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嘟囔什么呢?”
伊莉娜放下手中边页早已起卷的厚重《基本数学》书,不由得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另一个屋子里的伊莲。自从清晨回家开始,伊莲先是收拾了一下基本的行李,或许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他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长达一个时刻之久,眼神时而迷离时而亢奋,就在刚才,他双眼冒光,开始将不同的东西摆放他那张本就杂乱的书桌上,反复念叨一些奇怪的句子,就像是中邪了。
“我打扰到你学习了是吗?”伊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抬手将欲拿起书桌中央那口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破洞铁锅。
伊莉娜瞧着伊莲窘迫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在炖空气吗?还是企图恳求神灵给予你一只价值23银的昂贵烤鸡?”说完,她似乎意犹未尽,“一只鸡不过1银,烤谁不会呢?放点佐料就能变成23银,天啊!那一定是以神灵的口水为佐料做的烤鸡。”
就在伊莉娜嘲讽烤鸡的价格之时,铁锅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一会,一道白光乍现在伊莲狭窄的小屋中。
“啊!”伊莉娜眼瞅着那样的白光,大叫了起来。
白光转瞬即逝,凌乱的书桌中央,安详的躺着一口完好无损的黑色铁锅,它表面油亮的光泽甚至堪比首饰店里的结婚戒指。伊莉娜坐下的椅子不知承受了怎样的震惊,发出“嘎吱”一声闷响,几乎就要散架。
伊莉娜第一时间从那张变形的木椅上跳了过来,炯炯透亮的眼神盯着桌上那口黑锅,不断抚摸之下,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难以理解的现实。她的小嘴呈现‘哦’字型,仿佛能一口吞下一只鹌鹑蛋,“这是什么啊哥哥?这是···这是···”
她还尤为清晰的记得《基础数学》扉页的一段话:万物基于数学,变化基于科学,作为一名即将要踏入数学文明殿堂的学者,你不要相信任何鬼怪巫术之谈,那都是无聊且滑稽的,你要相信数学,相信科学的力量,只有科学的力量才能带给这个世界奇迹般的改变。每次在学习枯燥无味时,伊莉娜都会无意间翻到这句话,多次耳濡目染,她原本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发生,直到那口不知从什么垃圾堆里捡来的铁锅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面前。
一直以来,伊莉娜坚信科学改变一切的执着信念,轰然崩塌。
不过,比她还震惊和意外的是伊莲,他匆忙关上小屋的门,“伊莉娜,你有没有什么破旧的东西,让我来试一试,赶快!”
“不是··”伊莉娜茫然地看了伊莲一眼,还未从那样的震惊中走出来,“哥哥,这到底是··”
还未等她说完,伊莲已经从她的书桌上抱起那本厚重的《基础数学》,那本体型相当夸张的书,在此刻甚至更像一只无辜的小白鼠,“嘭”的一声被伊莲放到原本铁锅的位置,那口崭新的铁锅,被伊莲嫌弃般的随手丢到了角落里。
“万物初始其状、回归其因、必有其源,我将造就其形,成就其位,愿它使我心之所念,必成现实,请把这本书复原成他原本的样子,且一切报应因果,皆由对我有任何危害想法之人以任意方式承担。”伊莲充满期待,又紧张的念出这句话,在他身旁的伊莉娜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耀眼的白光再次降临,不过这次是降临到那本无辜的《基础数学》上,它已经破旧不堪,曾被遗弃街头,经受风吹日晒,霜冻雨打,老鼠啃食,被愚盲之人垫在摇晃的酒桌下,被小孩涂抹乱画,被乞丐当作厕纸··已经不知它从诞生到此,经受了多少折磨。不过,当白光降临的一刻,它终于沐浴了幸福的光辉。
当白光消去,一股浓重的油墨味铺面而来,席卷了伊莲和伊莉娜的鼻腔,它原本拥有的高贵,圣洁,又重新从它的每一个角落焕发,它又成了那本凡人不可触及的至高智慧结晶。
伊莉娜一边瞪着大眼睛一边颤抖着小手翻开《基础数学》,扉页上那熟悉的文字,却以一种崭新的面孔呈现在她的面前,清晰无比又圆润透亮的字体,就像是刚刚被作者写上去的那样。
你不要相信任何鬼怪巫术之谈,那都是无聊且滑稽的,你要相信数学,相信科学的力量,只有科学的力量,才能带给这个世界奇迹般的改变。这样坚实而有力的话语,在这样洁净的纸张之上,可信度似乎上升了一个又一个台阶。可··
可它本身的奇迹改变,仅仅只来源于伊莲的一段话而已。这跟科学有1金的关系吗?现在看来,这句话中趾高气扬且斩钉截铁的语气,倒像是一只大巴掌,不断拍打在作者脸上。
“哥哥··这到底是什么?”伊莉娜深吸了一口气,能顽强的问出这句话,不知需要多大的毅力压住内心情绪剧烈的起伏。
伊莲似乎早已预见这样的结果,既然被伊莉娜知道这件事,他也早有准备,“这是妈妈留下的咒语。”他表情镇定沉着,甚至还带着些许怀念母亲的悲痛伤感,内心的激动却早已无法抑制,成了!破烂金页收集家!最关键的是,在刚才的灵光乍现,被发现倒卖能源转化器的压力下,他终于对奇怪咒语有了新的理解。
“妈妈···”喃喃这个陌生的名词,伊莉娜的脸上忽地连一丝震惊的神色都不可寻了。
瞥见伊莉娜脸上真实的悲伤,伊莲突然有些愧疚,他很想抱一抱伊莉娜,可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再没有一点力气,视线逐渐模糊了下去。
···
莱纳斯湾唯一的靠海城堡:亨莱古堡,抛开它林立的庄园和精美的庭院,最值得一提的还是那条阔气的阳台长廊,它几乎环绕了十分之一个母亲湾,起伏的浪潮,微湿的海风,无论站在阳台中俯瞰大海的是谁,无论他的心情有多么烦躁不安,只要静静等待,都会逐渐变得平静。
竖于走廊尽头,有一面全身镜,古堡的主人亨莱正满意的打量镜中俊逸的中年男人,似乎正在替今晚的晚宴主办方感到荣幸。
不过那面镜子突然裂开了。
“天!”屋内传来侍女的惊呼,“我刚上楼,可什么都没做,您那张《海上暴风》怎么突然就碎了!”
这下,大海怎样都不能让镜中七八个亨莱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