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芦花每天一早就背着思河拉着卢俊到林家。几天下来，两个双胞胎女娃的脸都跟吹了气一样的鼓了起来。每次看见芦花来，两张小脸就对着她笑，像是两朵花，小手兴奋地抖着舞着。芦花也朝着她们笑。
双胞胎有个哥哥，叫国栋，七岁了，每天都背着个书包跟着林先生去学堂，下午回来后就自己到后院去念书写字。跟妈妈同来的卢俊常常觉得无聊，特别是妹妹思河睡觉的时候。每次国栋回来时，卢俊就会悄悄地跟着到后院去，静静待在一旁，听他念书，看他写字。一边看，一边在地上比划。晚上和妈妈回家后，卢俊也会学着国栋哥哥的样，自己到后院去，念着刚听来的东西，手在地上划着。
儿子的动静全在妈妈用心的关注中。有一天回到家里，卢俊看到妈妈在缝东西，是个包，有背带的包，很像国栋哥哥的背的那种。
“妈妈，你在缝书包呀？”
“嗯。”芦花点点头。
“给谁缝呀？”
芦花看着他，问：“你说呢？”
“给国栋哥哥缝的？”
芦花笑了：“给你的，好儿子！”
卢俊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儿子，明天见了林先生，把你学会的念给他听听。”芦花对儿子说。
第二天林先生回来了，芦花就把卢俊拉到他跟前。
“林先生，能，耽误您点工夫吗？”芦花小心翼翼地问。
“行啊，什么事？”
芦花就跟儿子呶呶嘴。卢俊站了出来，胸脯子一挺，念了起来：“回乡偶书，唐朝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尽管卢俊咬字带着稚嫩的童腔，林先生还是全听懂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卢俊几岁？”他问。
“三岁半了。”
“三岁半？你这古诗，跟哪儿学的？”林先生好奇地问。
“回林先生。”芦花插话了，“就是每天听栋儿念给记住的。”芦花鼓动儿子再念一首，于是卢俊又背了一首：“静夜思，唐朝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哇，真没想到，卢俊这么不简单哪！把作者年代都记住啦！”林先生由衷夸奖。
“这孩子喜欢读书写字，小的时候他爸爸就说，要送他去读书……”芦花说到这里，就止住了。
“卢俊他爸爸去了哪里？”林先生失口问了一句，见芦花没搭腔，便转向卢俊。“卢俊啊，”林先生拍拍他的肩，“你这么好学，以后每天我教你学点东西好不好？”
“好！”
“赶紧谢谢林先生。”芦花说。
“谢谢林先生！”
林先生很忙，每天就只能教卢俊十几分钟，这时候芦花就会静静地站一边听着，看着。卢俊还不时会问问题，好回答的林先生就回答，一下说不清的，林先生就会说“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么意思呀？”卢俊问。
“嗯，卢俊，妈妈好吗？”
“好。”
“爸爸喜欢妈妈吗？”
“喜欢。”
“那就是这句诗的意思了。”
林先生的解说，芦花也听见了。那天晚上，芦花梦见了长河。长河回来了！还是那个眼光看着自己，说他睡不安稳，因为身边没有她。“妹子，你不是说要陪我睡一辈子吗？”长河问。芦花想回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眼睁睁地看着长河走远了，走远了……那里有个亭子，就是长河和她在那里过夜的那个亭子，水鸟的叫声，一声，两声……
“妈妈，妈妈！”旁边的卢俊推着她，“你怎么哭啦？”
芦花被推醒了。
“妈妈没哭，睡吧孩子！”芦花摸摸孩子的背，擦擦自己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