。
待华翠也坐到了桌旁，这顿饭才开始吃。
华岚看了眼席面上的众人，忽地哀叹了口气道：“姐姐与今上恩爱有加，让妹妹好生羡慕。”
华翠以为华岚在感慨自己嫁了个死人，刚要安慰，只听华岚又道：“王爷他虽待我极好，但美中不足的是，他说他有个初恋。”
吧嗒…此话一出华翠的筷子脱手落地，脸色明显慌张。华丞相跟莫氏则愣了片刻，赶紧岔开话题。
一顿家宴，愣是吃出了鬼故事的即视感。
深夜，静谧了一整天的钰亲王府，突然喧闹起来，华岚知道是闻人钰带着手下来了。
成亲那日，她才知道闻人钰不仅妖化，而且成了妖皇。他白天处理妖族事物，晚上回来钰亲王府陪华岚。
“夫君今日晚了两刻钟。”闻人钰推门进来的时候，华岚正笑意盈盈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看的闻人钰竟有些不寒而栗。
华岚伺候闻人钰沐浴更衣，帮他捏肩捶背好不殷勤，这是从未有过的。
闻人钰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华岚在递上一杯烹的刚刚好的热茶的时候，不经意地道：“夫君跟我家大姐是旧识吧？”
吧嗒…闻人钰手里的茶杯脱手落地，就像白日里华翠手里的筷子一样。
“算…算认识吧…”妖皇显然底气有点不足。
“只是认识而已？我可记着夫君在墓穴里亲口说过的，您有个初恋，与我长的颇为相似。”
闻人钰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表面却恒古无波，“噢？孤可能是刚刚妖化，记忆混乱了。”
“当真？”华岚凑了过去，拿出手帕体贴的给闻人钰擦汗，“夫君怎么还冒汗了呢？”
闻人钰咽了下口水，天人交战了一番，又想到小树精那句话“反正横竖都是死，早死早超生”。
于是，他一把抓住华岚的手，心虚道：“孤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小翠就是孤幼年时的玩伴，而且是孤与弟弟一起的玩伴啊！”
07
闻人钰八岁那年，跟彼时才六岁的新皇闻人安一起，在太液池边爬歪脖子树。闻人安年小力弱，一个没扒住，从树上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他不会游泳拼命挣扎。
闻人钰救弟心切，一个猛子扎进太液池，紧跟着也起起伏伏挣扎起来。他忘了，自己也是个旱鸭子。
落难的两兄弟扑腾了没几下，就呛水下沉，没了意识。再睁眼时，闻人钰只见一个梳着小啾啾的女孩，在给闻人安按肚子排水。
女孩全身都湿了，脸上还挂着水珠，神色焦急。后来闻人钰才知道，这是华丞相的大女儿华翠，是她救了闻人家两位皇子。
先皇感恩华翠心善，特准她常出入宫闱，于是三个孩子便成了青梅竹马。闻人钰十三岁那年，不知道从哪个话本子上看了一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就信誓旦旦的告诉华翠，她救了他的命，将来他定会娶她为妻。而这话，也不知怎么传到了先皇耳朵里，老人家笑着捋了捋胡子，只说了两字“妙哉”。
华岚皱着眉，挠了挠头，神情古怪。她明明记着华翠亲口说过，自己只救了闻人安，闻人钰是被拍皇帝马屁的大太监救起来的！
闻人钰看着神色不定的华岚，以及她久久不语的样子，心中暗道不好。夫人肯定是知道自己生前跟华翠交好，现在心中酸涩吃醋了。她那么爱自己，自己怎么能让她伤心呢！
于是，他伸手到袖子里掏啊掏，忽然捏出个盒子递了过去。
“这礼物是孤千挑万选，给小岚儿你的。”闻人钰献宝似的显摆。
华岚打开那通体乌黑的木盒子，里面是一块更黑的牌子，上面缀着黑色的穗子，还有一块墨玉相伴。
她拿出那牌子，嘴角抽了抽，“你确定这是给我的礼物？”
这种乌漆麻黑的鬼东西，大概也就妖族才会送了，正常来说哄女孩子开心不都应该选胭脂水粉，或者是小玩意吗？
华岚觉得妖化之后的闻人钰脑子可能也跟着化了，但“化”的妙啊，起码不会像宫里的皇上那样，到处拈花惹草搞个“后宫团”。
于是，她虽然嫌弃那礼物，却还是笑意盈盈的捧在手里。
闻人钰心里的小烟花随着华岚的笑，一次次炸裂。小岚儿果真喜欢这礼物，她一定是觉得此物天上地下独一份无比珍贵，不好意思直接收下，才客气两句的。
华岚接下来说的话，加深了闻人钰对自己脑补原因的印证，他无比坚信华岚爱疯了那黑牌子。
“夫君下次送我个简单的就好了，比如什么布偶瓷娃娃，或者摆件小玩意，哪怕是胭脂水粉都行。”
闻人钰点头如捣蒜，然后一把拦过华岚按倒在床上，说道：“夫人的暗示，孤明白了!没想到你与我不谋而合。”
华岚脑袋被撞的七荤八素，她不记得自己按时过什么。
闻人钰略微脸红地道：“孤觉得，若与小岚儿生个女儿，一定是极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