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郝新昌才知道,当时中国人在日本租房子是件很难的事。日本人瞧不起中国人,辱骂中国人是“支那猪”、“南京虫”、“猪尾巴奴”。本来挂着“贷间(出租房屋)”招牌的房屋,却不肯租给中国人。因为在日本人看来,中国人是“劣等民族”,房屋一旦租给中国人住了,以后日本人就不肯再租了。日本的教育机构也歧视中国留学生,一些学校不准中国留学生报考,再不就设置种种障碍,把一些中国来的留学生排斥在日本的学校门外。
那天福田一雄果然给向培远和郝新昌租到了房,房子是本乡西片町的一家公寓。这家公寓原本是一家私人开的医院,院长久野良一是日本gongchandangyuan,因为反对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中国,组织反战演讲和游行,发表反战文章而被日本军国主义者关进了监狱。医院关闭了,久野良一的夫人久野由美子便将原来的医院改成了公寓。
今天郝新昌虽然认出了福田雄一,可是由于那天见面匆忙,福田一雄对他的印象不深,再加上今天他和日本宪兵的一番搏斗,满脸的血污,所以福田一雄一时没有认出他来。本来他是要和福田一雄相认的,木村野训的一句“支那猪猡”,使得他怒不可遏,一拳砸向了木村野训……。
郝新昌被带到了刑讯室。
刑讯室是一间阴森森的封闭的房间,除了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以外,整个屋子连扇窗户都没有,严密得像罐头,只是在一处靠近顶棚的屋角,开了个洞,有一台换风机在不停地旋转着。墙壁黑黢黢的,说不出是特意涂的黑色,还是溅到墙上的鲜血日久变成的黑色。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其中有抽筋扒皮用的特制钩挠。顶棚的中央有一盏照着铁丝网灯罩的白炽灯,因为灯光昏暗,使得刑讯室越发显得阴深可怖。
行刑的宪兵都脱光了膀子,穿着马裤,裤腿塞进了带刺的马靴。
木村野训没有脱光膀子,他穿了件白衬衫,挽起了袖子,右手拿着根皮鞭。他瞪红了眼睛,一句话不说,围着郝新昌转起了圈子,一边上下打量着郝新昌。他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他想在气势上将郝新昌吓倒。可是郝新昌毫不畏惧,连正眼瞅也不瞅木村野训一眼,像座高山一般地耸立在那里。
对于木村野训来说,即使没挨郝新昌的那一拳,他也想把郝新昌置之死地而后快。他本来可以在和光百货商店的楼顶上一枪将郝新昌打死,只是为了想从郝新昌那里得到有关中国留学生中gongchandang活动的情报才将郝新昌抓回来的。但不管怎样,木村野训认为郝新昌落到他的手中那是死定了,得到情报之后他就他就会立即将郝新昌处死。现在他的心中有一个比喻,他就像一只抓到了耗子的猫,先是将耗子在手中把玩,尽兴地欣赏耗子战战兢兢的样子,玩够了然后将耗子一口咬死,这比喻让他觉得很开心。可是他围着郝新昌转了好几圈,却没发现郝新昌有丝毫惧怕的样子,这反倒更激怒了木村野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