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的灵魂飘啊飘,最后还是回到了鬼域。
“哟,这是什么玩意?”正好在鬼域做客的彦道看着飘在空中的白雾叫道。
鬼母本来在处理其他的事情,一听彦道这与众不同的声音,立马看了过来。
一团白色的烟雾飘在鬼域的上空,烟雾里插着一把刀。
鬼母皱眉道:“这是江轻容。”
鬼域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声音怒吼,震得所有的鬼都尖叫了起来。
“别叫了。”鬼母吼道。
雷鸣声立马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彦道把江楚的灵魂拉了下来,轻飘飘地飘在他们眼前。
“还有救吗?”彦道问道。
鬼母走近,看了看休魄刀,那上面只有江楚的血迹。
“还有救。”鬼母道。
“那你快救她啊。”彦道吼道。
“你怎么知道她想活过来?”鬼母反问道:“这是余顾插进去的吧。”
彦道严肃地看着鬼母,沉声道:“现在不是她死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鬼母看着彦道,深陷的眼睛里闪着微光。
“因为我是神。”彦道盯着鬼母,沉声道。
“好吧。”鬼母拖着她的黑袈裟往外面走去:“那就请神救救她吧。”
“你......”彦道指着鬼母嚣张的背影,气呼呼道:“我要是可以救她还用得着你,你不是专门管鬼的吗?”
“她也算鬼?”鬼母挑眉道。
“老婆子老婆子,”莺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你见着我姐了吗?”
鬼母正欲说话,莺儿对着江楚的魂魄好奇地戳了戳:“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姐,死丫头!”鬼母道。
“你说什么?”莺儿一把抓住了鬼母的肩膀,尖叫道:“我姐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鬼母的老骨头被莺儿捏得生疼,一把拍开了她的爪子,皱眉道:“被休魄刀插了一刀就成这个样子了。”
“休魄刀!”莺儿气道:“肯定是余顾那个贱人!我去杀了他!”
叶辰拉住了气急败坏的莺儿,问鬼母:“还有救吗?”
“有。”鬼母面无表情道。
叶辰松开乱踢乱打的莺儿。莺儿凑到鬼母跟前一脸讪笑:“那您快救救她啊。”
彦道嫌事不够多地凑起了热闹,阴阳怪气道:“她老人家好像不太愿意呢。”
“为什么啊?”莺儿再次捏住了鬼母的老骨头,用力地摇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救我姐啊,我姐平时可喜欢你了,经常在我面前说你有多么多么好,她还说你是她的大恩人,大恩人就是这么见死不救的?”
“好了好了,别摇了,再摇脑袋就要给摇掉了。”鬼母扶着被晃晕了的脑袋生气道:“你以为我说救就可以救的啊,我又不是神仙。”
彦道:“......”
“那你要怎么才可以救我姐?你要什么药材还是宝物,我都去给你找来。”莺儿急道。
鬼母抓了一把江楚虚无缥缈的灵魂,叹道:“她这没皮没骨的,得先找个骨架子来。”
“什么架子?”莺儿疑惑道。
“就是人的骨骼,妖精的妖丹这类的东西,你懂了吧?”
“那好找啊,直接用我的不就行了。”莺儿道。
“不行。”叶辰打断了莺儿,沉声道。
鬼母也觉得莺儿可能没懂她的意思,特意解释道:“你要是把你的妖丹给了江轻容,你几千年的修为就白费了,你就得重新变回一只小夜莺,你想清楚了?”
“我知道,我也想清楚了。”莺儿不耐烦道:“你快点动手吧。”
“不行,”叶辰拦住了莺儿,凝眉道:“用我的妖丹。”
莺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生气道:“就你那好不容易养成的米粒大的妖丹,要是取出来了还不得要了你的命啊。”
“我本来就是陛下救的,要了我的命又如何?”叶辰沉声道。
“谁说你是姐姐救的,你是我救的,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把它拿走,你自己也不行!”莺儿生气道。
“我说,你们要不要吵完了再来找我?”鬼母掏了掏耳朵,拖着她黑沉沉的袈裟转身就要走。
“不用了。”莺儿一把抓住了鬼母,低声道:“那是我姐的魂魄,谁都不配碰它。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鬼母看着无比坚定的莺儿,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桡山。
商未安还坐在那里喝茶,喝的好像还是之前的同一杯。
余顾走了过去,突然拔出剑,抵在了商未安的脖子上。
商未安淡定地放下茶杯,冲余顾笑道:“恭喜你啊。”
余顾知道他在恭喜什么,但他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余灵消失了,江楚也消失了。
“你为什么害我娘?”余顾把剑划进了商未安的皮肤,沉声喝道。
商未安偏头扫了一眼余顾的剑,笑道:“我怎么害你娘了?”
“我娘死了,因为你教小捡的害人法子死的。”余顾的手越捏越紧,青色的经脉爆满手背。
“那你应该去找小捡才对啊。”商未安笑道。
“小捡已经被送进了鬼域,不可能是她。”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商未安挑眉道:“是江轻容告诉你的吧?”
余顾没有说话,剑刃一点一点渗进商未安的血肉。但商未安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还能谈笑风生:“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你娘?”
“我杀了你,你恨我。”余顾沉声道。
“这也是江轻容告诉你的?”商未安轻笑道:“杀我的是楚雁,不是余顾,我会什么要恨你。”
是啊,他是余顾,不是楚雁。
余顾再一次陷进了混乱里。他始终不承认自己和楚雁之间有什么关联,却又总是和他有扯不清的关系,这次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了。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
“我觉得可以陪自己的......好兄弟一起长大是件挺快乐的事。”商未安拿起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上辈子,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输给江轻容,就是缺了楚雁陪江轻容长大的那段时光。可这一次,他比江轻容更早找到楚雁,也陪着他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还是输了?
商未安的“好兄弟”理由没有丝毫打动余顾,他弄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连自己是谁也迷糊了。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等江轻容才存在这么久的吗?现在她死了,你也可以离开了。”余顾沉声道,他的眼神和江楚生气时一模一样,只是江楚生气时瞳孔会结冰,而余顾的瞳孔阴沉得连倒影都看不出。
“你还是要杀我吗?”商未安阴郁着脸,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杀我呢?”
余顾听不清商未安在咕哝什么,他也不关心,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向外撤了几分,然后猛地劈了下去。
“咚!”商未安的杯子被拍碎在石桌上,苦涩的茶水顺着石桌上的凹痕流向四面八方。
突然起了一阵狂风,树木在疯狂地摇晃。
醒来后的江楚喜欢坐在祝余树下发呆。
小夜莺很兴奋地在祝余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江楚看着莺儿活蹦乱跳的样子,轻轻地笑了:“哪怕她都变回了原形,也还是安静不下来啊。”
江楚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云。她居然没有死?她怎么就没死呢?
现在她又要去哪里?去找余顾吗?
算了。
江楚摇了摇头。她暂时不想见到余顾,她想余顾应该也不想见到她。
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如果她当初没有去找余顾,就一直默默地守在他身边,帮他渡过磨难,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会不会更好?
最让江楚伤心的是,余顾把休魄刀插进她身体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犹豫。他没有一点点不忍心吗?她可是他的......妻子啊。
莺儿像是感受到了江楚的心情,从树上飞了过来,在江楚的面前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没事。”江楚笑道:“你再叫鬼域的鬼都要被你吓跑了。”
“喳喳喳喳。”莺儿似乎非常不满意江楚对她的评价。谁不知道她的嗓子是出了名的好听。
江楚拍了拍衣服,从树根上站了起来。
“喳喳喳喳。”
“我去一趟慈幼局,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江楚道。
“喳喳喳喳。”
江楚皱眉道:“你不能去,你现在身体这么弱,不能乱跑。”
“喳喳喳喳。”莺儿飞到江楚的头上,用爪子扯她的头发。
江楚连忙护住自己的发型,求饶道:“好了好了,我带你去。”
“喳喳喳喳。”
慈幼局很安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颗老枫树在孤独地落着叶子,落叶铺了满地。要是以前,吴婶早不早就打扫干净了。
江楚推开宿舍门,看见吴婶正坐在板凳上打瞌睡。她的背抵着墙,头快垂到胸口了。江楚拿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给吴婶盖上。回头对莺儿做了个“嘘”的手势。莺儿现在只能听懂江楚的话,她像只小鸡一样点了点头。
突然,床上发出一阵挣扎的声音。
江楚看过去,原来是熟睡的艾君醒了。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不停地扭动着,手腕脚腕被勒出了血。她的嘴也被塞住了。
“为什么要把她的嘴塞起来?”江楚皱眉走了过去,一把扯出了艾君嘴里的布团。
艾君恶狠狠地瞪着她,突然咬在了她的虎口。
“嘶~”江楚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收回手,可艾君咬得太紧了,她怎么扯都扯不出来,还流了一手的血。
“喳!喳!喳!喳!”莺儿见她姐被欺负了,立马冲了过去,在艾君的脸上啄来啄去。
江楚怕她啄到艾君的眼睛,连忙喝道:“莺儿,住嘴!”
她们这一闹,吴婶不出意料地被她们吵醒了。
她看着一片混乱的三人,连忙赶了过来,一只手捏着艾君的脖子,一只手扳她的脑袋,好不容易才把江楚的手解救了出来。
吴婶重新塞了块布在艾君的嘴巴里,连忙帮江楚包扎伤口。
艾君像只小狗一样蹲在墙角,不停地冲江楚狂叫,但她的嘴巴被布条堵住了,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像一只即将死去的老狗的最后喘息。
江楚看着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艾君,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婶叹了口气,道:“你那天走的时候孩子们确实是好了很多,可没过几个时辰,就恢复了原样,还一次比一次厉害。”吴婶看了艾君一眼,心疼但又毫无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吴婶的泪落在了江楚的手上,虽然隔了一层纱布,江楚依然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放弃!?绝对不行!”江楚皱眉道。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吴婶问道。
江楚沉默了,她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还有一个。”江楚沉声道。
吴婶猛地抬起了头,期待地看着江楚。
江楚却什么也没说,看了孩子们一眼就离开了。
莺儿连忙跟了上去。
江楚回头道:“你不要跟来了。”
“喳喳喳喳。”
江楚这次丝毫没有心软,威胁莺儿道:“再不回去,我就拿鸟笼子来了。”
“喳喳喳喳。”莺儿扑棱着翅膀飞回了吴婶的怀里。
江楚摸了摸莺儿的头,柔声道:“好啦,你就在这等我吧,乖乖听话,不要给吴婶找麻烦”。
“喳喳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