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瑞雪紧紧夹了夹裆下的伪卫生巾,使它在有人路过的时候隐气吞声,等人过去之后,她冒着崩漏的危险往家里小跑。
“娘,娘——”
“咋地啦,叫魂似的!”娘弯着身子在大铁锅上方抡着炊帚刷锅沿,顺手从锅底捡出一根掉落的炊帚苗子。
谭瑞雪瞅着娘头顶的疙瘩鬏咽了咽唾沫:“娘,那谁,谁,前街的老张头子,死了。”
“谁?谁死了?”娘扭过身子看着她,声调有点拔尖。
“老张头子,地主老张,说是吃中饭的时候,咬了两口窝窝头,然后就上不来气,躺在炕上粗喘,到下过晌,一口气没倒过来,就,就死了。”谭瑞雪把她从老张家门口的人堆里听来的信息简明扼要的阐述给了娘。
“真的?”娘不大愿意相信。
“这还有假?我大刚给生产队杵完石头碾子,还没走出碾房呢,就被老张家大儿子给截住了,那小子一个头把我大磕他们家去了,我跟过去看,张庆求我大帮着给他爹支灵棚呢。”
谭瑞雪现在说的面不改色,当时看到张家大儿子扑通往自己父亲面前那么一跪,着实吓的不轻,她有点发蒙,好好的给人跪下干什么呢?不要说这个年代的人,就是新世纪的农村里也有这个规矩,哪家的老人过世了,家里的儿子们就得去村里的外姓人家叫门,给人家的男主人磕头,请求这家男主人帮忙张罗相关事宜。用外姓人支锅做饭、迎来送往、抬棺设灵等等,这是对自家已逝亲人的一种尊重。
谭瑞雪是新世纪一线城市里重生来的富二代九零后,哪里懂得这些,不过这种事用不着特意学习,见识了这一次,她就明白了个大概。
“我大让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吃饭别等他了......”谭瑞雪补充一句。
重生之前,村里的孩子们背地里管她叫二傻子。十二岁之前的谭瑞雪不傻,相反,她是个特别精灵的孩子,学习成绩每次都是班级甚至全年级第一,后来一场高烧要了她半条命,醒来后她就半傻不蔫的,前几天,二十岁的她又莫名其妙的烧了一回,这一烧更绝,再一醒,新世纪的九零后谭瑞雪重生而来。醒来这些天,大到哪干活都带着她,她知道大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顺便看看老天爷是不是眷顾他,这一烧,是否真正把他那个精灵古怪的二丫头又还回来了,要不是因为如此,她如何能掌握第一手消息。
那根早就刷没了毛,吸饱了水的炊帚冷不丁脱离了娘的手,吧嗒一声掉在土坯灶台上。
“可把我了啊!作孽,作孽啊!哎,也罢,死了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啦,哎!”娘慨叹完毕,捡起她的破炊帚挂在墙上,拎起葫芦瓢从大缸里往锅舀水。
在谭瑞雪听来,娘对老张头子的短暂哀悼有点莫名其妙,从她十二岁到二十岁这八年之间,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世隔绝,更何况二傻子谭瑞雪的记忆不大灵光,她不知道老张头这一死还有什么前情后续。
谭瑞雪迷茫的问道:“娘,怎么就一了百了啦?他生前还有什么结不了的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