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宝点头:“贼人的位置,我是知道的。不过公子,现在那伙贼人失去了官府的庇护,破灭之时已然不远了,现在倒是有件更要紧的事,大宝不知道该不该和公子讲?”
“大宝哥,直说便是了!以你我的关系怎么还如此拘谨?”
“那请公子恕大宝放肆,公子身边那位小菁小姐应该是曲小姐才对吧?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曲非烟。”戚大宝对严小七说完,严小七就听见书房之外那个偷听的小家伙,呼吸一窒。
严小七却是没有丝毫的惊讶也没有辩驳,只是问道:“大宝哥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戚大宝虽然是戚氏四大总管之一,但主管的却是戚氏和官府之间的各种琐事,对这种涉及江湖的事应该不怎么了解才对。
“这洛阳是因为伊王薨而停禁了酒肆青楼的营生,江湖消息传递的速度没有洛阳之外那么快,但这洛阳之外凡有江湖人士出现的地方无不在讨论一门绝世剑法。公子可知道是什么剑法?”
“辟邪剑法!”严小七很肯定的,直接点破戚大宝话中卖弄的关子。
“对,就是昔日林远图的辟邪剑法,之前公子也在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现场,对于那大会上出现的那个女子和那女子凭借诡异剑法同绝顶高手左冷禅交手五十多个来回的事,公子想必比大宝知道的还要清楚些!而那女子的真实身份,大宝本来却是想向公子卖弄一二的,但今天听见公子给那曲小姐取的假名,想来公子应该早就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严小七点头,没有隐瞒的意思。
“据那些刘府弟子和仆役所说,那宴会上的女子就是刘正风唯一的女儿刘菁。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却能凭借一套剑法同当世绝顶高手激斗五十多招,还能从容退走,可想而知这套剑法有多神奇了。
辟邪剑法之名在衡山大会之后再度传遍整个江湖,无数觊觎这剑法的江湖人士将目光锁定在所有与刘菁相关的人或物上,据说现在那刘府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地有人进去翻找搜寻剑谱的踪迹。
而刘菁本人及其家人更是江湖众人关注的重点。但刘菁和刘正风的踪迹十分隐秘,这些天来没有半点点消息。那些人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刘府弟子还有曾经经常出入刘府且据说与刘菁是闺中好友的曲小姐,而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曲小姐的样貌身形也已经传遍江湖。”
严小七皱眉,当时他出言救下那些弟子和仆役时就已经预料到刘菁和曲非烟的身份总有曝光的一天,却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曝光的范围如此广泛。
“这洛阳四周相信很快也会传扬开来的,到时候公子身边这位曲小姐的身份一旦为人所知,公子恐怕也会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所以大宝想劝公子……”
“大宝哥,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不过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江湖人对于这种无主或者主弱的绝世神功是个什么心态!只要你强的让人害怕,他们即便知道神功绝技在你身上,也不敢对你动什么心思。怎么大宝哥对小七的武功没有信心?”
“好吧!”戚大宝见严小七连将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熟悉严小七的他也知道严小七是不会被自己说动的了,“那大宝就不再多嘴了,只愿公子小心些,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向各地的戚氏商行说声。老爷之前就已经交代各地的主事掌柜,公子的一切需求都要满足,但公子向来只在为戚氏办事的时候才同各地的戚氏碰面,这次如果不是碰巧,我同那许主事前去拜访王家和公子偶遇,想必公子已经问道那贼人位置后直接前往那贼人山寨解决问题去了。”
严小七笑了笑,笑容中有点苦涩,有点无奈:“有些事,还是能不沾就不沾的好,毕竟他家的传统就是那样吗?若非舅父还在这,我都想离开大明了。”
戚大宝闻言却是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他也是戚氏中核心层的一员,对于戚氏背后的人他自是知道得相当清楚的。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戚氏不应该掺和那些事,但碰见像洛阳这次这种事情时,他又有些庆幸能与那些人有关系,否则洛阳的生意就彻底没了,这对整个戚氏都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就在戚大宝沉默时,严小七却是一笑,打破两人间有些沉重的氛围,“大宝哥还是将那些贼人的位置给我,明天等我完成了舅舅交给我任务,到时候好带着那小家伙跑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戚大宝只能将那山寨的地点以及山寨的一些信息告诉严小七后,便起身告辞了,严小七也不再留直接将戚大宝送到小院门外。
送走戚大宝的严小七,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回到那安置曲非烟的客房外。
收回准备推门的手,严小七在门外沉默了片刻,转身回了小院主卧室,换了套普通的行头便挎着把剑出了小院。
“呼呼”曲非烟听见院门开闭和严小七离去的声音,拍拍自己的胸脯,安定下因担心被严小七发现而怦怦跳的心脏,将铺在床上的包袱打包好。
曲非烟又想了想,背着包袱蹑手蹑脚到严小七的房间,将房中的所有角落都搜寻过一遍,将所有值钱或者可能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准备离开的曲非烟,却是想到“平日里我一直‘小贼’‘小贼’的唤他,今日我却要作这小贼的行当,虽然是不得不为,但也不能叫小贼小觑了,免得他日后笑话于我。嗯,今日就当是我小非非向小贼借的,给他写个借条便是。”
曲非烟去到那书房之中,研墨铺纸,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了,此时自院门处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谁?绝不会是小贼,是谁呢?”曲非烟暗暗想着,“是刚才那个大个子?不不会,那是之前那老鼠眼?反正应该不是找小非非的……难道真是来找小非非的?”
那敲门声响了六下就停歇下来,隐隐有人翻跃院墙的动静。
小非非的目光凝重下来,手按在腰间针囊,准备面对这不请自来的人。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严小七赶在城门关闭前牵着那匹黄骠马出了城,才骑马赶向戚大宝所说的地方。
赶到那山脚,栓好马,严小七向山上行了百米就进入了那伙贼人的暗哨监视区域,一支冷箭狠狠扎在严小七眼前的地面上。
“来者何人,敢夜闯我千山寨的地盘!速速退去,否则小心性命难保!”那山寨的喽啰躲在暗处对严小七大声喝道。
严小七弯腰拔起那枚插在地上的箭矢,仔细大量一番。箭矢做工精良,并非什么猎人为了打猎而自制的,而是出自官方军械作坊的制式箭矢。
“千山寨?”严小七将目光投向那山林的一角,“戚氏商行,前来讨债的。”
话音落,顿时又有两只箭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严小七所在,但严小七的人却已经来到之前出声的喽啰面前,一剑划过对方的喉咙。
再次出现在那些喽啰面前,已经是在其中一个弯弓搭箭寻找目标的喽啰面前,剑锋划过对方喉咙。
紧拉着的弓弦一松,箭矢奇疾地向前飞去,却没有射中严小七。战弓落地,捂着喉咙倒下的喽啰反倒是被自己同伙射来的一箭命中腹部。
那射中同伙的喽啰立刻抽箭准备搭在弓上,眼前一黑,脖颈间一阵剧痛,与之前那两位喽啰一样踏上黄泉之路。
严小七解决完这一伙的三人,剑也不曾回鞘,提着隐隐有些血痕的剑继续向上。
千山寨的山寨大堂,山寨酒醇肉香,那些十二位大头目,在下方的五张圆桌上和那些个形态各异的江湖中人胡吃海喝的,好不痛快。
那上首的一张圆桌上,千山寨寨主龙千山坐在右首处,为上首那苗族少女打扮的二十多岁女子倒上一碗,又为自己倒上一碗,才将手中的酒坛交给一旁的小喽啰。
也不等那小喽啰为同桌的二寨主龙百川,三寨主朱老三,四寨主武不通和那随苗族女子而来的三位江湖异士倒好酒,龙千山举起酒碗对那女子笑道:“多谢圣姑如此关心千山这一众兄弟,也多谢蓝教主不辞辛苦前来报信,明日我千山寨必定遵循圣姑的命令离开这河南府前往他处,不过今天还请蓝教主代圣姑她老人家给千山一个聊表孝心的机会,千山先干为敬了。”
龙千山说完就将手中盛满的海碗一饮而尽。
蓝凤凰见龙千山如此豪迈,而且自己前来时任盈盈也曾交代自己要好好安抚这些人,于是脸上笑颜如花般绽开,将自己眼前的酒碗捧起,对着龙千山道:“这次辛苦龙寨主不远千里前来帮忙,又因为一点疏漏而不得不让龙寨主远遁千里,圣姑心中对龙寨主也是十分愧疚,若非有要事缠身,也不会让妹子代她老人家前来,这碗酒也应该是由妹子来敬龙寨主的。”
蓝凤凰也将那满碗的酒水一饮而尽,脸上也不见有丝毫的醉意,这番豪情惹得同桌的四位寨主不断叫好。
龙千山又准备为蓝凤凰倒酒,却被蓝凤凰一把夺了过去,蓝凤凰亲自为龙千山倒满一碗。这般和谐融洽的举动让大厅里的气氛更佳火热了。
“蓝教主哪里的话,圣姑瞧得起千山,便是叫千山去死,千山也甘之如饴,如今圣姑更是还惦记着千山的安危,让千山真是受宠若惊啊。还请蓝教主代为向圣姑她老人表明我龙某的心迹,日后若是再有驱遣只管吩咐一声,纵使相隔千山万水,我龙千山和千山寨也会前来圣姑麾下效命。”
“好,妹子定然将龙大哥的话带到,来再饮一碗。”
龙千山和蓝凤凰就要再饮,却见厅外一喽啰快步走了进来,这喽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面色发白的走到龙千山的身边,看了眼蓝凤凰,才在龙千山的耳边说道:“寨主,山下来了个硬点子,也不怎么闯过了那些个暗哨,来到山门外,王头目领着几位兄弟前去阻拦了。”
那喽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这桌子本就不大,几个人靠的又近,加上因为这喽啰出现而停下动作产生的安静,那一桌人都已经听的分明。
蓝凤凰等人是客不好作声,那龙百川就没有这般顾忌了,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竟敢闯我千山寨,大哥,让我去取了此贼的脑袋回给大哥下酒!”
龙千川却是眉头一皱,对那喽啰问道:“来人可曾说了什么?”
“来人自称是为戚氏商行前来讨债的。”
“讨债?”龙千山和蓝凤凰脸色同时一冷,昨日戚氏方才在官面上终止了这一计划,今天居然就有人前来千山寨讨债。
“老三,老四你们去看看,若是可以就把那人的脑袋给我带回来!”
“是,大哥!”朱老三和武不通齐声应了,便要起身离席。
蓝凤凰却是出声道:“四寨主且等等。”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推向武不通,“这点小东西,相信以武先生的手段,应该很轻松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人嗅上些许,到时候也免了两位寨主的辛苦!”
武不通迟疑了一下,就见蓝凤凰笑道:“别担心,不过是些特制的迷药,不会要人命的,若是哪个山寨中的兄弟不小心着了道,用些冷水泼面也能清醒过来。”
武不通这才接过那瓷瓶收入袖中,朱老三也从那一般随身的喽啰手上接过一柄仿戏文中众多英雄豪杰而铸的鎏金大锤,二人又唤了几位心腹头目,凑齐八人便出大厅向山门而去。
龙千山见两个兄弟十分顺从地领命而去也显得颇为高兴,端起碗来对蓝凤凰道:“蓝教主尽管放心,稍后我这两个弟弟就能将那人擒来。”
蓝凤凰自是点头附和。
严小七甩了甩剑上的鲜血,虽然他已经非常小心,每一剑都划开对方的脖子,在鲜血喷涌而出之前,剑锋和人都已经避开,但到底一路上来杀的太多,剑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影响每一剑的速度了。
又躲过几支自山寨岗哨射来的箭矢,严小七打量了一番这千山寨的寨门楼子。粗壮的圆木捆绑搭架而成的木墙最高也不到两丈,以严小七的轻功,一个借力,一个闪现就能上到那门楼之上。
但这千山寨中居然有官兵才能配备的强弓,而且数量不明,有没有更加危险的劲弩也不清楚,严小七并不想将自己置于可能的危险中。
在那五丈宽的寨门前来回了两遍,门楼上时不时射来的箭矢才停,木门便开始吱呀吱呀的作响。
严小七停下脚步,看向慢慢打开的大门,此时他有信心能冲进去,但同样的来自弓弩的威胁依旧存在。
八人自寨门中出来,一字排开,朱老三和武不通在前,其余六人分在两边。
那朱老三见寨门前打量着自己的严小七,眼睛一瞟没见其他人,怒吼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扫你朱三爷的性,过来吃你爷爷一锤。”
朱老三将手中的金漆的锤头狠狠砸在地面上,留下个磨盘大小的坑洞,周围的喽啰们俱是大笑起来。朱老三旁边的武不通却是对严小七一拱手道:“这位少侠,敢问可是为了戚氏而来?那你我双方也不必作这无意义的争斗,我千山寨已经决定不再与戚氏为难,少侠可以回去交差了。”
“戚氏的规矩,谁敢伸手,就把命留下。”严小七一个闪身躲过门楼上的箭矢,又避过武不通闻言射来的三枚钢针,依然气定神闲地继续说道:“今天前来讨债,讨的就是你千山寨全寨贼人的性命。”
说完,一剑刺中闪避之后距离最近一人的胸口。朱老三浑然一副丝毫不担心砸到自己人样子,抡起鎏金锤就向严小七砸来。
严小七没有后退,因为那里不仅有一把朴刀在等着自己,还有那武不通的暗器也已经锁定在那。右脚一点地,身形向上一提,躲过铁锤的严小七向后飞退,以剑身挡掉武不通射来的暗器,在那些喽啰锁定之前已经退到那手握朴刀的头目身后,一剑穿心。
朱老三的鎏金锤没有砸中严小七,却将第一个被严小七杀死之人砸飞,朱老三又是一声怒吼,舞动金锤,向严小七攻来,其余五人也严小七包围而来。
严小七以左手撑着被自己穿心的尸体,一用劲便将尸体斜推向朱老三的铁锤,自己则迅速挥剑向后,再取一人。
身后那人用一根哨棒来挡,却被严小七一剑斩断那木制的哨棒,剑锋在那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划过咽喉。
武不通的暗器射中被朱老三一锤扫飞的尸体,也没时间去埋怨朱老三,只将之前蓝凤凰送的瓷瓶反扣在右手中,身子一顿便落在朱老三身后,思索那么一瞬,右手一扬瓷瓶飞向朱老三右侧那人。
同样去向这人的还有严小七的剑,这人方才瞧了许久,也知道自己手中这两把刀是胜不过严小七的,只将两把刀横在身前,一刀护住脖颈,一刀护住胸口。
严小七的剑却不复方才的迅捷,慢了不少,第一次被那朱老三追上,一锤顺势砸来,却不想严小七向左一跳,剑身向下一斜,剑锋迎着金锤带起的风,向上一挑,将那再度砸中自己人的鎏金锤的金色木柄削断。
“老三,快回来。”武不通见那瓷瓶滚落到那第三个被朱老三砸中的可怜鬼之前脚边的位置上,连忙对朱老三喝道。
朱老三哪还等武不通来唤,见自己的武器一断,立刻就要往后一退,却身子一软眼前一暗,直接瘫软昏睡过去。
严小七瞥了眼那瓷瓶,“毒药?”,剑尖一挑那已经布满裂缝的瓷瓶,瓷瓶向武不通飞去。
见瓷瓶飞来,武不通也没时间去想严小七为什么不怕这迷药,身子向后疾退而去。
原本八人也未能留下严小七,现在只剩三人更是不可能完成这任务。武不通心中一思量,便借着后退的机会,几个点地直接退回了寨门之内。
但退到寨内的武不通依旧无法安心,因为他眼前的严小七直接舍弃了另外两人,随他进了这千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