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只帮你教教徒弟,不会杀了她的。”子车衍倏然将手抽回,紧接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袭向夜月。
“子车!”眼明手快的白琉璃连忙拉住他的手,“我的徒弟,我自会管教。口舌之争,你何必在意。”
夜月见此,迅速立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好了,好了,我收回我的话,我们就此打住。”
其实,见子车衍要对自己动手,夜月心中也并不慌张,只是看到白琉璃为了这事左右为难,她倒是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鲁莽和冲动了。
然而,子车衍却仍是一副不决一死战誓不罢休的架势,他猛然挣脱白琉璃,手持玉笛,直直地向夜月刺去。
夜月凝神一看,发现那支伸向自己的玉笛,在对准自己的那一端竟带着许多尖锐的银针,她急忙闪身避开,可子车衍却很快再次逼近了。
在不到半盏茶工夫里的一攻一退之后,夜月肥硕的身躯突然撞击了书案,以致案上一把通体乌黑的古琴掉落在地,紧接着,夜月又因步态不稳,沉重的身躯就这么坐在了古琴之上,而一直对她穷追不舍的子车衍在发现情况不妙后,想赶紧上前拉住她,却仍是慢了一步,没有拉住。
眼见夜月已摔坐在古琴上,子车衍忽然定住不动了,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安,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立着,眼眸直望着夜月和古琴,勾魂的丹凤眼里流露出的是丝丝愧疚和无奈。
由于这副略显笨拙的躯体比较沉,夜月这一跤摔得还是挺疼的,她忍不住轻轻叫了几声,与此同时,又惊讶地发现子车衍突然就不再追杀她了。她揉着撞疼的地方,慢慢起身,又低头望了望古琴,说道:“这琴你的吗?干嘛乱放,摔坏了多可惜,赶紧拿走啊。”
子车衍边摇头,边将玉笛收回袖中,然后,一个劲地向夜月递眼色,示意古琴是属于白琉璃的。
弹指之间,夜月竟意会到了子车衍的意思,并从对方的表现当中,觉察出事态的严重。她正要转身将琴拾起,白琉璃却已步态优雅地来到她身边,柔声说道:“是我的琴,由先师所赠。”说着,他便弯下腰,将琴抱了起来,那纤长好看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琴身,深邃的眼眸也随之慢慢移动。
但其实,即使不用细看,古琴上被笨重的夜月碾压出的痕迹是显而易见的。不知为何,夜月的心突然慌了。
少顷,白琉璃俊美绝伦的脸上猛地展现出温暖治愈的笑容来,那深深的眼眸仿佛氤氲出一片柔和的春色,让人痴迷又沉醉。
夜月与子车衍都莫名觉得这种笑容有点熟悉,并且,竟都让他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见白琉璃小心翼翼地把古琴放回桌案上,夜月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师父,你告诉我哪里有修琴的店铺,我走到脚跛了我都帮你把琴修好了再回来。”
白琉璃摇了摇头,温柔地道:“被压坏的地方,我自会想办法修复好的。”
子车衍搭话道:“不必想了,琉璃,我那里古琴多着呢,你喜欢哪一把,随便拿,我愿意把我最好的琴赠你。”
“不了,你也知这是先师留给我的琴,于我而言,意义非凡,其他琴再好,亦不能代替。”白琉璃微笑道。
白琉璃说完,便径自走到桌案前,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接着,他端起茶盏,转过身,眉眼带笑地走向夜月和子车衍,“来吧,闹了好一会儿,你们口也干了,用茶吧。”
夜月和子车衍愣愣地望着白琉璃递过来的茶盏,却谁都没有伸手去接。
夜月心里哭诉:“怎么像是大臣被皇上赐毒酒的场面,我觉得自己好无辜。”
苏子言:“这茶里下了药吗?”
夜月:“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绝对是的,只是不知道他给我下的是哪一款。”
曲灵枢:“你不是有他传承嘛,自己找解药啊。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夜月:“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
夜月一脸愧色,对着白琉璃诚恳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会尽快减肥,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瘦下来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不错,琉璃,以后我与你这徒弟一定会相亲相爱,好好相处的。”子车衍眯起丹凤眼,魅惑一笑。
“对,我和他会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姐妹的,绝对不会再闹事!”夜月连忙接话。
子车衍脸色一沉,斜眼瞪着夜月。
夜月急急改口:“不对,是好兄妹。好哥哥!”
子车衍望着肥胖的夜月,一脸嫌弃,勉力抛出一句:“好妹妹。”
此时,突然响起了白琉璃天籁般的笑声,“你们这是做什么?该不会是以为我在茶里下了药吧?你们看我像是这样的人吗?放心,什么都没有。”他再次将茶盏向夜月、子车衍递过去,见他们仍是不接,便又道:“你们这副样子,是要我先喝一口才肯相信了?”
子车衍倒是率先接下了茶盏,将茶喝下,“哪儿的话,咱们都这么熟了,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怕是不惩罚了我,绝不罢休。
夜月见子车衍已慷慨就义,她自然也不能退缩,她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地接过茶盏,“谢谢师父。”说完,便也将茶喝下去了。
一盏茶后,一刻钟后,一个时辰后,一切相安无事。最后,子车衍道别了白琉璃与夜月,一脸欢喜地提着白琉璃赠给他的一袋果子独自下了山。
而接下来,夜月则如常看书,如常向白琉璃提问,如常做家务,如常干农活,她的身体一直没有任何不适,以致于她都忍不住暗暗惊讶,白琉璃竟然真没给她下药。难道,他所下的,只是一道对人心灵上施压而带来的恐慌?
亥时,夜月在卧房合上书册,准备歇息。她熄灭了灯盏,走到窗边,抬头望见那皎洁如动人初恋一般让人神思向往的美丽月儿悬挂于天上时,她才终于知道,她对白琉璃的猜测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