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一个是一无所长的现代人,一边是打打杀杀的古时候,天不垂怜,终日里逃命不说,如今还要他无证驾驶骑马,真是危险重重。
行至半路的时候,何冲大叫一声,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吓得大惊失色,后背发凉。
“大哥如何?”陈景行迅速调转方向,上前询问道。
他的掌心被缰绳捏出的纹路,透露着丝丝血迹,若不是顾全仅剩的颜面,何冲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何冲见他幸灾乐祸,反问道:“你觉着如何?”
“马马虎虎。”陈景行倒是实诚,有一说一,“不过比起十年前我第一次骑马已经强上百倍千倍,凡事都有第一次,大哥未来可期。”
何冲鄙视地看着他,心想:“真是小人得势,你小子千万别落到我手里,到时候看你怎么哭爹喊娘。”
谈笑过后,二人又一路颠簸,快马加鞭,继续赶路。
又行数十里地,何冲这时早已筋疲力尽,苦不堪言,于是拉紧缰绳,有模有样地‘吁’了一声,马儿前蹄抬起,差点将他甩出去。
待坐稳之后何冲才敢腾出另一只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略带哭腔地小声询问道:“到底还需多远的路程才能抵达苏家?我真是自找苦吃。”随后又可怜兮兮地叹息道,“我说哥们,可否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实在受不住了,你不如一刀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也好过在马背上颠来颠去。”
陈景行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马射箭对于他来说小菜一碟,别说这点路程,就算彻夜不停地来个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他一个回旋,跳下马,嘲笑道:“我一直以为大哥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害怕的时候。”
“我是人,又不是神,肯定有惧怕的东西。”何冲岂会让他逞口舌之快,回敬道:“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知之事我可以学,我知之事你未必学得了,你我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正如当今社会之局势,这就是大国科技带给他的底气,不管妖魔鬼怪如何作死,他只需静静地观赏表演,你方唱罢我登场。
“所言甚是,大哥永远都是高人一等,小弟我难以望其项背。”陈景行收住笑容,走到何冲身边,担忧道:“照此行程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脱离险境?万一李夫人此时派人追上我们,恐怕都要命丧于此。我死不足惜,只怕连累大哥,实在于心有愧。”
何冲见他说得头头是道,玩笑道:“亏你有自知之明,既然李夫人心心念念要抓的人是你,大不了我逃之夭夭,何必跟着你受这罪。”
陈景行摇头道:“非也,非也。你我现在是同坐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岂会轻易地放过你,你别白日做梦了,想想接下来如何逃生才是燃眉之急。”
“做梦?”何冲指着鼻尖,酸溜溜道,“我现在不就是在做春秋大梦吗?不然怎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屁股受苦受难就算了,还要搭上性命。”
陈景行本意一心保他周全,且料他不识好人心,处处与之为难。
何冲小心翼翼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四肢发软,随即就地躺下,头枕双臂,优哉游哉,又灵机一动道:“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是生是死与你无关,总比担惊受怕地活着强。”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陈景行见方才一席话未能点醒何冲,吓得脸色铁青,连哄带骗道,“你初来乍到,那是没有领教过李夫人的厉害,等哪天你落到她的手上,只怕凶多吉少,死无全尸。”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你我不是安然无恙地活着,道听途说之事少来吓唬我。”何冲自打下马后,说话就有了底气,笑道,“我现在在劫难逃,死在这里和死在别处又有何区别,横竖都是一死。”
陈景行蹲下,瞭望山头,苦口婆心地安慰道:“据我估计过了前面这个山头,就到苏家地界了。”接着又道,“你我总算相识一场,又以兄弟相称,对我总算有过救命之恩,我也不想你死于非命,有言在先,等到了苏家,你我分开行事,如何?”
何冲见他言语恳切,愧疚不已,嚷嚷道:“不是我不愿与你祸福与共,只是这实在有点强人所难。”骑马是个技术活,比起骑车、开车更是难上百倍,再这么骑下去,能不能见着明日的太阳都很难说。
陈景行迫于无奈,叹道:“大哥若是不嫌弃小弟技术笨拙,我带你一起上路。”随后又道,“无论如何背信弃义之事小弟我断不敢做,此举实非大丈夫所为。”
何冲笑道:“这办法倒是不错,暂且试上一试。”
随即二人起身,掸去身后的灰尘,跃起上马。
二人翻过山头,一同又行了十几里地,总算在日落之前来到一座城池,城头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苏家界’三个镶金大字。
“功夫不负苦心人,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到了。”何冲迫不及待地下马,扶着陈景行的肩膀才能勉强站稳。
陈景行也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说道:“这一路真是不易,小弟在此先谢过大哥。”
何冲好了伤疤忘了疼,前脚刚刚脱离险境,而后又开始肆无忌惮,翻着白眼道:“贪生怕死,我怎么会结交你这样的兄弟,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这几日相处下来,陈景行深知他刀子嘴豆腐心,便未搭理他,只管在心中一个劲地嘲笑:不知谁才是贪生怕死之徒。
“天色已晚,这一路上又风尘仆仆,不如先找一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梳洗干净再去拜会苏家小姐。”陈景行虽是亡命之徒,却也知晓分寸礼节,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只待何冲应允。
何冲未见世面,不敢胡乱出主意,附和道:“你的地盘听你的,我本就四处流浪,无以为家,在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