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立红痛恨董明出走,懊恼态度给了凌雨,大发牢骚,犯不着她去找,要死的地方自己去选,到不糊涂,墓地都省了。金果也只有奉献星期天。
凌雨是在柳立红痛恨加恼怒电话里知道的。金果英语老师,清高加不明白为什么有病不去治,已出走方式对待。
凌雨几次想和龚碧说些什么。到头来放下拿起电话几次。最终敲门声打断决心。
学生乔欢进门低头鞠躬,凌雨笑她,她每次严肃小脸略带古板。鞠躬超过九十度,虔诚像拜佛。凌雨快慰接受。低头看见一双,一半红,一半白的鞋。乔欢鞋子不是南方货。连接白裤脚俏皮。跟她鞠躬体态大相径庭。乔欢妈妈身条修长眉毛做过修饰,几缕刘海挡住似看非看。装容之后眼青脸白,明显擦了挺厚脂粉。不同香粉交差味一股一股冒出。手推乔欢送到钢琴前。乔欢妈妈张开,洒满金星口红两片嘴唇说:
“来晚了,家里中西老太太都到了,礼节、饭菜、搞乱了,一个主张传统文化,见老师鞠躬,姥姥中方见解。奶奶主张见老师拥抱西方礼节。中西早就合并了不光是礼节,文化、饮食、茶道。俩老太太还在辩论,所以来晚了。”
乔欢琴声缓缓响起她有她的世界。乔欢下课站在钢琴的右手边,鞠躬算是结束下课。乔欢妈妈半弓腰连连道谢。
送出门外轻轻关上门,站在玻璃窗下目送老远。看消失背影。
经历是涨潮的大海潮起潮落。忘记过去方法,不是缅怀追忆也不是抹去。更不是谩骂指责以往作为。怒火会燃烧脊背,整个头脑不清楚,丧气、怨气、颓废,接踵而来。需要一块冰是她心冷时自然凝结储备。火与冰化成清凉透彻小溪。痛快流淌源于长夜抚慰。爱的短暂才让人想念。
凌雨的世界坍塌。凌雨家坍塌。每个人聚在一起才能撑起为家,走掉一个都得坍塌。她用退让,躲避、缄默、丧失尊严,终究丧失的东西,乞讨来的施舍,一条流浪狗的尾巴东摇西晃摇尾乞怜。不如主动失去,能够主动失去,体面收场便是施舍者。凌雨眼泪留给林玉斌太多。起初给点怜悯。凌雨感到怜悯中夹杂着嫌弃谎话和敷衍。紧接着饭桌上暴烈摔打,盘里咸鱼,在热锅翻炸之后,没等上餐桌,通过阳台高空又一次直接粉碎到地上。进入喵喵黑猫嘴里。平息后憎恨撕裂对方心惊怖。狼藉一地汤水蔓延整个房间。破碎不完整叮当瓷片,尖锐利器亮着,碰上皮肉鲜血在断裂碎片口上。鲜红一片。没有了宽容大度。也就没有悄悄爬进来月亮。痛苦像蝼蚁,侵蚀她血液,耗尽她的精气。一切包括仅存的爱。
凌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
那个摩托车后面凌雨,紧搂着林玉斌,左右脸替换挨近他宽厚硬实脊背。风是抓痒的手让她笑不停。橙色丝巾蒙在头上,天空和大地轻柔变了颜色。马路两旁树,因她陶醉飕飕簇成一片风景。让诗人写出一段美好段章,让音乐家普出一段美好乐章。
儿子林林两周岁带到游乐场坐了木马,坐了小火车,看前来吃香蕉猴子。挪不动步。老态龙钟,虎皮耷拉失去虎威老虎。坐在电动飞机上照一张空军周岁照。一家人站在光滑石卵堆砌的河岸,河水静静躺着,一丝涟漪没有。林林小脚发憷,半伸半收脚尖垫光滑石卵上,咧着小嘴露着洁白乳牙。拿到照片林林囧样谁看谁笑。林林学前班老师说他喜欢女孩子。气温达到三十度高温时,下午第一节课会每人发一颗雪糕,前提是家长让吃,留下买雪糕钱。有的家长不让吃。看着别的同学吃可怜相。林林把自己的雪糕给可怜相的女同学。他坐着不动看着人家吃。老师开始阻止。林林会下坐不听老师劝告送回去。后来老师分析,不是喜欢女同学是善良友善。每周发一朵小红花戴在胸前,当之无愧林林戴上一朵,以什么名号就不知道了。上一年级老师说他动作慢,找家长谈心。告诉凌雨林林每天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以为家长不知道上课时间,都是受过教育的上课时间不知道?林玉斌回家部队军人训练方法训练林林。起床,叠被子、穿衣服、洗脸、刷牙、吃饭、上学。一段时间后合格。老师再次找家长态度改观丢了上次的客气,语气训学生一样说:
“林林家长,教育孩子学校双方,老师意见当耳旁风,他踩的铃声准确率高了,再三强调说服不起作用。”
凌雨说出军训事,老师帮着分析,问题出在路上。走路怕踩死蚂蚁。凌雨暗暗跟在林林后面观察。林林边走边休息,坐在石台上摇头左顾右盼。起来再走,走一段又坐下来休息左顾右盼,走走停停到学校,能不踩着铃声进教室吗?凌雨没发脾气问他为什么走走停停。他说走累了。
凌雨急了说:“你知不知道在晚一步会迟到!”
林林哭着说:“妈妈不要大声说话,听大声说话我会累。”凌雨感到奇怪收敛怒气和言悦色说:
“哪里累?”林林指指心的部位,吓坏凌雨。林玉斌抱起林林,听他心脏跳动声问:
“是这累吗?林林有心脏病,遗传谁呢?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大夫对检查结果是心肌缺血,小孩偏食造成的。走路长了就会累,学校嘈杂声,教室朗读声他都感觉烦躁。凌雨回想起来,林林在家除写作业外,躺着时间比较长。老师发现避免许多。大夫说来得及时,吃药就行不会有大问题。直到现在没在发生心脏问题。
凌雨动动脚麻木了,足足站立两个小时,和林玉斌生活画面咕嘟咕嘟往外冒。挪到沙发上控制不了情绪,又开始双手抱腿头埋在胸前蜷缩。球一样抽泣起来。想抓点东西给她慰籍,沙发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抱枕、抱枕、抱枕在床上没有力气去拿。就这样想睡着了。闷来惆怅盹睡多。
武小道话里话里外示意。天外来客懵懂语言,凌雨没搁在心里,继续她的工作。每天绢花车间洋溢她笑声,创效益最低工资最少一个。厂长发工资免不了拿着她的工资袋说上几句。
“凌雨啊,百八十的车间工资袋就你的轻。你对面李姐多你半数。李姐也指点,希望你工资提点分量。”
凌雨脸不红心不跳,接过工资该乐乐。知道一个星期三中午。门卫大爷叫她,外面一个人男找。以为林玉斌,想大爷没了记性,林玉斌不认识了,见过好几次面。有次大爷电风扇不转修理好还没印象?不对!林玉斌在班上,不好想法流星划过脑海。家里林林,父母、姐姐、凌风,她家有事几乎不找她,是谁呐?放下胶板手里玫瑰花瓣。小跑出了车间,李姐后面小声嘱咐没听见。到车间门口没看到林玉斌,进门卫屋找大爷。大爷咿呀咿呀唱他的老三段斗智。腾不出嘴来扬手指指外面。凌雨扭头出来绕厂门一周没看到。回身再问大爷。
“你叫凌雨吗?”
凌雨闻声回答:“是!你叫我,不认识你?”
“林玉斌是你特熟的人吧!”
话头不对四目相对。对面来人,四十来岁平头,看是刚刚理过,顶尖擦头皮一梳子厚,稀稀拉拉钻出与黑发不齐的白发。额头宽廓横着一道沟壑增添几分年岁。皮肤油腻少年粉刺痕迹清晰可见。大嘴、大眼、大鼻子、大牙、鼻孔,开阔深能见底。穿着讲究,腕上明晃晃手表,和脚下棕色皮鞋呼应。四十多岁男人很少穿宗色皮鞋。科级以上领导。凌雨判断没错。来人努努嘴,抬下额伸向厂门口西侧说:
“去那里说行吗?”
凌雨没反对径直走过去站稳说:
“什么事说吧!林玉斌是我老公,出什么事了,你是单位领导吗?”
对方僵硬嘴咧咧苦笑说:
“你长的不错挺秀气,笑起来好看,可是你把你老公笑丢了?”
凌雨再不明白,武小道暗示,一窝蜂涌进脑海,身后是砖墙凌雨跌靠墙上。不知道走回车间还是魔鬼推回车间的。来去两个天地。愣愣坐会儿,头胀了三倍。雷声咔吧!咔吧!耳边响。粘不了玫瑰花了,找厂长请假。厂长看凌雨到杯水,凌雨直直站着不坐,厂长前来摁凌雨双肩强行摁到椅子上。以为家里出事了说:
“回去吧!处理好再回来。特殊情况特殊待遇,灵活掌握,不刻板教条,稳定一下情绪再走,路上车多小心谨慎好,要不我送你一段。不知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不访问看来你也不妨讲,回吧!路上慢点!”
凌雨现在想想不堪回首。沙发上一次次痛哭流涕,想想多么不值当。凌雨这会又明白了。生活始料未及,旁生枝丫事。措手不及反应,难以保持冷静。污言秽语,口无遮拦。经过两年多折腾。好像经过了半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