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队部说明来意,青年团的人还没等说什么话,四队队长谢玉祥就把鼻子拧上天,冷哼哼着道:“你想演啥,演胡素芳?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啥身份,你配吗?你们老谭家,配吗?”
别看戏头孟大叔在旁边坐着没说话,但这个热爱娱乐能弹会唱的老人家,私心里还真觉得谭瑞霞跟胡素芳最配,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个临时任职的戏头犯得上为了一个地主富农家的丫头跟队长较真吗?犯不上。
谭瑞霞哭了半个晚上,嗓子都哭哑了,当着队长的指责,半晌说不出话来,气的满脸通红。
谭瑞雪替大姐代言:“我大姐啥也不演还不成吗?”
“啪!”队长谢玉祥猛的一拍桌子,怒瞪着谭家二闺女俊俏的脸,满目的嫌恶:“不演?不演也成,开春队里分活,可别怪我这个当队长的给你们家小鞋穿,这小鞋,可是你们老谭家自个儿捡起来往脚上套的!”
谭瑞雪迎着谢玉祥的怒目,脑回路豁然清朗起来。
嗬!穿小鞋儿?谭家被你谢玉祥强套上脚的小鞋儿还少么?
谭瑞雪没有办法在此时此地跟谢玉祥掰扯,在这次之前谭家人被他穿上脚的无数双小鞋。
“夹着尾巴当人”“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还有大常常无耐的叹息声,甚至那个死去不久的地主老张挨巴掌的声响,都在她的耳边萦绕。
队长权威不好公然挑衅,谭瑞雪在心里面盘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逞一时之气,倒数五个数,压下那一腔怒火。
她欣然一笑,脆声声道:“队长,干什么生那大气?气大伤身,莫气莫气。”谭瑞雪转脸望向青年团团长和戏头孟大叔,笑道:“团长,大叔,听说有才媳妇儿那个角儿还没有人演,对不?”
孟大叔很和善的点点头。
青年团团长也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
“我倒有个建议,麻烦你们各位听一下呗!”谭瑞雪转头拉过大姐的手,“有才媳妇就让我大姐演吧——”
“放屁!”队长谢玉祥喷着唾沫骂了一句,“你当你是干啥的?一个地主羔子,有啥资格安排队里的事?想摆脱烂菜花?告诉你,摆不脱,你摆不脱,你谭家摆不脱!”
“我没说要摆脱呀?这个烂菜花,我演。”谭瑞雪仰起头,一脸正色,声音干脆清爽,站在屋子中间,向所有人宣布:“烂菜花,我演。”
一屋子人被她震惊了,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谭瑞霞更傻了,她用仅剩的一点清醒捏了捏二妹的手,不料却迎来二妹一个让她禁声的眼色。
谭瑞雪突然咯咯一笑,道:“我觉得青年团,以及所有在坐的领导们说的都对,像那种不好看的角色,大坏蛋大恶人,就得由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来演,这才叫匹配,我们是地主富农的后代,是劳苦大众的敌人,我们得时刻反省自己,处处做出表率,积极响应领导们的号召,绝对服从组织分配,领导让我们打狗,我们绝不撵鸡,组织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争取早日将身心融入到广大贫苦大众中去。”
青年团团长比其他干部都年青,听了这些话很是受用,掀起大搪瓷缸的盖子在缸口划拉两下,耸了耸披在肩膀上的军绿棉袄,得意之情溢于脸上:“嗯嗯,态度很好嘛!”
队长谢玉祥却不理会,鼻嗤一声:“就你,你个二傻子,你会演个啥?怕是让你演个粮仓的老鼠你都学不来鼠叫!”
谭瑞霞听这话,气的想挠队长的心都有,可是看着二妹,却是一脸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