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还真是有一点冷，我将披着的外衣拿给河洛，蹲到地上。
河洛就站在门口给我挡风。因着她比较娇小的缘故，这风还是从缝隙处灌进来，吹的我抖了抖。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我抖着身子抓着亵裤快速的往上提，我本来说要起夜就是为了躲河洛的问题，现在做了个过场也就差不多了。
提好裤子后，我哆嗦着推开门，河洛听到开门声，将她手里的衣服递了过来，我接过后连忙穿上。她现在情绪不怎么高。我看得见她噘着嘴。
也是，饶是任何一人听到别人想取代自己的位置，都不会高兴。
我紧紧裹着自己的衣服，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走着。
她步伐很快，行走如风。
我预感她可能是想到了屋里再给我吐槽一番。
于是，我快速跟上。好奇堵满了我的心脏，我真想听听河洛对这件事的看法。
到了屋，我后脚进了门就反手把门关上，冲上前去把河洛扯着坐到床上，可是这一时之间，我却不知道怎么问她比较好。
这种事情，怎么着也有点太尴尬了。
我卡了壳，扯着河洛的手都缓慢的移了下来。
河洛噗嗤一笑，她撇开我的手，开始脱鞋。
脱完上了床，还特地往里面靠了靠，给我留了一大半的位置。
“躺着说。”河洛侧过身，对着我道。
月光洒在她脸上，我好像看到她眼里闪过几丝迷蒙。
我闭着嘴，小心的解开鞋子，摸开被子躺下。
“我……”河洛起了个头，叹口气，又转过去平躺着。
我侧过去，脸朝着她。
她睫毛很长，扑闪着像不能飞的蝴蝶。
“他们其实，一直都不怎么认可我这个小阁主”
这是河洛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嗯一声，脑袋转了几圈，想怎么安慰她，想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他们认可不认可，她都是的。
“我母亲她死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河洛就说了第二句话。
我发蒙，她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可心里暗暗思索一瞬我却又明白过来。
因为没有母亲，所以……如同话本中一样，自小受到别人的白眼冷待，说不定还会被人打骂，她父亲是阁主事务太多太忙，没时间去关心她。
这样一来，她也就被人轻视了。
我猜测了一大段，可是看到河洛又转过来，同我面对着面时，我将刚刚的猜测全部推翻。
不应该是这样的。
被人轻视长大的孩子，不应该这样明媚。
她会照顾别人，但不会显得掐媚，她也很厉害，娇喝一声皮鞭一出，就像行侠仗义的女侠，会的也绝不是那种花拳绣腿。
她应是自小被人娇养长大，被人捧着，被教导人的礼义廉耻，学着为人处世，以未来阁主的身份教养。
“我母亲她……是洛水河畔浣纱女，”
这是河洛说的第三句话，我眉头一跳，脑海里闪过我看过的无数话本内容。
我试着把话本里的人生安给她，也许是悲惨的童年，或者是父母离异，被人追杀。
都没有。
河洛平静的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洛水有妖为患，弄得洛水河畔的人们民不聊生，普通的小百姓看不出妖是什么妖，只看得见水里巨大的黑影和一张如无底洞的口。
河洛的娘也不例外，她们想跑，可住的地方便有水绕房而过。
有人趁夜色苍苍，却被比夜色更深的黑影穿肠而过。
有人觉正午阳气最甚，妖怪应会惧怕，却被一张嘴，咬断上身。
她们以为自己会死，官府也曾派兵前来，却来一波，折一波。
就在这时，
年轻的男人拿着一把剑，凭着指间一滴血。
那日开窗的人都看得见，原本的血盆大口晃来晃去，最后消散变成一片黑气。
洛水，再度恢复平静。
而除妖的少年，也获得了众多女子的爱慕。
每个女子心中，都有那么个大英雄，救自己宇水火之中。
哦豁，我暗自发笑，合着这是河洛他爹英雄救美然后河洛她妈芳心暗许。
故事千篇一律，除妖的少年爱上了水边最美的人，一时之间情到深处干柴烈火。
却在女人怀孕时，少年家里来人了。
这下，洛水谁都知道那少年是世间最大藏宝阁的少阁主，也谁都四处议论，说河洛她娘命好，将来要做阁主夫人。
谁曾想，那少阁主……已娶妻。
且在娶妻之日对天发誓，拿血结契，这辈子都不负良人。
这辈子，实在短，结婚三年无所出，少年心，便散了。
“母亲当时傲气，把父亲赶出了家门。
她说，自己绝不做妾。况且，那位夫人家室强大，也定容不得母亲。
我八岁以前，都和母亲一起生活。
八岁那年，我病重，发了高烧，母亲问了好多大夫，都说我命数已尽，撑不过去”
河洛说着说着，带了丝哭腔，我却又实在的看见她嘴角的笑，带着暖意。
“母亲她迫不得已，跑到了麟书阁，求父亲救我。
那个时候，父亲的发妻病重，父亲也没有孩子。
所以，父亲动了养我的心思。
毕竟一个阁主，没有孩子，是断不能行的。
哪里想到，第二日我的病就好了，父亲偷摸带我去测灵力，”河洛轻笑，
“我把测灵力的石头都弄爆了，父亲当时特别高兴，扬称自己后继有人。可是，那位阁主夫人，要我母亲死。”
这……我手握着被子，这个故事……河洛她爸怎么着都不是好人啊。
于发妻而言，他三心二意，与河洛母亲而言，他亦无情无义。
河洛说，她爹当时其实没有当少阁主的能力，是因着那位夫人对他一见倾心，举一族之力才让他稳坐高位。
相当于，他爹能当少阁主是靠老婆，现在能当阁主是靠灵力充沛的女儿。
“那你不用太担心啊。”我突然想起来，“你爹既然靠你当阁主，怎么可能让你不当少阁主呢。”
……河洛看我一眼，似是为我的单纯感到悲哀。
“不提我了，你打算怎么办”河洛转过来，同我面对面，“河禄的那个意思，好像是看上你了。”
河禄？谁，我眼眸转几圈，想到今天晚上听到的那二人谈话声。
“那个人，是河禄？”
“对啊，他就是需要凤凰血的人。其实我没回来之前，他才是下任阁主的人选。灵力强大，灵根纯粹。我要不是灵力太强，和他都没有争的资格。”
河洛盯着我的脸，“你确实好看，我一个女孩子见了都喜欢。就是你看着好呆”
额，我不知道河洛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又哪里呆了。莫不是因为今日我在麟书阁前太过莽撞，让河洛把我误解了去。
“你有没有打算修炼，虽然你现在年纪大了，但不管如何，女孩子多会些东西，总是要好过一些。”
“我……”我沉默，我从南山下来，不曾考虑过这些。
我想的简单，先找华年，救青鸟，完事后回南山。
南山有西王母的庇佑没人敢对我做什么。
到时候，要是心血来潮同青鸟来人间来玩，也有青鸟保护我。
青鸟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总归是神鸟。
可是今天，河洛说的这番话却让我思索了很多。
事情有太多的不一定了。哪怕是在南山，也有人敢对我下手，如果不是青鸟，我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而下山后的那家店，不是河洛，我也就死了。
所以，没人能护的住我，也没人一定要保护我。
能活到现在，是我运气好。
可运气，不会一直好下去。
“河禄看着，可不像好人。”我嘟囔，我要是没猜错，当时前厅一直看着我的就是他。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好色的很。我之前几个比较好看的丫鬟都被他弄去了。”河洛翻了个白眼，“他天赋高，做什么父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之前说他不对，还被父亲抓着禁了一个月的足。”
“总之，”河洛接着说到，“那玩意真不是好人，你可得离他远点。”
河洛语气愤然，我看出来她不是很喜欢河禄。
“我知道，唔，你觉得我现在修炼，先修什么比较好？”
“嗯…要不先从吸收天地灵气开始？或者明天我先带你去测测灵力。”河洛思索一会，“不，我明天先带你去街上逛逛，然后再去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