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骑出三百米，速度减下来。回头看不见厂门。是不是来电了？心懊恼！骑这么快兴许来电了？厂长不知多着急！
厂长办公室，开始在门卫右角位置敞亮。阳光照亮全景。屋每个角落散上温暖，离车间远。离蒸饭锅炉远。窥视WC之人当场抓个现行。去派出所接受教育后。厂长挪到车间对面一间库房改装办公室。围墙加高碎玻璃查镶满高墙上。厂长巡防场内四角。是他职责任务。工人议论也理解体谅厂长为工人做的一切。厂长因工人迟到，扣奖金毫不留情真扣。风声过后厂长补发回来。每个工人享受过待遇。心知杜明。
凌雨愧疚。明天提前一小时上班绝对不能迟到。路过武小道超市，不由自主抬头看看，超市灯光亮如白昼，客流量高峰。武小道开超市前是追集卖货。集市每月缝五排十，四九三八，二七一六。一圈下来几个庄追过来。每天都日程满满。凌雨礼拜天和集日不拧巴日子去集找武小道。顺便赶集，太远集市凌雨不去。
武小道讲诚信！说话掷地有声。离武小道摊位不远，两位六十岁夫妇俩，卖耳朵眼炸糕，不是北京耳朵眼炸糕，也是好手艺价钱不贵。凌雨每来集市都要一饱口福。黄黄脆皮外焦里嫩。甜甜豆沙馅。咬一口满足你渴望。趁热吃美味肚肠里回味，保管你下集还来。夫妇俩像模像样，穿着食堂大师傅衣服。拿着一双长长筷子，在沸腾滚开油锅里翻着鼓起来的炸糕。火候恰到好处。捡出来放在能漏油盆里控油。排队人不等油控干急着自己动手，夫妇俩自管找钱是了。凌雨买完就地趁热吃。在集市吃东西没人笑你见识短没吃过。
“打起来了。”有人说。集市打架司空见惯。该卖货卖货影响不了商家赚钱。夸耀自家货便宜质地优良，不厌其烦说着嘴角白沫堆积。吐沫星子落在集市尘埃里。凌雨随人流过去。武小道摊位前一个醉汉躺地上，手里摇晃西凤酒的空瓶嚷嚷：“假一赔十！”凌雨看见醉汉鼻子气歪真想上前踢清醒他。
龚碧老公董明。武小道看凌雨意思不要动气。用手指指顺手指方向看见龚碧。龚碧一米五三在人群里略发矮小。头发盘脑顶上，脸显的长，皮肤特白微胖，走到老公董明跟前，抬起高跟鞋脚踢过去。
“脸丢尽了，希望是假酒喝死你省心。”
“盼着！老子没活够死不了！”
武小道上前也踢两脚。顺手拿一瓶老白干，一包花生米说：
“没酒就没酒，要自尊别喝酒。”
龚碧抢过武小道手里老白干花生米。
“别给他，在你摊前耍威风，就让他耍够，招这么多人看，要不要我收钱呐？回家去。”
凌雨没见过这场面。上前拽董明，“躺在地上算什么起来。”董明起来，抢武小道手里老白干，花生米。龚碧看看围观人，搀扶董明拍打身上土，擦去脸上带酒味的泥放下二十元钱。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男一女、一夫一妻。人散地宽。风吹落二十元钱翻滚停在武小道脚前。凌雨，武小道看着消失拥挤拿着咸鱼，活鱼、蔬菜、布匹、衣服、农用锹镐、锄头集市行人，舒口气又叹口气。她俩不明白董明酗酒到这种地步，施了魔法还是怎样作践自己。龚碧处处忍让，开解，呵护孩子一样呵护。气不过，嘴上说几句狠话，看他手脚萎缩擦地走路心疼。扭脸背对董明抹去眼泪。
喧嚣热闹集市接近尾声。涣散，疲惫人流熙熙攘攘。凌雨帮不了多少忙。眼花缭乱琳琅满目产品。记不住价钱。产品功能一概不知。回回问武小道，她又低头忙招呼她的顾客。凌雨反倒添乱。看着不丢货。多一双眼比少一双眼强。站一堆货前总有问她价钱的，“阿姨，我要跳跳糖。”凌雨翻箱找没找到。“阿姨在那里，我看见了，给你钱。”
“五十的有零钱吗？谁带你来的，家人让你买吗？”
小男孩还是喊啊姨。凌雨明白喊武小道兴许老顾客。武小道递过跳跳糖接过五十元钱，拿一张白纸写到，“两元跳跳糖，找回四十八块钱”钱用字条裹好，用女孩子紧马尾皮套套好，塞进小男孩裤兜，别针别好兜口，轻轻拍拍兜口说：“没事了撒欢跑丢不了，还是要慢慢走啊！手里跳跳糖会跳起来。”
武小道是这么卖货的。男孩无忌透彻眼神一片干净明亮。转身跑了。太阳站在头顶肚子咕咕叫。凌雨帮忙收摊。
“箱子太沉拿不动？”
“搬东西用巧劲，卖货可是实打实，我的经验之谈，你看到了吗？”
武小道卖货不讨价还价，秤砣压秤星是多少就是多少分离不差。耍几年秤杆子没有找秤的。十来米摊位就是舞台，旋转不是舞姿是人人都有的良心，武小道良心跟钱成正比，她的货集市卖的最快最抢手。
李国伟，武小道老公，小武小道五岁。上货没来，凌雨来巧了。李国伟在，比她强不到哪里去，戴一副四百度眼镜，几代没有功名庄稼人日子，到培养出爱读书。凌雨叫他，“书生。”
武小道俩人，一个买，一个卖认识。一场突如其来暴雨，在暴雨中熟悉升华到爱情。那是一个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起先刮风地上尘土那叫一个飞扬。
武小道手脚不够用，追了这个逮那个，忙着装车。电闪雷鸣跟着风。抬头看天功夫，低头雨点落到地上，纸箱子雨水一浇瘫地上拿不起来。急的武小道快坐地上打滚了。
李国伟穿着雨衣过来，封箱装车，那时武小道开的是三个轱辘敞篷巨力。武小道怎么没想到，风夹着倾盆大雨。帮他装车的是长期买她东西李国伟。管他是谁先装车，纸箱湿透想搬搬不了。等装完车，蓝天白云悄然无声，在头顶诡谲笑。李国伟上巨力车，熟练打着火开出泥泞集市。雨后散发着潮气沥青路停下。天然淋浴，俩人衣服裹在身上，湿漉漉头发滴着水。李国伟下车，看看前轮胎，看看后轮胎，盖一盖车上雨布，凹地方积满水掀起来泼出去。四角栓好开起车来不至于兜风。妥妥弄好扭头回走。武小道不自然愣的那样傻气。口若悬河叫卖一句话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说，该说的太多，说了那句多余的，忘了那句该说的。还是不说。潮湿空气起着微妙变化。武小道发动车几次打不着火。李国伟停住脚步，鼓励眼神，再打一次，再打一次就着了。武小道看看他，看看自己，看看车，车叛变太快了他就开一会，心偏离主人？猛一次打着了。突突尾气一股脑喷出，车蹿出老远才平稳下来。武小道收获了爱情。
夫妻俩追集卖货，李国伟进货、装货、卸货体力活全包。货物越来越全，摊位越来越大，收入越来越可观。李国伟没别的嗜好。辛苦一天集市回家，抱着钱箱子数钱。大票留去进货剩下的存银行。武小道回家不管账。卖一天货竟摸钱了回家不费那脑子。李国伟爱怎么支配不管，钱上没吵过架。武小道集市叱咤风云，回家可是心平气和。李国伟感谢自己感动自己选择武小道。慧眼识人一次就够，婚后不在用慧眼，过日子平常心，平常眼足够。连儿子教育也下放给李国伟。李国伟纯属不是追集料。追集问题上，充当搬运工，誓死捍卫主子忠实私人保镖。
李国伟肚子里都是故事，从盘古开天、大禹治水、女娲补天、唐宗宋祖、新婚夜里不是入洞房，是讲故事给武小道讲着讲着讲着了。天快亮了李国伟缓了一宿才明白，自己是新郎官。武小道是自己新娘子。
天大亮，李国伟母亲窗跟打鸡，骂鸭，说儿子没出息，娶了个集上大喊大叫，大儿子五岁老婆。日后有你好果子吃。李国伟相信自己慧眼。几年来父母夸起不是儿子慧眼，夸自己天生命好，遇到好儿媳妇。厨房一切吃食是武小道批发。到婆婆这，批发谈不上白拿最准确。
武小道在自己儿子谈女朋友上，早就放出话不干涉，慧眼他家祖传有传承基因。武小道流淌血液里，多多少少有武皇血液小拇指指甲盖大小。这是她自己想象。怎么找了小五岁儒生气李国伟。武小道有控制集市局面不是局势。局势太大没想过。她进抢手货一集卖完。看抢手大家跟风上。武小道甩或打折卖上集货。下集武小道换新货。集上主流，支流赴汤蹈火拼劲全力追。
李国伟数钱也是肚里有故事数法。不贪婪，自知满足，不作过分企求，知足。追集人多了，卖的比买的多日渐萧条。李国伟抱钱箱子数钱。钱少了肚子里故事多了。还是同样，不贪婪，自知满足。武小道心情愉悦，欢腾、开心、痛快都在晚上传奇，传说、轶事故事里爱就完成。武小道睡意快过李国伟，像是她费力呼呼睡到了天国。李国伟靠在床头喝杯牛奶，打开书，开始记故事，再不记重复讲和武小道的爱就没了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