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有两件头等重要的东西,一是拳头,一是名头。
拳头决定了你活得长不长,名头决定了你活得好不好。为了更长更好的活着,江湖人无不渴求着最强的拳头,最大的名头。拳头可以练,只要有神功秘籍谁都可以练。名头却练不出来只能扬。这江湖上扬名的办法不少:行侠仗义扬清名,作恶多端扬恶名,执掌一方扬威名,比武取胜扬武名。而对于那些刚出江湖的正道新秀而言,恶名不能扬,威名够不着,武名又太难,只有清名最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江湖大侠少侠总是喜欢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但天下那些有数的恶人,有名的恶人就那么多,还要除去那些距离远的,那些太过厉害的,剩下的还有几个?
所以当罗人杰和黎人风这两位青城派的新秀听闻那田伯光掳了一位恒山弟子被一位青年追赶着跑进回雁楼的消息时,这两位青城俊杰心中一动,想到若能为江湖除去这么一个大淫贼不说名扬天下,单是名传这衡山城也能为自己带来巨大的名望。于是这二人直接向那回雁楼赶去,想来那田伯光的实力或许能胜过自己一人但绝对赢不了自己两人联手,一者,田伯光不过一淫贼最为江湖人士所不齿;二者,那田伯光不也被一与自己相仿的青年追赶的四处奔逃。
怀着对自己的信心和对名扬衡山的憧憬,这两人进了回雁楼在那一楼扫了一圈不见田伯光等人的踪迹,便拔出剑来吓走了那迎上来的小二向二楼跑了上去。刚刚在那二楼露了个头就听见严小七那句“教完防,现在我就教教你怎么攻。”一时情急还未明白是什么情况,就大喝一声:“慢着!”
这一声“慢着!”牵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田伯光见机会难得双脚一蹬,双手一拍桌面,整个人顿时便向后飞去。就在田伯光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摆脱那危机的时候,二楼众人只听一声有如龙吟的清吟声,寒光闪闪又染鲜红。这一剑的速度太快,出鞘和回鞘之间间隔的时间太短,以致众人只听到一声龙吟。
众人被龙吟声吸引回目光时,严小七的剑已回鞘。田伯光胸口渗出心头热血,一身的真气与力量全部消弭一空,原本有些腾空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二楼的地板上。令狐冲回过神来,连忙赶过去扶起田伯光,只听那田伯光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令狐……令狐兄……弟,说的……没错,碰了……碰了尼姑……就要倒霉……”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令狐冲不满的看了眼严小七,正要说些什么呢却被严小七抢了先:“看到了吗?攻,我也教完了。”
令狐冲不满道:“我那需要前辈教什么攻守,我华山派剑法攻守兼备,令狐不过是学的不到家罢了!前辈,下手如此狠毒哪有什么正道前辈的样子!”
严小七笑了,严肃的脸上泛起了笑容,“真想看看岳师兄知道他的大弟子竟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何种表情,想必一定非常精彩,至于我为什么么要教你,一是因为你用过我的剑,我的剑最少也要是我认可的剑道高手才能用,二是我承了令师的恩情,一饭之恩我就用这些许剑法还你了也算还了岳师兄的恩情。”严小七说完,便向回走了几步,“对了,令狐师侄,我之前以为你追田伯光是为了救仪琳,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是为了这田伯光才会一直追在其身后的样子。”
一语惊天,整个二楼除却严小七和那昏睡的曲非烟外,所有的活人包括跑上二楼后就被无视的青城二人都将怪异的目光投向扶着田伯光尸体的令狐冲。甚至严小七都能听到楼顶上那两道一直很沉稳呼吸声突然间紊乱。
同时听到那紊乱的呼吸声的还有那负琴的老者,一直很安静的负琴老者突然几个健步从二楼的窗口一跃,凌空一个返身上了回雁楼楼顶,很快严小七就感觉到一道呼吸声的主人同这负琴老者一前一后去了远处。还有一个人躲在那?不应该说是坐在那。不过这些和严小七已经没有关系了,至少此时是没有关系了。
严小七回到刘菁那桌前,看了眼已经吃完的菜肴,喝完的酒壶对刘菁笑道:“菁菁姑娘,我送你们回府吧!”
刘菁点点头,不过看了眼还在醉酒昏睡的曲非烟对严小七道:“正要麻烦严师叔呢,非烟现在这个样子,师叔能不能帮忙将非烟抱回去?”
“抱回去?”严小七没想到刘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看了看曲非烟,“还没睡醒?”就在严小七考虑要不要直接暴力推醒的时候,刘菁道:“小非非,如果睡不好被人叫醒可是很闹的!严师叔应该不会想试试的!”
“好吧!”严小七见刘菁都这般说了便将佩剑系回腰间,转到另一侧将横着曲非烟抱了起来,便同揉揉大腿后起身的刘菁向楼梯走去!“让让,谢谢!”严小七对还在那挡着楼梯口的青城派二人唤了一声。
青城派二人立刻就让出一条路来,退到一旁,便是握在手上的剑也回了鞘,神态颇为恭敬。
且不说正在给解了穴的仪琳解释自己真的只是担心仪琳安危而不是喜欢那什么的才一直追着田伯光的令狐冲,不说那看见众人一时间去了大半只剩下浑身是伤的令狐冲和看上去就不怎么厉害的仪琳起了些许心思的青城二人组,不说正在那回雁楼顶上顶着太阳喝酒的某人,严小七横抱着曲非烟和刘菁下了楼,由刘菁结了饭钱并向那老板告知了楼上田伯光的身份及死讯便出了这回雁楼。相信官府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毕竟田伯光出道以来犯下的案子无数,公门中的悬赏和黑道上的悬红加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少。
严小七抱着曲非烟在前面走,刘菁落在严小七身后一步不紧不慢的跟着,渐渐的离开了人群向刘府所在前进。严小七突然向刘菁问道:“需要帮忙吗?”
刘菁一愣,她一直思索着怎么从严小七的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不想严小七突然地发问,刘菁突兀间连问题也没有听清楚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严小七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眼刘菁,见刘菁惊愕的表情一闪而逝变成歉意也不等刘菁对自己道歉,转过头去继续向前步行的同时又问道:“需要帮忙吗?”
想想自觉明白了严小七问题和意思的刘菁,用玉指将那垂落眼前的秀发拨弄到耳后,面带微笑眯着眼,“师叔是在说,嵩山的宵小吗?”说着瞧见严小七顿了顿步子才继续说:“家父己经借着衡山府衙的力量将那些个隐藏着的老鼠一一找出来,不过家父念及同属五岳剑派的情分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过。所以只打算将这伙老鼠关押到金盆洗手结束,到时候若是没有什么放了也就放了。”
严小七听了也能猜出刘正风的用意,这就是在对嵩山派的人说:“现在你的人被我关着,不管你知道些什么,想做些什么,都要小心些这些人的性命!”严小七却微微摇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种野心勃勃之辈,未达目的岂会因为顾忌别人的性命而放弃自己的目的。
刘菁看到了严小七摇头,许是猜中了严小七的心思,继续说道:“不过家父也准备好了面对对方破釜沉舟的手段,邀了不少助力。即然对方不顾那些弟子的性命,不顾五岳剑派的情谊,那家父想来也不会再在意那与衡山派的香火情。不过还是要多谢严师叔愿意伸出援手,严师叔果然与那些人不同!”
严小七品味着那句“与那些人不同”,继续抱着曲非烟走在前面,其实他想帮的并不不是刘菁所言的这件小事,而是关于她武功的事。别人或许只知道刘菁身怀不弱的武功,却不知道刘菁的武功到底到了那一层次,更不用说刘菁未展露出来之前知道刘菁究竟修习的是何种神功,刘菁也有着这样的自信。
不过当严小七碰见刘菁时,却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内力,自然在好奇之下仔细利用自己的入道之力细细感受了一番,虽然相似却也有几分不同,但就是这几分不同却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刘菁向前的道路。因此方才严小七才会有那句“需要帮忙吗?”,不过刘菁领会错了,严小七也不再提。毕竟真的说起来也不太好解释,因为这几年里严小七在江湖上四处奔走,也只才发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人拥有这种入道之力。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严小七已经能看见刘府门前的石狮子了。严小七停下步子,问道:“菁菁姑娘,是走前门还是后门?”严小七知道这样抱着曲非烟从正门走多少有些不便,方才问了句。
刘菁倒是没想到严小七会想到这一点,她本来还准备提醒一二的,见严小七主动提到了,便回道:“后门。后门在这边,严师叔随我来。”说完,就带着严小七从大路转进一条小路,行了没有多久,就瞧见一扇门正开在刘府的围墙上。
严小七随刘菁从那扇门进入刘府,因为刘菁的领路倒是没有受到那守门的刘府弟子的盘问,径自在刘菁的引领下抱着一动不动的曲非烟到了刘菁的闺房。严小七按刘菁的指示将曲非烟平放在刘菁闺房的卧床上,便找了借口向刘菁告辞。
刘菁也笑道:“也好,我这就送送师叔。”说着就领着严小七出了闺房,并没有按照来时的路从后门走,而是先前严小七借书时走过的前往刘府前院的路。见那扇通往前院的门就在眼前了,刘菁停住脚步有些忍不住的向严小七问道:“严师叔,不知师叔可知道……可知道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啊!”严小七想了想,“这江湖上那个不希望有一天能够笑傲江湖,为了这个目的,就像闻见鲜血的鲨鱼,寻找神功绝技,寻找出名的机会。不过像菁菁姑娘这样的闺中小姐竟然也有这笑傲江湖的野望吗?”
刘菁的眼神有些暗淡,不过转瞬就用微笑掩饰过去,“我虽然一直在家父身后未曾涉足江湖,但到底也与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家父金盆洗手后,我倒想在这江湖上走走。”
“那,菁菁姑娘,我们江湖再见了。”严小七说罢,便向那通往前院的门走去,那些守门的弟子许是瞧见了送行的刘菁也没有对严小七进行阻拦。
刘菁心情有些低落的回到自己闺房,见自己床上空无一人也不担心,径自坐在桌子边,一手托着香腮,细细嘀咕着:“明明不存在的严师叔,被改得一塌糊涂的回雁楼剧情,这到底还是不是于妈……”刘菁的呢喃很快被打断。
曲非烟飞一般的从那半开的闺房房门窜了进来,跑到刘菁的床上不住的来回打滚,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羞意滚掉一般。刘菁见着曲非烟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心中的低落一扫而空,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对那曲非烟笑道:“小酒鬼,我答应过一定帮你找到严师叔的,这不就帮你找到了,还让严师叔抱了你一路呢!”
曲非烟停下了滚动,翻个身子拿那眼睛不满的瞧着刘菁:“坏心眼的刘姐姐,就跟那小贼一样坏,小非非要的是把那小贼交给小非非,结果坏心眼的刘姐姐却把小非非……把小非非交给那个小贼……害的……害的小非非连爷爷也没见着!”
刘菁一笑,走到床前去挠曲非烟的痒痒肉,“是啊,你刘姐姐我最坏心了,刚才就应该和严师叔在这房间里多聊会,看某人还装睡能装多久!”至于曲非烟提到的“爷爷”,刘菁想了想追出去的负琴老人,又想了想曲非烟爷爷的实力,心中倒是不太担心这两人的安危,也就不在曲非烟面前提到这件事了。
曲非烟在刘菁魔手的袭击下不住的咯咯笑着,用手拦,身子闪,却没有半分作用,只得投降道:“小非非错了,刘姐姐最好了,最好了!”刘菁才停下挠痒痒大法。曲非烟的咯咯声歇了下来,回过气来:“刘姐姐,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装睡啊?”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盯着刘菁。
刘菁笑道:“你这小酒鬼,每次喝醉了睡觉那呼噜声就不停,方才在路上,你的呼噜声可就停了,我自然知道你是醒了不过在那装睡罢了。”
曲非烟不满了,“小非非哪里会打呼噜,人家才不打呼噜呢!”
“那今天你睡觉的时候,我将你叫醒让你听听好不好?让你听听,聪明的小非非是怎么打呼噜的!”刘菁继续逗弄着曲非烟。
曲非烟本就聪明伶俐,自然知道一个人醒了就不可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噜声,于是又与那刘菁争辩了许久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刘姐姐,刘姐姐,你说那小贼不会也发现我在装睡了吧!”
“如果严师叔没有发现,严师叔也不会放下你就立刻找借口告辞了,而且啊,我看严师叔应该不仅发现你在装睡,还发现……”刘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曲非烟一声“啊”的打断了。
曲非烟身子一卷,将自己卷入被子里,整张脸都躲进被子里,也不说话了。刘菁不用去掀开被子也能猜到曲非烟此时定是一脸羞红羞红的模样,自己笑了笑又去想方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