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晔看着纳喀索斯发的帖子,将手按在头上,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最终还是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随后更是站起来,一脚将茶几和沙发怼在了一起。
“他妈的!”
但很快还是坐了回去,面上的怒色稍有敛下。
“虽然这几个全是霍得让我查过行迹的人,但我与荆棘会和自由盟没有半点关联,这是很容易查到的,我也没有任何动机和理由。在这里面,我只能算无利不起早的情报贩子,而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我至多被罚款,可能还会被监管一段时间。”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可能牵扯出来的其他的一些事,早先就打点过,就算查,我也是正规的。”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不,这是唯一结果,说到底,联邦是打出来的,说不定被惹烦了,攘外之前就先安内了。先要联邦给予战俘自由又要联邦将战俘和公民平等以待的自由盟蹦跶的欢腾,死的也欢腾。自由盟塌了,荆棘会也会安静下来,毕竟他们是心理评价丙,又不是真的疯透了的丁。”
“不过,这样的话……”
“还有一个问题。联邦为什么还没有采取行动。”
张晔将目光投向了联邦的方向,
“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会是什么?”
沉思了一会儿,张晔调出了联邦附近街道的监控,
终于,张晔看到,那个死者——叫啥来着……算了,是一个有着猫科特征的类人生物,并且是他自己把自己钉在上面的。
他先踮着脚将自己的脖子用长钉固定在了石碑上,然后是用脚钉左右手,然后是尾巴钉双腿……
很奇迹是不?这确实奇迹。
翡翠星人,有猫科特征的大多是翡翠星人,终究是碳基生命。
钉脖子这个有可能活,用脚钉手这个操作不适合翡翠星人,他们后腿也就正常认知的腿,虽然有力但却难以高抬,无法扭曲成那样,灵巧地到钉钉子。地球在公元年有用脚写字的,这可比钉钉子简单的多,翡翠星人是做不到的,他们更乐意用非常长的舌头去……舔……
唔,这个有文明差异。
但与翡翠星开打的时候,有人研究过他们,他们的动脚能力非常差,
“他们的腿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切了减轻重量?奔跑跳动会磨损关节,跳一场芭蕾不能做到踮脚,跳一场拉丁会骨骼错位,就连小步舞,他们也会将腿扭成麻花!”
——确信了,这是一个沉迷旧时舞蹈的研究员。
不过,张晔还看到从联邦来的一束聚光灯聚在了此人身上。
可能被人篡改过的不可信的监控,骤然变成了一出荒诞的无声话剧。
而那个死者恰是唯一的演员。
一切都变得更加诡异了。
“这到底是一个科幻小说还是一个恐怖小说?”
张晔徒然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很快,张晔就回过神来,用林清秋的账号登入了壁垒星环,依旧是查看卡玛罗联邦附近街道的监控,他不断地拉近加速。
最后却愣住了。
依旧是那样。
话剧的主角在灯光下将自己一点点钉在了石碑上,以不可思议的扭曲的动作,表情肃穆庄严。
网页内,他很快就被踢出并警告了。
张晔瘫软地靠在沙发,一点点闭上了眼睛。屏幕也随之彻底散去。
“难道我是在恐怖小说里?也许很快就会有一只鬼出现,也不知道漂亮不漂亮……”
就这么想着,一只手忽然覆在了张晔额头上。
张晔一阵扑腾,甚至跳在了沙发上:“艹!鬼啊!”
林清秋浅色的眼眸似乎冷了一分。
.
看着林清秋将茶几挪回了原地,张晔盘着腿一手捂头,一脸不爽。
在面对林清秋的时候,张晔的表情总会变得更丰富一点。
“你怎么又回来了?”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林清秋支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
张晔眉头微跳,
“你不用知道。”但很快林清秋就又补了一句。
张晔翻了翻白眼,但他莫名地开始好奇了。当然张晔知道,他无法改变林清秋的想法,其他手段……不能对联邦用,这是联邦的底线。
“不要继续查那件事了,联邦有另外的打算。”
“哪件……噢噢噢。只要和我没关系,我也懒得查。”
“……你可以换一个工作,深入那些势力不是好事。”
“我可不做不来那些记账的工作,天天汇报麻烦死了。要不我去卖,”张晔伸出舌头微微一勾。
林清秋顿了一会,说:“这种生意在卡玛罗吃不开,秋塔挪更适合一点。那儿全是自由民,不过都背好几条人命,如果做好了一切准备还不如直接去外面。Gtyu0639是目前较为适合的一个,在未干出什么天怒人愤的事情引起群起而攻之前,你一个人就可以料理大部分情况。”
“……”
“加上娱乐手段匮乏,白粉可以得到很好的效益,不过那里民众非常排外,你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去打开市场。”
“……”张晔抽了抽嘴角,“联邦咋还没把你开了?”都提供卖白粉的思路了,虽然是他先开的头,但他绝对只是说说,要知道,联邦对白粉可谓是深恶痛绝,那种成瘾性极高的精神幻剂是刑法上来钱快的一条路子……也是送死快的一条。
虽然他走私军火,售卖情报什么的,但张晔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守法遵纪的好人。
林清秋有点迷惑地看着张晔,顿了顿:“联邦不管那些抗拒成为附庸的地方治安,慢慢地同化一个没用的地方也不在考虑范围内,他们更可能成为方舟前行的补给站。”
张晔感觉林清秋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但是又莫名的心惊。
补给站?在非附庸者的补给站可不会是什么仁慈的东西……更多时候,人们称其为“寄生虫”,以星球的本源物质及有机生命为寄体的“寄生虫”。
不过也是,得有多天真的人才会相信“你可以自由选择你的道路”,不过总有不少人会去赌……赌联邦在意名声和舆论,赌将死之辈在意那些……
揉捏了几下手指,张晔按下心中的不平静,看着林清秋:“就算这样我也不干。你还有什么事?就提醒我停止调查?”
“不。”
张晔以为林清秋会说什么,结果他等来了林清秋一本正经地:“是履行一名监护人的责任,”
“你只比我大三岁。”张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林清秋的话,张晔不得不承认,虽然林清秋是个闷骚,但在某些方面意外地喜欢深究。
——他完全不想听监护人的那些责任条例。
为了避免林清秋继续这个话题,也有可能是张晔本身想要询问。
“那个,你知道……母亲现在……”
“死了。”这一次林清秋没有主动往下说。
“哦。”气氛有些沉默压抑。
过了半晌,林清秋似是安慰地说:“她死在她最爱的大海中。”
张晔没有吱声。
林清秋又坐了片刻,接到一个通讯便又离开了。
房间里再度只留下他一个人。
张晔靠在了沙发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屋顶:“死了吗?死了,也好。”
张晔是个不婚主义,林清秋则将毕生献于科学。但与他们不一样,他们共同的母亲风风火火。
总结来说就是嫁于林清秋的父亲,后又喜欢上张晔的父亲,然后果断离婚并成功追到,后张晔父亲意外身亡,便去旅游世界的故事。
这也算追求真爱的故事吧。
除了,在父亲日渐冷淡和莫名的眼神中,三岁便被双亲抛弃的独自苟活的林清秋,和被继承私有财产的独自生活的七岁的张晔。
这是唯二的不完美。
张晔其实一直没能想象到三岁的林清秋是如何在没有任何财产和任何指引下活到这么大的——联邦没有孤儿院,取而代之的是由联邦主导的救济院,只接收公民和目测有天赋的自由民。
他们并不主动寻找这些需要帮助的人。
需要救济院的孩童寥寥无几,几乎没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孩童多有可能是军方方面的子女在接受体能适应。
而这些都让林清秋一个人——苟活。后来林清秋有没有知道救济院这个存在并去寻求帮助,张晔并不清楚,他第一次见到林清秋是在十四岁,他看着满屏的信息头疼了,麻烦了,打开新闻还是什么的,上面是十七岁的林清秋,一个出名的教授的徒弟,最有天赋的徒弟。
林清秋在上面始终低垂着头,谦逊而进退有度,那只是一种教养,浅色的眼眸中没有傲慢也没有谦恭。
非要往前算的话,是十岁那年,完成了第一个单子,可忽然好奇母亲,然后发现了名义上的哥哥。当时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即是发现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尽管并不熟悉,但孤身久了就会开始留恋那种感觉,还有就是一种愤懑,像小孩子的赌气,来的莫名。
当时张晔还很讨厌自己的母亲。他幻想过很多,要冷漠地问她是谁,要冷嘲热讽地问她过得怎样,要满脸愤怒地质问说说自己这么些年。
但后来想想都挺掉价。再后来,张晔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不必上赶着成为别人的累赘,或者说,别人的羁绊。
七岁时他无法以母子的情分让她驻足留步,在那之后,他又能以什么理由让她后悔?当然,张晔想,就算她回来了,他也做不到也和她继续母慈子孝。
张晔很早就听过一句话,“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追求了真爱,追求了自由,她可以被其他人称赞,但在此之中被伤害了的就再不可能有从前。哪怕她并不需要。
需要也没关系,反正……人是自私的。
她当然有权利追求自己所想要的,可他们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是的。人是自私的。
可……当张晔知道她死了的时候,内心莫名的空洞。
斜落的余晖扑撒在张晔的半侧脸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画师却偏要将之凝结一副静止的油画,说要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