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林的意识经过了短暂的恍惚,然后进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宏伟的宫殿。
宫殿像是大理石筑成,内部非常宽阔,五六人合抱之粗的柱子有两排,撑起了约二十米高的圆形穹顶,穹顶是透明的,外面是宝蓝色的天空。两排柱子之间是一条长长的红地毯,顺着红毯望去,尽头是一尊约五人高的雕像。
雕像是一名女子,穿着古希腊式的长袍,面容十分模糊,看不清楚。她左手高高托着一颗蓝色的球,手腕上戴着一个手镯,右手在胸前捧着一个罗盘。
罗林低下头,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看起来这场景是一个幻境,和他在沟通亡灵之神黑格兰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在罗林东张西望时,大殿中响起了一个渺远的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听话者会感觉这道声音是穿越了很久远的时间而来。它带着一丝惊讶说道:“你的灵魂很特殊,凡人。你不是科兰的灵魂,也不像是厄古斯的灵魂。”
听到这话,罗林惊得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着那座雕像。
这是什么牛鬼蛇神,一个照面就把老子最大的秘密给扒拉出来了?
他没说话,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我的神力所剩不多了,我在科兰的影响力也变得微乎其微。我需要你重新为我建起一座神殿,来让我获得信徒。”那道声音再次说道。
罗林忍不住开口了:“您要是不会聊天就憋硬聊了。哪有求人办事,还一上来就揭人短的。”
那道声音没想到他说话这么莽,似乎愣了那么一小会,而后突然变得威严凌厉起来:“凡人,你知道你在用什么语气和一位神明讲话吗?”
“您就是艾拉女神?”罗林猜测道。
“看来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应当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感到荣幸。”
“嗯……”罗林沉思了片刻,“我知道了。既然被称为艾拉女神,就意味着,您是个女的。”
那道声音又哑了片刻。
见罗林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她便有些恼怒地说道:“我把你带到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开玩笑的。”
“那你想干什么?”罗林问,“我不是你的信徒,也没有主动要求和你沟通。想必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被复活的亡灵生物,主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你叫我去建神殿,这不是为难我呢吗。你没有信徒吗,为什么不找他们给你修建?”
沉默了片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修建神殿对你来说比较困难,那就降低一点难度吧。你先制作一个我的祭坛,制作方法是……”
“我尊敬的艾拉女神,”罗林打断了他,“我非常敬仰您,也听闻过许多您的事迹,您神圣的光辉从第一纪一直照耀到了第五纪。但我真的不是您的信徒。您找我,真的是找错了人。”
如此果断地拒绝一位神明,在科兰大陆的普通人眼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即使已经几乎没有人再信仰她。但罗林来自一个高度开化的文明,自然不会甘当别人的奴仆。何况他已经有一个主人了,这事已经够让他别扭的了。
经过刚才的对话,他已经知道,这位已被抛弃的旧神,虽然有一些古怪的魔法能把他强行拉来这处神殿,但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即使带着她的手镯,她也不能了解自己周围发生的事,否则她就应该知道,阿文奇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也就是说,这位神明手段应该非常有限,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找到一个捡了她祭坛上手镯的人。她甚至可能已经没有任何信徒了,只是高贵的尊严让她羞于说出此事。只是据说这位艾拉女神已经很久不曾显现神迹了,为何今日却突然又能和凡人沟通了?
罗林心中暗暗盘算着:她让自己帮她做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方式要变一变了。
此时,那位艾拉女神已经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太气了还是太丢面子。
罗林品了品,开口说道:“您看,我也是刚复生不久,对于这个世界并不熟悉,一时也没那么容易安身立命。既然您找到了我,那就是缘分,只是若我自己都无法自保,该如何帮您呢?您是神明,神通广大,应该是有很多办法的……”
艾拉女神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刚刚才态度强硬地拒绝,现在语气又立马变软,可是这话绕来绕去的,怎么让人听不太明白呢?
过了半晌,她开口道:“什么意思?”
“要钱,要法宝,要神通。”罗林在心里说。当然,翻译成科兰大陆通用语,就是——
“金币,神灵器,或者高等魔法,越厉害的越行。”罗林笑呵呵地说,摊开双臂,一副十足的奸商财迷的样子,“您是地位超然的艾拉女神大人,指示信徒办点事,总得给点恩惠不是吗,否则也太有损您仁爱宽宏的形象了。”
这话听起来像阿谀奉承,但总觉得怪怪的,仿佛在拐着弯说自己落魄得连个信徒都莫得,求个凡人办事还得贿赂一下。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我的信徒吗?”
“金币,神灵器,高等魔法,任意一个,我就当您的信徒。当然,也可以是两个,或者三样全有,多多益善,越多我越虔诚。”
或许是科兰大陆民风真的很淳朴,艾拉女神在悠久的岁月中见过无数的生灵,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人性,也从来不介意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凡人,然而她却想不到,仍然有人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其脸皮厚度,其贪婪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她将罗林的话翻来覆去地读,分明就是两个词:“阴阳怪气”和“贪财”。
不得不说,罗林这小子魔法学的怎么样先不说,这一手爱占便宜真是跟阿文奇学了个大半。
“你确实是个很特别的灵魂。”艾拉女神开口道,声音已经恢复了高冷,“既然你坦诚地说出心中所想,也是好事。我见过了太多笑里藏刀的人……”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说,“这个世界已经将我遗忘,我已经没有信徒,也没有祭坛了,你手里的那个手镯,就是来自于科兰大陆上最后一座我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