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出现一人,翩然而立,正是余少游,他笑道:“万法宗机巧百出,对付妖修确实旗鼓相当,只是妖术传承极多,你们怎么来得及准备相应的法宝。”
此人一旦开口,便透出一种少见的少年意气来,有着令人折服心叹的气度。
“余兄弟来了,这诗会还是该论诗谈赋,谈对付妖修还不如去请个姑娘来焚香调弦。”这么多学子聚在一起,里面总有几个浪荡些的。京城纨绔子弟,书也是被逼着读了不少,有这样的聚会,热闹也要凑上一凑,便有故意带歪节奏的。
“这位兄台说得极好。”
“若按楚兄所说,姑娘一曲弹完便传到那些先生、大人们耳中,把在场的名字记下,今年也不必参加考试了。”
“你们说今天少游兄来的这般迟是为什么?”
“绕道!”数人一齐应和。
余少游目瞪口呆看向众人,不知何意。
“余兄前日在街上行走,被哪个楼上扔下的香帕丢中,昨日又被香囊砸了,今日但凡是经过有楼的地段,必然要绕开一些,不然就该是肚兜了。”
众人皆大笑,倒把那个猎妖师晾在了一边。毕竟梁国总体还是文官治国,武将地位低。虽梁帝加重了武人地位,民间一时还改不过风向来。这江湖术士则更无地位了,何况这里是文人雅集。
片刻又来了几人,在一片“兄台”“老弟”寒喧声里,小胖子猎妖师被挤到一个角落。
韦遥找到那个年龄偏大的书生,单独向他询问。那人说这书就是一个叫今万古的编篡,这姓名奇特,故而印象极深,十年前的时候翻阅过,当时年龄还小,那书看得也不细。近来妖修闹得甚烈,想找来细看时却是如何也找不到了。
厅中一片喧腾,缪乙忽然面色一紧,将腰间的包袱递到耳边,稍听了一会,从里面取出那个谶动仪。缪乙取出之后,只见作为中心轴的陀螺飞快旋转,他将其端平,指针一阵颤动之后指向一个方向。
韦遥和那书生说话,位置占得偏,正好见到了缪乙的这些动作。
韦遥被妖修刺杀过,又有方伯送过晶核,他无疑对有关灵修的事情十分上心。
缪乙一掀下襟,转身急走,出门而去,韦遥便即跟上。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正好热闹,缪乙用他眯了之后只剩一条细缝的小眼睛瞄一下罗盘又急走几步,直直往一个方向而去。韦遥抬头一看,前方七八个人正围着一个卖伞的铺子。
制伞工艺讲究,骨架需经久耐用又轻巧,伞面装饰也要见品味,不同年龄选什么样的伞也考究。公子的扇子,女子的伞便是繁忙都城的一景。
韦遥定睛看那几人,其中有一个娉婷袅娜的身姿,淡绿衣衫。韦遥被她胸口处的一团青气所吸引,那团青气似有若无,飘浮旋动,却不似当日方伯胸腹处的阴影左冲右突的形状。
这回没错了,这才是灵修。韦遥心中对妖修并无恶感,而面前那少女正应了所有少男们对窈窕淑女的想象,更多出一份出尘之意。
韦遥随着缪乙急跑,掠过他身边时心中默念这玩意可不要太准,若指向旁边一个才好,那知罗盘上指针居然随他心意,果然微转了一个角度。
缪乙认准前方其中一人,收了谶动仪,一手执短剑,又一手召出那根绳索来,绳索一头如蛇头般昂起,兀自颤动不止。
韦遥得了晶核又每日勤练,打通七脉经脉的修炼齐头并进,此刻的灵识之强,便是可直接成为元神,只是境界不到。如有运用法诀,不止道家剑诀中的卸力,即便是初阶御物也是差不多了,那罗盘如此精巧的装置,以意念稍微拨动一下却是能够做到的。
道家的初阶御物是凝神期巅峰,便是御物的准备期,一入超凡便可正式修炼御剑,超凡中期便有些模样,可以实战了。
缪乙对谶动仪是深信不疑的,果断出手。
韦遥快走踏上一步,捉住那个少女的手,说了声“跟我来”,拉着她便快步急走。
那少女轻“啊“了一声,被韦遥带着跑开几步,正着恼时,侧目见到那无端冲来的年轻胖子用一根法绳将一个大娘束缚了起来,并拿着一柄怪刀指住一声大喝:“妖怪,不要乱动。”引得一旁的人一阵错愕,一下附近的人全涌了过去。
“还不快走!”韦遥道。
那少女这才恍然大悟,被韦遥牵着手急走。两人一下跑了足有里许,过了一座拱桥转到一个没人的街角这才停步。
韦遥转过身面对姑娘,也不打量她的容貌,却是定睛直勾勾看她胸脯。只因之前距离远少女又是侧着身子,那团引起韦遥兴趣的青气没看分明,一阵急跑之后忘了礼数,韦遥就急着弄明白这团青气了。
轻柔灵动,时而敛时而放,敛时接近球形,放开逸散时有个虚形像是一只长尾灵雀,似有灵智一般……
“好看么?”韦遥耳边响起一声清冷的断喝,声音里透出羞恼,又觉手被挣开,那温润细腻的手感忽地不见。
韦遥这才惊觉,退后一步,躬身一礼,道:“小生冒昧,刚才事急从权,冒犯姑娘了,请姑娘责罚。”
他抬起头来,这才望向姑娘的脸,这一望,眼珠又转不动了。少女眉目清丽,皮肤娇嫩白皙,气恼的小嘴微微撅着,实在太过娇媚。
少女背过身去,恼道:“你这人……“
韦遥再觉失态,也转身背对着她,这才问出一句:“姑娘哪里人,独自在这城里乱逛却是不妥。”
这时耳边转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谁说是一个人了,那个浑人带着不入流的一堆杂耍,根本奈何不了我们的。”
说着一个中年妇人走到韦遥面前,她一身绛紫衣裙,气质高贵典雅。韦遥这次不敢无礼直视,只拱手一揖道:“在下不知,唐突了。”
“只是不知公子如何看穿她的?我看你境界,未到通识境呀,也是,哪来的这许多通识境。这倒奇了,连超凡也不是。算了,你也不必回答。”妇人似乎不愿和人打交道,对那少女说:“语冰,走吧。”
那少女走时偷偷瞄了韦遥一眼,跟着中年妇女飘然而去,韦遥眼里消失在远处的是一团青色灵气,一团淡黄灵气。而那个妇人手里还拿着那个猎妖师的谶动仪。
语冰!嗯,这个名字好听。这个妇人厉害呀,难道她们这身份,需得通识境才能看破,说来那位仁兄的谶动仪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东西,难怪被人收了。
韦遥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