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检结束后,全校开始大扫除。黎艳阳最喜欢干的活就是又轻巧又能到处溜达的,比如,全班同学都用刷子刷地的时候,她在到处撒洗衣粉,玩儿的不亦乐乎。
黎艳阳有意无意地向常忆那边靠近,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常忆也没在意,跟她聊了几句天,而黎艳阳又来了坏点子。
“嘶,你往哪撒洗衣粉呢!”常忆蹭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黎艳阳狡黠地笑着,嘴上却说:“哎呀,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常忆恶狠狠的瞪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更好了起来。
一切都打扫完之后,全班同学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就像教室一样亮堂,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黎艳阳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是也美滋滋的,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对话还是因为这次扫除。
最后就差走廊上的窗台没有擦了,黎艳阳看见常忆已经拿着抹布走了出去,想着自己也没有干什么体力活,就打算出去帮帮他。还没等拿来抹布,旁边一个人已经先她一步出了门。
黎艳阳走到门口停住了,站了一会,又转身回到教室坐下。
门外,邓宇楠正在拿着抹布和常忆一起擦着窗台。
邓宇楠嘻笑着说:“常忆,说实话你长得挺好看的。”
常忆回道:“呵呵,谢谢。”
黎艳阳拄着脑袋坐在座位上,想着上午常忆从自己身边路过两个人说笑了几句。
当时,黎艳阳说:“常忆,你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嘶,这小丫头片子,够能耐啊。
运动会正式开始了。黎艳阳一会儿去给自己班的运动员加加油,一会儿去给主席台送稿件,一会儿又去找周措和吴嘉洛聊天,再一会儿又去陪乔海栎扫操场,忙的不亦乐乎,就是不愿意回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挨着梁涵艺,也挨着常忆。常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梁涵艺打情骂俏,梁涵艺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黎艳阳不讨厌梁涵艺,但是有点看不惯梁涵忆对常忆的态度。她明明知道常忆喜欢她,她也对常忆有意思,可是她永远不给常忆明确的态度。她和所有人都说她不喜欢常忆,可是当常忆和她搭话时,她又总是羞怯地回应。
她怀疑自己是突然怀了嫉妒心,她害怕了,于是急着想躲开他们两个。
为什么要管他们两个的事,常忆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要再去想了。
就这样拎着扫把和乔海栎一起扫操场,也挺好的。
午后三四点钟的阳光就和黎艳阳的名字一样,特别热烈,金黄金黄地洒在脸上,草地上,课桌上,摇摆的旗帜上,简直把她照的睁不开眼。
她和乔海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发现旁边有一个人的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喂,你拍我们两个干嘛?”黎艳阳气势汹汹地问道。
“啊,这个……没什么,就是觉得画面还挺好看的……你们要是不愿意的话就不拍了。”拿摄像机的小哥立马投降。
黎艳阳刚想说别拍了,因为她实在是害怕这种高清的摄像机拍下的自己的脸带给她的视觉冲击。而这时乔海栎开口了:“没关系,给我们两个拍一个合照吧。”
黎艳阳有些诧异,看了看他,发现他是认真的,于是也就自然地比起剪刀手,两人挨着照了一张合照。
黎艳阳看了一下照出来的照片,大概是光线极佳的原因,还真挺好看的,于是连带着傍晚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那天反倒是邓宇楠一直闷闷不乐,黎艳阳也没工夫理她,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不快乐而扰乱了自己的好心情。她一直都是这样自私的人。
运动会第二天的上午,风很凉,可阳光却依旧很好,毕竟只是夏末秋初,天气冷不到哪里去。黎艳阳的妈妈甚至夸张地给她带了厚的棉服,被她借给了别人穿。
今天的座位和昨天不一样了,于是黎艳阳也就难得安静地坐座位上。
“下一个是什么项目?”黎艳阳扭头问旁边的同学。
“下一个……是跳高。”
黎艳阳顿时有点坐不住了,她很清晰地记得跳高项目,班级里报的名字是常忆和吴嘉洛。
吴嘉洛纯属是去凑数的,因为长了一个大高个,所以黎艳阳就和老师起哄让他去参加跳高。不过据说常忆是真正的专业选手,跳高特别厉害,在中学时就无人能及。
我是去给吴嘉洛加油的,我是去给吴嘉洛加油的。黎艳阳默默地对自己说,然后起身向跳高场地走去。
她来的有点儿晚,常忆第一跳已经结束了,不过正好到吴嘉洛。
他紧张的要死,不断的回头看黎艳阳,黎艳阳安慰他:“没事没事,随便跳一下就行了,你这么长的腿跨都跨过去了。”
不过结局是意料之中的,这是他第一次跳高,第一跳都没有过去就结束了。
于是黎艳阳开始心安理得的看常忆的表演。
她之前只是听说常忆跳高很厉害,可是她没有想到有这么厉害。
没有什么比让她亲眼看到常忆十分轻松地将自己划成一道弧线跳过那个比她还高的杆更惊讶了。
黎艳阳的眼睛都直了,嘴里不住地小声说着太帅了,太帅了,常忆太帅了……
一直到了最后,还留下来的只剩下常忆和一个平行班的运动型壮汉。
两个人一轮一轮地跳,杆儿一点一点地升高。每次下场或上场时,常忆都会和那人击一下掌或者点点头以示鼓励。
比赛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了,两个人都没能跳过去这个新高度。黎艳阳为常忆捏了一把汗,但瞬间又感到没有必要
因为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常忆一定会赢的。
她坚信这一点。
轮到常忆了,他站在助跑的起点,晃了晃胳膊,晃了晃腿,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跑去。跑到杆儿跟前一跃而起,腰堪堪比杆高了几厘米,随后两腿向上一抬,倒在了垫子上,杆纹丝未动。
黎艳阳终于松了口气,不顾形象地拽着吴嘉洛大喊大叫起来。
“常忆常忆!你太帅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棒了!常忆常忆……”
常忆从垫子上起身看向她,笑了一下,比了个大拇指。
到那个壮汉了。黎艳阳同样屏住呼吸,心里祈祷着那个杆一定要掉下来。
不知道是他体力不支了,还是黎艳阳的祈祷起了作用,杆果然掉到了地上。那个人用手懊恼地垂着垫子发出低低的吼声,不过紧接着传来的却是黎艳阳极其亢奋的尖叫声。
常忆真的好厉害,她在心里想。
似乎有什么开始破土而出,也或许早就发了芽。只是她用力遏制着,遏制着,不让自己看到,不让别人看到。
因为常忆喜欢别人,黎艳阳不会自己找罪受。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黎艳阳想穿越回去的时间点都是那次运动会的尾声。她很想告诉常忆不要参加接力跑了,不要逞能,不要,真的不要。
可时光默默不说话,从不给她答复,从不给她机会。
后一个项目是4x100米,班级里的男生短跑并不占优势,没有几个特别能跑的。最后这个重担落在了常忆,周措,万北齐以及体委身上。
黎艳阳在起点处和他们一起等着发枪,给他们加油。她发现常忆好像有些紧张,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她上去跟他搭话,问常忆要不要把衣服给她拿着。常忆递给了她,接着也没怎么说话。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沉默,黎艳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到了快发枪的时候,常忆突然跑过来把自己的手表摘给了黎艳阳。
“帮我拿一下,谢谢了。”
“没问题,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黎艳阳一边给他加油,一边就随手把手表放进了兜里,目送他跑回去。
比赛开始了,黎艳阳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根红白相间的接力棒。常忆是第二棒,很快就到他了。虽然落在第二,但是落得并不远。
黎艳阳没看完结果到底是怎么样,她只是忙着去操场那个角落把东西还给他。
她跑到那儿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常忆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腿,董月月正焦急地叫旁边的男生去找一位当医生的同学家长过来。
黎艳阳跑了过去,顿时慌了,她不知道常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常忆低着头,但能看见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似乎已经说不出来话了。黎艳阳在旁边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只能一个劲儿的问他:“常忆,你疼吗?你疼吗?你怎么了?”
常忆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甚至还扯了一下嘴角。
这让黎艳阳更心疼了,她蹲在常忆旁边,把外套给他披上,然后又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外套,翻了翻,掏出来了今天上午同学给的几块糖,于是手摊开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吃糖吗?”话一出口就发现了自己声音抖的不像样,从嗓子眼一直到心里的那种颤抖。
常忆好像愣了一下,没明白黎艳阳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给他吃糖,摇摇头说不用。
后来校医和那位同学家长都来了,问了下常忆之前是否有过病史,判断应该是韧带撕裂,需要马上做手术。
黎艳阳懵懵地看着救护车来了,担架把常忆抬走,自己则被派回班级稳定同学的情绪,告诉他们不要乱跑。
黎艳阳回到班级座位上,同学们也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情,都来问她情况。她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此时梁涵艺就坐在自己旁边,她撑着伞一脸淡漠的看着操场上走动的人群,她在看什么?不知道。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的情绪起伏。
黎艳阳知道梁涵艺不想让别人传她和常忆的八卦,可是她此刻是什么心情呢?和常忆在一起嬉笑的时候,她不也很享受吗?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要装作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
而黎艳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心疼吗。不知道。她只知道刚才自己想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陪他。
黎艳阳不承认,别人也看不出来,或许她对常忆的感情早就超出了一般的好感,超出了对普通男同学的感觉。但她不想承认,她不想承认。
常忆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