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前的洞穴，扶苏点头道：“你们昨日是住在这里的？”
“公子还没说为何呢。”王雅紧赶几步，横身拦在了扶苏之前，盈盈一礼：“公子若是有气，雅儿愿意承受，只求公子明示。”
“起来吧。”扶苏转身看向坡下，手扶剑柄，徐徐道来：“缘之一字，还真是奇妙异常，大姜说伯秦遇到了意中人的时候我还不信，现下信了。只是有了牵绊，就会分心，未来的路途堪忧。盖聂的无敌，就在于除剑之外，再无它物。让伯秦带你远走高飞，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趁着王雅发呆的功夫，扶苏信步走进洞中，七星龙渊出鞘，散发出的星光照亮了洞中的情形，故作深沉的盯着地上的六副图形发呆，没办法，即便是做样子也得做不是？
大名鼎鼎的七星龙渊竟被扶苏用来照明，王雅很为名剑不值，这样的神兵，不应该是伯秦哥哥这样的英雄才能佩戴的么？
“公子告诉我这些，是想把我们分开么？”以王雅的聪明伶俐，想到这一点并不难，反唇相讥：“我不在乎，伯秦哥哥也不会在乎，公子枉费心机了。”
“哦？”扶苏哑然失笑，七星龙渊随意一扫，微风拂过，将地上的图形抹去：“都帮你练剑了？不错不错。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只是把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后悔了，又来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亏得是晚上，王雅发红的脸庞没人看见，扶苏这是先拿话把自己堵死，省得以后再生口角，跟大闹兰池宫的时候似的，把他这位大公子也扯进来。
看来这位大公子对大闹兰池宫的事儿戒心还挺强，这才跟自己说这些，而不是直言反对自己和伯秦在一起。
“以前是雅儿不晓事，错把公子的宽仁当成懦弱，胡搅蛮缠，着实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日后不会了。”
“过去的事儿不要再提了，见你一面，也算是了了心事。我之前还说，你个死丫头胆子不小啊，随便带几个人就敢来找冒顿？原来是早就跟伯秦商量好了啊，倒是我多心了。”
“劳公子挂怀，雅儿不值得公子如此，都是雅儿不懂事，那日害的公子吐血，是雅儿愧对公子。”
形势比人强，王雅还不得顺着扶苏说几句软话？免得这位爷日后发飙，想起这笔帐来可就不妙了。
王雅试探着问道：“公子可是有旧疾？”
“嗯？”扶苏看了看王雅，带头走出了洞穴，低声道：“胸有吞天志，世事不由人，此事不要对别人说了。”
王雅深深低头，不敢再问。跟着扶苏走出了洞穴，沿着原路返回，从上往下看，火把组成了一条长龙，正在徐徐下山。
从士兵手里接过缰绳，扶苏翻身上马，冲王雅点了点头：“保重。”
马蹄扬起积雪，骏马奔腾，驮着扶苏消失在夜幕之中。
人马远去，只在半坡处还有个人影，王雅冲了下去，看着陷入沉思的扶苏说道：“伯秦哥哥，大姜和你说什么了？”
“大姜说，咸阳已经有流言传出，说公子冬季妄动刀兵，虚耗国力。”
王雅心说，这不是流言，而是确有其事吧？这种时候动兵，可不是虚耗国力么？
“我们的事，公子。。。”
抬手打断了王雅，扶苏说道：“大姜见到公子的时候就说了，公子已经答应，回到咸阳之后就会着手。”
他早就猜到了么？王雅难以确认，不过也算是去了心事，满天阴云一朝尽散，整个人也开朗了许多，言道：“那，伯秦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咸阳啊？”
旧事已去，新事就来，王雅思虑，没了婚约之后，伯秦这样的北疆英雄，父亲应该也能满意吧？不做秦夫人就不做秦夫人呗，爹爹致仕的时候还把候位推了呢。
“公子从不做无用功，此时动兵，当有深意才对。”
看着扶苏，王雅似乎瞧出了什么，低声道：“伯秦哥哥想帮他？”
“帮他谈不上，投桃报李而已。”扶苏顿了顿，拉着王雅向山洞走去：“你不知道，北疆黔首苦匈奴久矣，我本北疆弃儿，若无蒙恬镇边，使匈奴不敢大举南下，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公子的军阵之道师从蒙恬，若能助其一臂之力，也算是报了蒙恬活命之恩。”
王雅默然，就像她能为了尽孝而放下一切一样，她无法阻止扶苏的报恩之举，只是任由扶苏牵着手，走上山坡。
而这段话差点没让扶苏吐出来，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以想象，如此肉麻的言语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呢？
陇西一行，事关重大，王雅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弱女子，自然是呆在咸阳最安全，是以扶苏开口了。
“等天亮了，我先送你回咸阳，怎么样？”
“陇西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很有可能，公子大张旗鼓的去陇西，不可能无功而返，要不然岂不是正应了流言，虚耗国力么？”
捏了捏王雅柔若无骨的小手，两人走进洞中，扶苏故作讶然道：“公子来过？咦，你身上的这件大氅也是公子的吧？”
“伯秦哥哥怎么知道的？”
“七星龙渊的气息，除了公子再没别人了，你认得公子啊？”
“公子还朝的时候见过几面，家父也认得公子，具体的，等伯秦哥哥见了就知道了。公子仁善，怕我受寒，就把这件大氅给我御寒了，等下次见了公子再还吧。”
扶苏点头，不再追问，花了些功夫重新生火，自怀中掏出些盐巴笑道：“这两天吃腻了吧？我要了些盐，今天的烤肉应该能好吃一些。”
这个人，自己很少吃，却还记得我呢，王雅暗暗欢喜，坐在一边看着扶苏忙活，等扶苏把兔肉架上火堆，吃吃道：“如果能永远这样多好啊。。。”
“雅儿喜欢这样么？等见了高堂，我们就这样四海为家，好不好？”
“不要，这样的日子，偶尔有那么几天的话会觉得新鲜，时间久了，还是原来的日子更舒服呢。”
“那你原来的日子怎么样？是不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哼，我以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