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格亚王国王都绯特里斯的王城内，国王哈尔利尔正与王国宰相耶格卜下着王国的传统游戏，军行棋。
棋盘上的战况已经到了相当焦灼的地步，只要哈利哈尔能在这几步之内找准耶格卜的阵型弱点，他便可以直捣黄龙，击垮耶格卜。但耶格卜对于战场形势了然于心，他沉着应对着国王的进攻，将国王的攻势一步步折断化解，每次都在哈利哈尔以为能够成功击败耶格卜的时候，总是被耶格卜从中打断。数次的进攻让国王损失颇大，双方的棋子再次回到了均势状态。
“耶格卜大人的棋艺还是这么厉害，我如此猛烈的进攻居然都被一一防下，那几手破绽，恐怕是你故意露给我的吧。”哈尔利尔说。
“国王陛下棋术高超，发现了老臣阵型上的弱点，并非老臣有意而为之啊。”耶格卜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
“哼~每次和你下棋到最后都会变成和局，若非你刻意而为，我实在难以相信。”
“陛下，和局正是这个游戏最为常见的结果，正如真实的战争，通常没有赢家。”
“是吗？在我看来，不过是你的诡辩罢了。”哈尔利尔对下棋失去了兴趣，命令侍者撤下棋盘。
“是什么让你站在了贵族一方呢？耶格卜。要知道，你位居宰相服务王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表达什么明确的立场，大家都认为你是客观公正的人，至少在王国事务方面确实如此。但现在，你却改变了这么多年坚守的原则。告诉我，为什么？”国王忽然换了副语调，用严肃口吻质问着眼前的老人。
“陛下。”耶格卜微微抬头直视国王。“陛下又为何弃王国安危不顾，将王国之盾调回王都？老臣以为，此次外敌入侵，陛下难辞其咎。”
“这与我问你的事情并不相干！你休要岔开话题。”国王听见耶格卜居然提起这茬，赶忙让周围的侍者们离开。
“为何无关？陛下询问老臣为何要在这次站在贵族一方，这难道是老臣能够决定的吗？陛下不惜冒着所有贵族逆反的风险也要召陶诺大人进都，不就是想要以武力压制他们，然后帮助皇太子殿下树立威望吗？”
国王默然，耶格卜的话确实是哈尔利尔所谋划的，而这件事也是秘密进行的，在狮堡沦陷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山盾军团调离北境的事。
耶格卜见国王默不作声，便接着说：“若仅仅如此，如了陛下您的愿，我倒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老臣已经侍奉了三位国王了，这样的事情，老臣也看得多了。但是这次有了变数，德拉斯人来了。他们不同于王国以往面临的问题，如果说王国以往的问题是关起门来自己谈，那德拉斯人带来的问题就是强盗拦路，我们根本没有商讨的余地。陛下这次的行为惹了贵族的众怒，如果不将皇太子殿下派往边地，平息贵族们的怒火，恐怕陛下在王都安危难测啊。”
“他们敢对我做什么？这里是王都！国王的土地！这群家伙难不成还敢叛乱不成？”哈尔利尔拍桌震怒。
“陛下说的没错，但老臣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贵族们在王都势力庞大，与皇族都有所来往，他们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又都对陛下有所不满，难说不会对皇太子殿下和陛下您有些想法。大家都知道布维尔亲王殿下是对皇太子之位有所觊觎。在这样虎狼环饲的情况下，老臣认为将皇太子殿下送出王都才是最为稳妥的。”
“难道德拉斯人就不是虎狼了吗？！难道送出王都皇太子就安全了吗？！我保护了威斯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哪里最安全吗？！”
“可陛下，如果您不王都在，皇太子殿下还能是安全的吗？”
“？！”耶格卜点出了国王最为担忧的一点。
“我想，陛下也没有忘记当年的皇城大火吧。现在陛下就在皇太子身边，皇太子殿下自然安全，但如果陛下因为变故需要离开王都，皇太子殿下在朝堂上能否战胜有着深厚势力的兄弟们呢？这点恐怕陛下心里也清楚，所以陛下才着急着改革，想要削弱贵族们的力量。”
“看来耶格卜大人清楚得很呐！”哈尔利尔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耶格卜。
“国王陛下不必担忧。”耶格卜看到了国王眼中的凶光。“因为我也是支持皇太子殿下继承皇位的。”
“什么？你？”哈尔利尔感到不可思议，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耶格卜就已经是王国宰相了，那时候的耶格卜也如同现在一般，从来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争斗，因此哈尔利尔成功继承王位耶格卜也未曾有过任何表示，仿佛谁当国王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多年以来一直如此。而那个老人现在却如此明确的跟他说，他支持皇太子，这简直难以置信。
“老臣并未有半句虚言。”耶格卜笃信说道。
“既然你支持皇太子，又为什么把他推向战场？我可不相信你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皇太子殿下继承皇位的问题。”
“一劳永逸？”哈尔利尔来了兴趣。“我为这个问题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甚至不惜动用边军，而你现在却说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可以向我说说，你都有什么办法吗？”
“陛下，可曾记得雄鹰王哈尔菲迪克是如何以第四继承人的身份登上王位的吗？”
“当然是因为他领导击败了德拉斯人的入侵了。”哈尔利尔明白了耶格卜的意图。“难道你想让威斯进入军队积累威望？”
“然也，陛下，自古以来，威望都是上位者的执柄利剑，皇太子殿下如能在东边建立战功，那继承王位的阻力自然要小很多，到时候就算贵族们有再多的借口让其他两位皇子上位，也无法与血统最为纯正，心地最为纯良，功绩最为显赫的皇太子相竞争了。”
“你这可是一招险棋！”哈尔利尔拍着桌子说。“你难道不了解德拉斯人有多强吗？你能保证皇太子的安全吗？一旦威斯在战场有任何不测，有再多的功绩又有什么用？”
“陛下不就因此派遣了陶诺大人前去保护皇太子殿下吗？再者，我们不是还有一张牌吗？”耶格卜指了指国王背后那面巨大的旗帜，那旗帜纹饰精美，有着风卷残云的复杂图案。
“精灵？不可能！除非我们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不然我是不会用的。怎么能在我们这几十年就连用两次？那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哈尔利尔摇了摇头，否决了耶格卜的提案。
“陛下，王国千年历史上又能遇见几次像德拉斯人这样强敌的入侵？请陛下不要怜惜，当断则断，没有投入就没有回报。”耶格卜再次劝谏。
哈尔利尔脸色阴晴不定，反复思考着耶格卜的提议，最后说：“在容我三思，此事稍后再议，你先退下吧。”耶格卜应声告退，结束了这次短暂的早间会议。
正当耶格卜退出国王寝宫，走向外殿，恰巧碰见了急忙赶往内殿的列维提。
“列维提大人，为何如此匆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向陛下禀报吗？”耶格卜寒暄道。
“哦，耶格卜大人啊，别来无恙啊。我这是去向国王陛下商讨关于战争税的征收问题，毕竟消息也传到了，税务也该相应增加了。”列维提兴致颇高，一是这次的征税可以为他带来不少的收益，二是碰见了帮助他取得大胜的耶格卜。
“嗯姆，王都的百姓们想必已经抱怨连天了吧。”
“可不是吗？这群小民一听见战争的消息就开始到处打听，听说王国要开始加征赋税，那些家伙就开始闹事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到时候农忙季节赶上加征和打仗，恐怕要费上一些功夫来安抚民众。”耶格卜掐指算了算时日，发现德拉斯人的进攻恰好是在农收时节。
“耶格卜大人多虑了！这群小民大多是王国拓展荒地发放下去的自耕农，没有领主的庇护胆敢闹事，那解决起来可就容易多了。”列维提身为财政大臣，对于这些事如数家珍。
“到时候可就得靠列维提大人多多费神了。”耶格卜说完对列维提行了个礼。
“哪里的话，耶格卜大人也是为王国尽心尽力，大家都是为国效力，都是同样的劳累。”列维提赶紧搀扶起耶格卜。
“那我就不打搅列维提大人了，身为同僚不能为你分担压力，实在惭愧。”
“惭愧的是我才对，耶格卜大人慢走。你，过来！搀着耶格卜大人上马车！”列维提随便叫来一个侍从陪伴耶格卜，自己只身前往国王宫殿。
“大家都是为国效力吗？”耶格卜坐上马车，细细品味列维提的话，笑了笑，便呼叫车夫策马扬鞭，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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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提在与国王就征税一事上争论了半天，无论列维提提出了什么样的方案，国王都不满意，列维提心里很清楚，这其实根本不是征税的问题。
皇太子离开之后，王都政局发生了大震动，而这些是国王不愿见到的。国王无可奈何，王都里的贵族派根基深厚，而站在国王一方的东境新贵们被德拉斯人大大打击，以往维持的均势已经被打破了。这一切都让国王大为恼火，却让列维提相当高兴。
“既然臣提出的方法陛下都不认同，那陛下能否给臣一些方向和建议呢？毕竟国事紧急，不能够一拖再拖了。”列维提不想在和国王纠缠了，他今天到皇宫还有其他事，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我说了，加征的款项和时间要详细的拟定，你之前提出的那些‘办法’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搜刮百姓，既不合理，也不周全。如果要加赋，就应该考虑百姓的承受能力，而不是想怎么索取就怎么索取。”哈尔利尔带着训斥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才想让陛下提出一些见解，让臣可以想出更符合陛下想法的法子啊。”
“这种事情居然还要一国之君来为你们考虑吗？那你这个财政大臣究竟设置出来有什么意义？你手下的那些学者难道也是和你一样，拿着丰厚的收入，却是什么也不会吗？堂堂‘金洞侯爵’，不免太过寒掺了吧。”哈尔利尔带着充满进攻性的语气讽刺列维提，想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臣知道了，臣这就回去重新考虑方案，希望陛下能够耐心等待。”意外的，列维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国王所期待的和以往一样受到羞辱后涨红的脸并没有出现。
“哼，看来这次的胜利给他带来了不少信心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叫人见了讨厌！”哈尔利尔心想。
“那，退下吧。希望你明日能给我满意的答复。”疲惫的国王挥了挥手。
“臣下告退。”列维提应声退出大厅。
“陛下，列维提近日的表现越来越张扬了，现在的他就像褪好了皮的蛇，尺寸大了，牙齿也更毒辣了。”御前顾问海格瑞从头到尾都在旁观君臣间的对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是啊，威斯的离开太过轻率了，他根本不了解，他的离开会引起多大的风浪。”哈尔利尔疲惫的用手指揉弄眉间，好像要将近来一直皱起的眉头磨平。
“哈尔威斯殿下，陛下，恕我直言，他可能并不适合继承王位。不是说他不好，但是他的性格作为国王还不够格，他太关心民众了。不，可能那讲法不合适，应该说，他太关心自己了。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以至于。。。。。。”
“闭嘴！！！”哈尔利尔一声暴呵，制止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海格瑞。“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可以这样议论未来的王？！是我给你的东西让你迷了心窍吗？海格瑞？你要记住，你是服侍我的奴仆，而哈尔威斯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下一位君主，你同样是他的奴仆。这样的你，怎么可以随便谈论主人的好坏？”
海格瑞被哈尔利尔吓到了，赶忙半跪在地，请求国王的原谅。哈尔利尔也没有再进一步惩罚他的打算，便让他站起来了。
“我何尝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哈尔利尔眼睛看着王座旁的小凳子，那是专门为皇太子观摩朝政准备的。“可他是必须继承我的人，只有他才配得上我的王位，其他人都不行。”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像耶格卜大人说的那样，用军功帮助皇太子殿下吗？”
“耶格卜？哼！他让威斯前往兵灾之地，居然还说他想要帮助他？可笑的讲法！这个老东西在想什么我一定得搞清楚。可恶的德拉斯人！好死不死，偏偏要选择这种关键时刻进攻！若非他们，我早就。。。。。。。。”哈尔利尔无不懊恼着德拉斯人，他们的入侵打断了哈尔利尔的计划。
“陛下，德拉斯人也是个大问题，他们的攻势相比二十年前的贝尔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北军精锐，天险相傍，居然只坚持了短短的一个月！这样的实力足以颠覆王国了。陛下，我认为现在不是再和贵族们争斗的时候了，敌人已经差不多到家门口了，兵临城下，城内却还在内斗，这样的国家不灭亡是不可能的。”海格瑞带着诚挚的语气说。
“连你也站到了他们那一方吗？”哈尔利尔闪烁的眼睛盯着海格瑞，他没想到居然连他最为忠诚的仆人都帮着他的敌人说话，这让哈尔利尔心寒不已。
“不是这样的，陛下，我只是想要从对王国最好的角度出发，并非是为那些贵族讲话啊，陛下。”海格瑞急忙辩解道。
“行了，住嘴吧！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哈尔利尔起身离开，不再听海格瑞说话。
“臣。。。。臣下告退。”海格瑞无奈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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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提离开大厅的一瞬间便露出了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朝堂之上他没有发作，但是离开了朝堂他便毫无顾忌的露出了本性。他知道国王就是想看这张脸，他偏不给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看，他要让国王知道，如今不同往昔了。没了东境新贵和他们支持的皇太子，选择了与所有旧贵族对立的国王，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已经大大缩小了。国王对他们的压迫，再也不能成为问题了，这真的得感谢耶格卜。
“下次送点‘礼物’给耶格卜吧，这次他的帮助实在令我们受益匪浅。”列维提边想边走，终于走到了皇宫中的一所偏殿门前。
“到时候。”列维提边看着偏殿的大门，边望着远处的太阳次宫想。“我走的就是就是那条大道，而不是这条偏路了。”
殿内有仆人见到列维提来，赶紧开门，将列维提引进主人所在的地方。
“他最近还好吗？”列维提随口问仆人。
“殿下身体健康，最近热爱武艺的学习，所以大多时候都在庭院内锻炼身体呢。”仆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他又喜欢练武了？之前不是还想做唱诗人来着吗？不过，这也好，能运动运动身体。”列维提想。
经过了漫长的长廊，列维提终于看到了庭院。还是老样子，宽大整齐的院子包着数科从中土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植物，沙海的魇球，瓦利坦的铁藜草花，提比特山地的飞鹰树。。。。。。。。炼金气瓶，盔甲，棋子，皮球，各种各样的杂物散落在庭院各个角落，不由让人怀疑这里的仆人是不是都在偷懒。原本矗立石柱台的地方被挖掉，树立上了坐坐木桩，一个少年就在那里，拿着木剑练习。
“贝克殿下，好久不见啊。”列维提站在入口处对庭院中央练习挥剑的少年打着招呼。
“舅舅？你怎么又来了？”少年停下了挥剑的手，身旁的仆人赶忙送来擦拭汗水的布巾和小水盆。“谢谢你，莎雅。”
仆人点头致谢。
少年正是克格亚王国的第二皇子，也是布维尔领地的领主，哈尔贝克。其标志性的金发同他的父亲哥哥一样，传承于太阳血脉的高贵在他五官上也体现了出来。不同于哈尔威斯的温润柔和与国王的坚毅严肃，哈尔贝克的脸同时表现出了长夏旺盛的生命活力和凛冬深沉冷冽的死气。瘦削苍白的脸加上常常耸拉的嘴角叫人直接联想到不幸二字，但是灵动的黑色双眸和多变的眉角又赋予了整张脸以活力。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长相，也可以称之为气质，国王认为这是太阳血脉受死气沉沉的麦菲克力家族的影响（列维提的家族），因而从来不待见哈尔贝克。但其实哈尔贝克的特殊气质受到了大多数人的称赞，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能将两种如此不同的特性融合的恰到好处的脸。
“太久没来看您了，今天刚好有事要进王宫，顺便来看一下您。”列维提开心的走向哈尔贝克，拥抱了一下他后又溺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只是很快就被哈尔贝克挡开了。
“别摸头，我都十五岁了，害臊不害臊啊？”哈尔贝克虽然很喜欢他的舅舅，但是很讨厌舅舅这种当他是小孩儿的行为。
“也是也是，不过贝克殿下尚未举办成人礼，说您是孩子也不为过吧。”列维提笑着说。
“不就还差一年吗？等到一年后，我也可以上战场，就和我那，大。。。。。。。哥一样。”哈尔贝克本能的想到了大哥，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犹豫了，列维提捕捉到了这一点，但什么话也没说。
“那个人，他还好吗？”哈尔贝克低下头问道。
列维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指的就是皇太子，可以说‘那个人’是哈尔贝克的人生中绕不开的对象。
“他前往提尼提快两个月了，消息应该就快到了。贝克殿下，您现在可以不用在考虑他了，现在的王都已经不在需要他了，我们可以帮你拿到你应得的一切。”列维提挥手遣散了周围的仆人，之前递给哈尔贝克水和毛巾的人还留在那儿，列维提也没多说什么。
“是吗？他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我居然没感觉到，真是奇怪啊。”哈尔贝克随便蹲坐在地上，拨弄着地上的草皮。
“怎么？你不感到开心吗？那个人终于离开了王都，这不是你，我们，朝思暮想了这么多年的吗？”列维提拒绝了莎雅送来的小凳子，也跟着哈尔贝克坐在了草地上。
“大人，地上脏，您的衣服。。。。。”莎雅担心问道。
“不要紧，不要紧，你也去忙别的事吧，让我们好好谈谈。”列维提说。
莎雅知道接下来不是她可以参与的话题了，便悄然退去。
“为什么呢？之前我是那么想让他消失，但是他真的离开以后，我反而觉得很无所谓。就好像，他在或不在其实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我还是一样的每天照常玩乐，照常生活。那我之前这么仇恨他是因为什么呢？”哈尔贝克甩着木剑敲击地面，一次比一次用力，他想要敲开地面，看看底下藏着些什么。
“你不开心也不难过，这是因为你还小，不懂背后的利害关系。你生来就注定与那个小子是敌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你们就像是困在笼中的两只狮子，唯有杀死了对方，另一方才有机会活下去。”
“生来吗。。。。。。。。。人还真是不自由的生物啊，在出生前就背着重重枷锁。”哈尔贝克停下了敲击的动作，他发现这样根本敲不开地面，他决定用更直接的方式。然后他站了起来，双手握剑，朝地面深深捅了下去。
“有一位帝国时期的诗人就曾说过：枷锁在身，乃称自由。你学过这么多古代长诗，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和含义吧。”列维提被哈尔贝克的动作吸引，注意力也放在了剑上。
“当然了，这句话出自坦礼扎的长诗《谬误的雅塔》，为的是褒奖那些投降帝国的雅塔贵族顺应时势，服从权力。说真的，这首诗与其说是在褒奖那些雅塔人，倒不如说是在羞辱他们，背上了锁链的奴隶，失去了尊严，居然还认为自己还是自由的？可笑！可悲！”哈尔贝克说完，用力将剑身斜插入土，然后用力的撬动地面。
“但是他们活下来了，不是吗？大多数不愿服从的雅塔人都死了，他们都消失了，渣都不剩。反而，那些衷心臣服于帝国的雅塔人，他们活了下来，不仅活下来，甚至帝国毁灭了，他们也仍然存活。那么，那些死去的雅塔人和那些留下来的雅塔人，谁是自由的呢？”列维提见哈尔贝克快要土地掀开了，赶忙起身站远。
“呀！”随着哈尔贝克一声吼。泥土终于被哈尔贝克掀翻了，四撒的泥土溅了哈尔贝克一身，但是皇子完全不在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土里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啊？看看你，身上都弄脏了，我去叫下人给你换套衣服。”
“我找到了！”哈尔贝克兴奋的从土里刨出了一个东西，拿到了列维提眼前。
“这是？”列维提盯着哈尔贝克手中占满污泥的东西，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魇球种子，这个季节，魇球该结果儿了。舅舅，你知道魇球这种植物吗？”哈尔贝克将魇球擦干净，重新拿给列维提看。
这下列维提可算能认出来了，这颗长满的尖刺的椭圆状小球儿只有顺着他的针刺拿才不会被刺伤。
“魇球儿嘛，沙海常见的植物，听说这种东西要是随便乱种会害死周围其他植物的，真亏你敢在你的小花园种这玩意儿。”
“舅舅，我种了魇球，可我的植物园没有一株植物因它而死。魇球虽然暴虐，但我比它强得多，所以它没有威胁。”哈尔贝克将魇球种子捏在手里面里面，接着说：“关于之前那个话题，舅舅，我认为他们都不是自由的。无论是软脚的雅塔人还是硬气的雅塔人，他们都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
“哦？那你认为谁是自由的？不受枷锁束缚的呢？”列维提好奇的问。
哈尔贝克用力踩了踩泥土，将地面抹平成原状后，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回头面向列维提说：“是帝国啊，舅舅。只有强大的一方才是不受任何限制的，只有他们才能随心所欲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可是帝国不是也灭亡了吗？”列维提笑着说。
“灭亡了，重建一个不就好了？像传说中的凤凰那样，浴火重生。”哈尔贝克来到列维提身边，将魇球种子放到了列维提手里。
列维提忽然间有点害怕，他望着哈尔贝克的眼睛，还是那双灵动活泼的黑眼珠子，既欢欣又好动，但是瞳仁儿底下又藏着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让人看不透。
“有时候，你会让我感觉你已经长大了。你给你妈妈见过你这样吗？”列维提捏着哈尔贝克的小脸说。
“我一直都是这样，倒不如说，是母亲希望我变成这样，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不会感到惊讶的。”
“是啊，是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也是糊涂了。总之，我之后也会经常来看你的，你也抽点时间来看望一下你妈妈吧。”列维提起身准备离开。
“嗯，我会准备看望母亲的，你不用担心，舅舅。”哈尔贝克随列维提走到门口。
“那么，下次见了，舅舅。”哈尔贝克挥了挥手。
“下次再见，亲王殿下。”列维提乘车道别。
哈尔贝克缓步回到庭院内，望着周围的一切，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连莎雅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殿下，您还好吗？”莎雅小心观察着小主人的样子，脏脏的外衣和低落的情绪让他看起来糟透了。
“啊！莎雅啊。你能帮我倒杯茶来吗？和舅舅谈了半天，嘴巴都干了。”见到莎雅来了，哈尔贝克马上换上了欢快的样子。
“在此之前，您得先换身衣服才是。”莎雅早就习惯了小主人的多变，他的懂事总是让她心疼。
“是啊，这可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哈尔贝克哈哈笑着。“今晚的晚餐是些什么啊？”
“今晚有费昂里的新鲜牛肉。”
“那太好了！我很期待今晚的晚餐。对了，莎雅你还能做上次你做的饼干吗？今晚我很想再尝尝你的手艺。”
“好的，只要是殿下您不嫌弃的话。”莎雅微微低头，她知道每次心情不好时，小主人就喜欢岔开话题。她的小主人总是把自己藏起来。
“真是期待今晚的晚餐啊。”哈尔贝克躺在了地上，看着天空，不知道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