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要说这衡山城中最好的酒楼是哪家?你随便问个衡山城中的人都能得到同样且肯定的回答:回雁楼。回雁楼有衡山城里钱能买到的最好的美酒,有衡山城中最丰富的菜式。而现在再问这个问题,哪怕是四五岁大的稚童也会告诉你是凤凰楼。凤凰楼里有衡山城中最香醇的美酒,有衡山城中最美味的菜肴。
自从这凤凰楼在衡山城中开张以来,回雁楼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特别是在那凤凰楼的折扣日子,回雁楼的生意更是无比惨淡。而今天正是凤凰楼的折扣日子,回雁楼自辰初开门营业到了巳正才迎来第一位客人。
今天可能是回雁楼这两年来最幸运的日子,这第一位客人竟然还带着第二位!
“刘姐姐,为什么来这回雁楼,小非非要去凤凰楼去吃那青梅酿醉鸡,喝甜酸果子酒嘛!”曲非烟对于刘菁选择在这回雁楼里去等自己的爷爷非常不满,既然要去酒楼就应该去凤凰楼嘛。
刘菁拉着曲非烟在那小二的引领下到了二楼,挑了张最靠里面的桌子。刘菁坐定后瞧了眼坐立不定的曲非烟,向那小二点菜:“醉鸡,醉河虾,醉排骨。”刘菁每报出一个菜名那曲非烟的眼神就明亮几分。刘菁点完这三个菜,那眼睛盯着曲非烟,“再来一……壶衡山十二春。”
刘菁还没说完呢,曲非烟就抱着刘菁的左臂不停摇晃,“一坛,一坛,一坛,一坛……”
刘菁只能改道:“好好,好,就一坛衡山十二春。先上菜后上酒。”刘菁吩咐那小二先上菜再上酒,又对曲非烟笑着说道:“不然,我们的小酒鬼没等菜上来就要喝醉了。”说着捏了捏曲非烟可爱的小鼻子。
那小二很快就告退前去后厨通报菜式了。曲非烟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立刻松开了刘菁的手臂,坐在那长条凳子上晃动着双腿,双手支撑这脑袋,那灵动的眼睛对着刘菁:“刘姐姐,什么时候带小非非去找那小贼啊,小非非一定要将非非一百八十二招全部用在那小贼身上。刘姐姐快带小非非去找那小贼好不好,如果刘姐姐带小非非找到那小贼,小非非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捉弄小刘哥哥。刘姐姐你看好不好?”
刘菁想到自己那被曲非烟捉弄得如今一见曲非烟就双腿打颤的弟弟刘芹,突然觉得这个生意十分划算,可惜的是自己自那日听闻曲非烟口中的小贼即自己的泰山派严师叔后,一连七日前往拜访都只得到这位严师叔闭关的消息。今日带曲非烟偷偷出来之前也曾亲到那泰山派下榻的客栈问询,得到的结果依旧是在闭关并未出现。
刘菁嘴角微微一翘,“那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这酒就不喝了,曲伯伯也不等了。”
曲非烟咂了咂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还是先喝完酒再去吧!”她心中暗道:“那小贼武功不错,最好还是先等爷爷到了再去找那小贼,让爷爷把那小贼绑起来,然后……”想着想着曲非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刘菁只听这笑声就知道曲非烟心中所想,不由替那严师叔默哀。但一想到自己心中的那种可能,刘菁一时也不知道该为谁默哀的好了。
严小七自从刘萍送来那一箱收罗自衡山城中大小药铺医馆的医书药典后就一直闭关苦修那《东灵符药》,只可惜这《东灵符药》因为属于道教秘传的缘故晦涩难懂也就罢了,甚至没有什么基础详解就直接入了正文。严小七便是将那从刘府借来的十一本和这一箱上百本医书药典尽数装进脑袋后,也不过将这《东灵符药》的解读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严小七知这同内功修为一般不能强求,出了房间本想向那店中伙计要上一席酒菜,却得知伙房的师傅外出了,要到未时方能回来。严小七只好带上自己仅有的二两碎银,向那客栈的老板问了除却凤凰楼外哪家酒楼的美酒最好。
得到回雁楼的方位,严小七向那客栈老板为已经外出的玉钟子留了口信便出了客栈。
“噔噔”一人从那楼梯登上回雁楼的二楼。
正抓着醉鸡鸡腿的曲非烟瞧了眼来人,只见那人身材瘦长、面容枯槁,身着灰蓝大衣大约七十来岁,背负着一把胡琴,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愁绪。曲非烟撅了撅嘴,她自幼便随着爷爷曲洋对音律也是十分熟练,可惜她跟着曲洋不仅学到了曲洋在音律方面的技艺,同样也学到了曲洋在音律方面的孤傲。这一看就是个浪迹江湖卖艺酒肆的老人自然是不能让她瞧不上眼的。
但曲非烟却是没有注意到,当看见这老人的时候刘菁的眼皮明显跳了跳。
不过那老人既没有摆开卖艺的架势,也没有过来的意思,只是挑了张西边的桌子。随后,就有那小二跟了上来为这老者点菜上酒。
当曲非烟将那坛衡山十二春喝了大半坛已然醉意熏熏的时候,“噔噔”又有人上了这回雁楼二楼,只是此时曲非烟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也没去看那来人。但刘菁却是滴酒未沾的,她一见那来人的服饰眼前便亮了,再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严师叔,这边,这边。”
严小七一上楼,便听见一女子唤着“严师叔”!严小七瞧了瞧那女子,容貌秀美非常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泰山派有女弟子吗?严小七不用想都知道,泰山派从未有过女冠更没有女弟子,想来是五岳剑派中其它四派的弟子。严小七上前问道:“不知姑娘是?”
“本姑娘是非非非非的非非非非!”曲非烟醉眼朦胧的看看严小七,也没看清严小七的容貌。
刘菁却是微笑起身抱拳:“衡山刘菁见过严师叔。”
“刘菁?不知刘正风是姑娘的何人?”严小七知道是衡山的师侄也不客气,径自落座。
“正是家父,菁菁正要代家父转达谢意呢。多谢严师叔的提点之恩,家父才能将那些个心怀叵测暗里潜入衡山城的贼人一网打尽。”刘菁再拜方才坐下。
严小七却装糊涂道:“我提点过什么吗?哦,莫不是抓住那偷袭我的小贼了不成!”
“小贼,小贼,小贼别跑,看我小非飞包!”曲非烟听见小贼二字,口中呢喃道。却是将手中的酒碗当作那布包向前一投,可惜却被刘菁一把截住放回桌上,歉意的看了看严小七,正准备说说曲非烟,却见曲非烟头一歪,倒在那长凳上,头枕到刘菁的大腿上,呼呼的打起呼噜来。
严小七笑了笑:“这位是?”
“家父好友之女,姓曲名非烟。上次非烟不懂事,还请师叔见谅。这丫头自幼失怙随其爷爷长大,性情有些怪异,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刘菁说着,眼睛仔细盯着严小七的脸庞。
严小七与刘菁对视许久,“这孩子,需要的不是可怜不是吗!想我原谅也行,不知刘姑娘可愿请我吃这一顿。”
刘菁闻言一愣,瞬间却又展开笑颜:“求之不得呢,师叔想吃些什么尽管点就是了。”心中暗道:“这厚脸皮的程度还真有点像啊!”
严小七将那随自己上来的小二唤过来,一连点了十二道菜,又点了一壶衡山十二春。那小二正准备走时,却听那醉酒中的曲非烟道:“要一坛,要一坛。”
严小七又对那迟疑的小二道:“一壶,就一壶。”
那曲非烟又道:“要一坛,要一坛。”一个要一壶,一个要一坛。这两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就在这样一个醉,一个醒的情况下为了到底是要一壶酒还是一坛酒争执不下。
就在这严小七和曲非烟玩笑般的争执不下之时,还有两人也在争,争的不是酒更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女子。但凡美丽女子有那么几人共同追求也不是什么奇事,这几个情敌之间动起手来也是常有之事。但这件事的奇就奇在这美丽女子却是个身着缁衣的尼姑,那正在为这师太相争的既不是道长也不是大师,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粗犷汉子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这两人正是号称万里独行的田伯光和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且说这田伯光昨日本是在那衡山城外寻觅猎物,却不想碰见了位迷路的恒山派弟子,不过几句试探就将那恒山弟子的姓名师承都一一诓了出来,知道那漂亮的女弟子名叫仪琳是恒山定逸师太的弟子,本是随那定逸师太前往衡山城,却在这衡山城外迷了路离了大队。
田伯光本来是想掳了仪琳往别处去却不想被令狐冲瞧见,几次三番想要将那仪琳救走,可这令狐冲虽然是华山派大弟子且在些个五岳剑派中的新生代弟子中也算是有数的高手,但面对这田伯光却是有心无力,第一次见面虽用计诓了那田伯光一会,也被后来识破计谋的田伯光砍了三刀。此后更是不顾身上的刀伤一路紧追,几次将那田伯光骗的是团团转,同样自己身上也多了好几道刀伤。
这田伯光虽然被骗了几次,但见这令狐冲不依不饶的紧随其后,心中也是心生佩服,如今被骗到这衡山城中,腹中有些饥饿与那令狐冲兜兜转转挑了个僻静少人的酒楼。田伯光提着被自己点穴的仪琳站在那酒楼对面的屋脊上笑道:“令狐兄弟,你追了我半天了,要不进来同我喝上一场,你若能将我灌醉,这小尼姑我还你便是。”
田伯光声高音粗也没有压低的意思,将那街道之上的行人和那酒楼中众人(除去曲非烟)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曲非烟昏睡之中却像听见一声雷暴,眉头一皱,却在刘菁轻轻抚慰下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甜甜睡去。
田伯光说完一蹬那屋脊竟然一跃六七丈,稳稳落在这回雁楼二楼,在靠近南边栏杆处选了张桌子,将那手中的仪琳安放在手边的长凳上坐下。
而那楼外又传来令狐冲的声音,声音颇为年轻只是有些喘气,“田兄,相邀,令狐冲不敢不从,不过令狐冲喝酒有个禁忌就是不得有尼姑在场。”那令狐冲应是在那大街上,所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听其说完,只见有一青年提气一跃落在那屋脊之上,脚上一点那屋顶上的瓦片,便向一只雄鹰横空般飞向这回雁楼二楼,可惜最后还差那半寸的距离体内那点内力便消耗殆尽,失去内力支持的身体径自向下落去,可这青年身手也是颇为灵活,一手抓住那横栏,一用力便又翻了进来。
严小七,那负琴的老者,还有刘菁看见这令狐冲的身手俱是微微摇头,却听田伯光笑道:“令狐兄弟,我田伯光从来只服自己,今日却是还要服一服你,来来今日你我痛饮几杯。那小二,还不快快上酒,上两坛好酒。”那汉子最后对那小二吼道。
那小二一听,又看了一眼严小七,只见严小七一脸严肃的说道:“一壶。”而曲非烟却是彻底昏睡过去,没有再说那些个梦话胡话。
“噗哧”,刘菁见严小七还在一脸严肃的同曲非烟醉酒昏睡的梦话较真,一时忍俊不禁。
那小二有些遗憾的退了下去。田伯光却是被刘菁的笑声吸引住了,将目光投来在刘菁的面容上驻留了片刻,方才有些艰难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