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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马里努斯在镇里租了一处房子。房子的另一头住着老寡妇多勒和她的儿子尼科拉。这是教区委员会给他们提供的栖身之处。多勒已经老糊涂了,尼科拉只是一个什么事也不会干的可怜虫。“多好的屋子啊!”托拉看到这些小房间时说。“现在不用再去挤牛奶了,要不然总得去托那些奶牛的大奶子。我该尝尝在家里当主妇的滋味了。”可不是嘛,在托拉身上感觉不出,他们是从有房产有田地的农户变成了短工。托拉动手打扫起屋子来。对托拉来说,她搬到哪儿,哪儿就应当是干干净净的。

庄园的新主人在买下庄园的前后都去那里看过了。他叫克里斯登·博森,原先住在海湾的北边。他是一个四肢发达、健壮结实的人,但举止文雅,目光柔和。“我看得出来,你把这儿的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他说。“我是尽力而为。”马里努斯说。“我说的是实话。”“我真遗憾,是我把你从这房产里赶了出去。”新来的主人说。“可我们也明白,我要是不买下它来,别人也会来买的。”“这不是你的过错呀。”马里努斯回答说。“我希望你在这儿会比我走运些。地是不少,可并不好,要想糊口,得在地里多下功夫才行。”“耶稣会保佑我的。”克里斯登·博森平静地说。“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以谦卑的心情接受主的考验,我们才会得到安宁。”于是马里努斯就知道,这位新主人是个教徒。

搬家的前一天,在外面做工的孩子们都赶回家来探望。其中有奥尔迦,她身材苗条,仪态秀美,一头金发,今年十九岁了。还有十八岁的尼尔斯和十四岁的卡尔。他们三人都在本教区的一些农庄主那里做工。奥尔迦眼里噙着泪水向双亲问好,两个男孩子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托拉也装作没有留意到儿女们的情感。“是呀,现在我们要离开这儿了。”她说。“好在我们不欠别人什么。你欠人的钱固然不好,要是欠了人家的情就更糟糕了。你们的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也没有帮过他的忙。”

马里努斯这时想起了克里斯登·博森说过的那些话,他虔诚地说:“能在这儿多维持一些日子也好,好用谦卑的心接受主对自己的考验。”“噢,你还说什么考验,”托拉气冲冲地说,“谁还有兴致来考验你?我就不相信那些教徒和他们的那些胡说八道。我压根儿就瞧不起他们。”

可是马里努斯的神情却很庄重、忧郁,托拉的鼓劲儿助兴也岔不开他的这种情绪。吃完晚饭后,他从书桌下面抽出一本赞美诗集。托拉和孩子们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难道马里努斯要唱赞美诗吗?可他只是在心里念着书中最后一页的一段祈祷。在一生的节骨眼儿上,我们该用上帝的哪些话呢?马里努斯打算同孩子们一起做一次家庭祈祷。

他把书翻了一下,他那粗糙的大手翻弄这些薄薄的纸张很是费劲儿。他到底找到了一段关于旅行的祈祷,对现在正合适。他用缓慢而又单调的语调念了起来,碰到一些庄严的词句还不时地停顿一下。

“伟大的主啊,天国的父!你是全能、永久和永生的上帝。你用上天的智慧和仁慈,治理着世间万物。我祈求你,用你天父的关怀保佑我们旅行平安。没有你的意志,连一只麻雀也不会掉到地上,我们有多少根头发你都能数得清……”

马里努斯慢声细气、真心实意地念着这段冗长的祈祷,餐桌旁鸦雀无声。托拉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看着自己的衣襟。“主啊,保佑我们外出和归来,从现在起直到永久,阿门!”他把赞美诗搁回原处。小安东皱着眉头,眼睛盯着窗外。“你在琢磨什么呀,小安东?”托拉问。“真是怪事,我们的头发都能数得清楚。”安东说。“人有多少根头发,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这只是说,我们的一切罪孽和恶念都会被记录下来,到最后审判的日子,就要咎由自取。”“可这还是够怪的。”安东说。“既然要说的是别的事情,为什么要扯到头发呢。”“哎,谁讲话也不能这么直来直去呀。”马里努斯说。

夜幕降临,到了掌灯的时刻。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围坐在小屋里,孩子们从外面的严酷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的安乐窝。马里努斯穿着一身有点儿过大的假日礼服,俨然是家长。他问起孩子们各自的情况。尼尔斯对他的脾气急躁的主人有点儿怨言。“他毕竟是你的主人,你要同他作对就不对了。”马里努斯说。“人在年轻的时候学会顺从没有什么坏处。”

奥尔迦参加过邻近教区酒店的一次夏季舞会。她说,有些年轻人喝酒过度,还互相厮打。“大家不能客客气气、宽容忍受,真叫人讨厌。”马里努斯说。“我得告诉你,一个正派姑娘出去跳舞,要特别小心谨慎。总有人要挑剔她的行为的。你们记住,举止端正,不乱打听,这永远是小户人家孩子的规矩。”“你快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牧师了。”奥尔迦说。马里努斯笑了:“是呀,要是有胡子的就能布道,那么公山羊也能当牧师了。”

翌日,马里努斯和托拉把家具搬到镇里去了。新主人就要搬来。克里斯登·博森从他那儿到海湾,要走很远一段路,时间拖得很长。马里努斯好几次跑上高坡地,终于看到克里斯登·博森的装着家具的驳船驶近了。博森从海湾北边的一个渔民那儿借了一条摩托艇拖着驳船过了海湾。夕阳西下,天上飘浮着贝壳般的彩云。阿尔斯莱弗镇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克里斯登·博森和他的妻子、三个孩子站在驳船的船头上。

“这是对我们来到新家的热情的欢迎。”他说。“这真是不寻常,不过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在做一次跨越大海的航行,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家,”他的妻子说,“这里我们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们在这儿也会见到信奉上帝的教友的。”克里斯登·博森说。驳船缓缓滑过平静的水面,向岸边驶去。

马里努斯悄然走进了牲口棚。他要在新主人来到之前,同他的牲口作最后的告别。“你们会过得不错的。”他抚摸着马匹说。“他是一个好人,他会好好照看你们的。不过,你们这两匹老马会叫人想念的。”“主妇也很好。”他对蹭着他的衣袖的奶牛说。“你们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小宝贝儿。”他又在院子外面站了一会儿,凝视着他这片已耕种了二十年的土地。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小丘、每一条小沟、每一片洼地、每一片在草皮中显现出白色的白垩地。他比熟悉自己的孩子、妻子和自己的灵性更熟悉这一切。于是,他套好了车,把车赶向海边去帮助新主人往屋里搬家具。

拉斯·谢伦格莱是第一个来马里努斯的新居对他们表示欢迎的人。他径直走进屋里,好像他一直是他们的一个亲密朋友似的,一边审视着他们布置得怎么样,一边慢悠悠地嚼着烟草。“啊,你现在也属于我们这帮人了。”他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就要像好邻居似的住在一起了。我们短工通常都注意彼此之间不拆台。”拉斯解释说,要是大农庄主给的工钱太少,短工们就一起不给他干活儿。

“你别担心,拉斯·谢伦格莱,马里努斯是同你们站在一起的。”托拉说。“我们一直也是小户人家。”“过去我们可是两种不同的小户人家。”拉斯·谢伦格莱微笑着说。“有些人干啃面包,有些人则有肉吃,还是有区别的。在我们这些短工看来,你们就是大户人家了。”

别的短工对马里努斯一家的态度有些保留,好像是要先看看新邻居表现如何。他们认识马里努斯和他的妻子,也常在一块儿聊天。但现在还是要看一看,他们是不是还有点儿自视清高,傲气凌人,因为他们过去毕竟是有财产、有土地的人啊。可就在搬来的第一天,托拉就去了莉纳·谢伦格莱家,跟他们借了一杯盐。莉纳·谢伦格莱是一个胖得出奇的女人,脸黑得就像她整天坐在冒烟的炉子边似的。一绺灰头发拖到脸上,但她的两眼炯炯有神,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来了贵客啦,”她说,“请进屋吧。”屋里很脏,好像从来就没有打扫过,但窗棂上却摆满了开花的植物。莉纳把一只小猫从一把椅子上赶走,请托拉坐下。“啊,不必了,我就同你在厨房里聊聊吧。”托拉说。“我又不是家里房上有三根烟囱的贵妇人。”“可你们曾经有过地啊,我们一直是替别人干活儿的。”莉纳说到这里,偷偷瞟了托拉一眼。“现在除了在等待我们的坟地之外,我们什么也没有了。”托拉笑着说。“我看上去真的还是那么高贵吗?”

这两个女人很快就谈得十分投机,就像老相识一般了。莉纳的儿子康拉德从海湾那边收工回来了。他在一个渔民那儿当长工,那个渔民在高坡地西面的海湾附近有自己的房子。莉纳忙着给儿子弄吃的。他是一个肩膀宽、长相俊的小伙子,额前有一绺卷发。他吃完了饭站起身来,谢过了母亲就要走。“你去哪儿啊?”母亲问他。“唔,我自己也不知道。”康拉德说。“这样的晚上在屋里太热了。”“现在都九月了,天够凉快的了。”莉纳说。“谁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热。是姑娘的胳膊吧,小康拉德!”康拉德没有答话就走了。

此刻,莉纳悄声把康拉德的事告诉了托拉。他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对姑娘富有魅力。当她说到他还同店主的女儿梅塔常有约会时,一种隐约的骄傲使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她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但按店主的愿望是不会成全他俩的。不过康拉德是有办法把她的肚子搞大的。这是一个温暖的九月的夜晚,黑暗中可以听到正在嬉戏的儿童的喧闹声。小花园里的树叶就要枯萎了。两个年轻姑娘互相挽着胳膊走过。盖姆斯特牧师晚间散步时从这里经过。他站了一会儿,同短工彦斯·赫斯特聊了几句,赫斯特正坐在自己屋外的长凳上抽烟斗。他的妻子达伍玛两手插在围裙里,站在门口听着这两个男人谈论明天的天气。牧师继续朝前走去,今晚他有事要找乌尔里克森老师。

乌尔里克森老师正坐着,一面喝他的威士忌甜酒,一面玩着单人纸牌。他是一个粗壮结实、脸色红润的汉子,头上长着一圈灰头发。他请牧师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朗姆酒。

“这是一份星期天用的赞美诗。”盖姆斯特牧师说。“我想散散步,所以我亲自把它带来了。赞美诗的开始是这样的:‘啊,森林,教教我抑制欢乐吧!’这对今年秋收布道是个挺合适的开场白。”

教师笑了,他用一片挂在吊灯上的小木片点燃了烟斗。“不久前有个传教士到我那儿去过,他说这个地方复兴信仰的条件肯定已经成熟了。”盖姆斯特牧师说。“在他看来,是上帝安排了坏年成,为的是振兴基督教会。我把他轰了出去。”

教师一面嘴里喃喃低语,一面使劲儿地抽着烟斗。他是一个老格隆特维主义者,很讨厌布道团的说教。“可是,这个时候还用这样的赞美诗?”他说。“您不认为,最好还是我把您的秋收赞美诗念上一遍,盖姆斯特牧师。”

“这不必了,”牧师说,“我会马上把内容解释给你听。我的出发点是《旧约》上的说法,即彩虹是上帝在天上做出的一种表示,白天、黑夜都不会停息。这就象征性地表明,上帝不会干预具体的事情的。自然有其自己的规律,是好是坏只是简单的自然现象,它不能影响我们对上帝的态度,也不能说明上帝同我们的关系。上帝已把钟上好了发条,让一切自然运转,其他的事情他概不操心。”

“您说的是基督教的观点吗?”教师问道,一面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盖姆斯特牧师眼睛盯着一只飞蛾,它正围着煤油灯在扑棱。

“什么是基督教?”他问。“这个国家有几百万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关于上帝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我们只知道他是伟大的造物主,现代文明的一个重大问题是:我们应当怎样对待上帝?他并没有来到我们的生活之中。对于有教养的人来说,生活无非是坏的与好的原则之间的斗争。再说,上帝只是一种说教而已。上帝成了一种象征,既然上帝不是现实存在,那他就没有什么可信的了。”

“听我说,盖姆斯特牧师,”教师说,“您对我说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恰恰就是怀疑反映了宗教与现实。自然万物的绝妙和谐对于一个不信教的人来说也是……”

牧师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激动地在地板上来回踱着。

“自然界的和谐!”他说。“生活的适应性,好吧!当我看到所有的森林都茂盛起来的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呢!难道自然界不就是一个由这些动物给那些动物造成的可怕的苦难的大战场吗?您认为,小鹿被狼群活活地撕碎,幼虫无能为力地被黄蜂活活地吃掉,也得赞扬自然的适应性?整个自然界如同一个大屠场,那里的一切都在相互吞噬,它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残暴和丑恶的世界。”

“我们总得相信,我们有办法建设这个世界吧。”教师说。“您不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就像孩子相信自己的父亲那样去相信上帝吗?我们不可能也没有人要求我们去评价上帝的所作所为。我们对他只应有顺从之意。”

“您按照自己的想法塑造了一个上帝,乌尔里克森。”牧师微笑着说。“我主是一个上了年岁、满头白发的老师,他在天上坐在自己的书桌旁,仁慈地试图引导孩子们走上正道。你们这些格隆特维主义者在按自己的意思创造上帝的形象,他成了天上的宇宙之父,高高在上的主人:

他就这样坐在乡村的桑树底下,

戴着教师的眼镜,聪慧、谦和地笑哈哈;

我看到人们和牲畜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拢,

犹如一群站在花园外的人群;

他走到人群之中,人人都向他诉说自己的苦痛,

他给发高烧的老卡恩摘了一点儿鼠尾草,

他用果子冻把小彦森的手指包好,

他还找出新的办法为彼尔·汉森的病牛治疗。”

“我真不知道基督教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是个牧师,可是我对这种信仰非常厌恶。它使我联想到那些从溃烂的手指上剪下来的指甲、流出来的毒汁和浓液。”

这个瘦高个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讲着,几乎在地上来回跑了起来。他脸色苍白,怒气冲冲地挥动着胳膊。

“我自己也遭到打击。”他说。“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妻子得了不可治愈的精神病,永远出不了医院。要是在我的教区的居民中有人碰到了这种情况,我就会对他说,基督徒的生命就是充满着苦难的,你应该忍耐,把你的悲伤和痛苦加给耶稣吧。我说这样的话,照样拿我那一份固定工资,有我的牧师宅院。可是在危急时刻帮助过我的,还是旧时异教徒的宿命论。我对我自己说,这就是生活。对你来说生活并不比别人坏。这是古代的有益的大众信仰,即听天由命,命该如此。要是我相信,这是上帝的意志,那我就得发疯。这不是上帝的意志,这是现实生活中不可思议的盲目的残酷无情。”

“听我说,盖姆斯特牧师。”教师说。“您太激动了,您的神经需要休息。您应当去度假。”

“需要度假的是整个人类,乌尔里克森。”牧师惨然一笑,他说,“我们每个人都要去度度假。自然界不是别的,它是原始的残酷无情。但我们的大脑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妙绝伦的奇迹。我们的大脑或者您愿意称它为灵魂也好,是过于发达了。母鸡总是无忧无虑的,它待在鸡场里,并不为它最终会被丢进汤锅里而烦恼。它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愚蠢。可是我们的感觉器官却很发达,我们懂得我们的命运是如此的可怕。上帝不过是试图要我们幻想脱离生活中的邪恶罢了,岂有他哉?我们所幻想的生活意义,实际上并不存在。”

乌尔里克森平静地点燃他那已经熄灭了的烟斗。然后他站起身来,拉着牧师的胳膊,彬彬有礼地请他在椅子上坐下。

“让我说几句吧。”他说。“这是一种好传统:牧师讲完了,该轮到教师讲几句了。也许我把上帝看成了一个善良的上了年纪的乡村教师,他在照管着他的孩子们。难道这不正是我对上帝应有的看法吗?我总感觉上帝在那里注视着我。每当我一时疏忽而做了错事,他就蹙眉摇头,就像我的孩子做错了一道算术题、我自己也是那样做的一样。不管怎么说,这样能帮助我控制我自己。整个人类都需要这样的约束。我们还须知道,我们内在的善良天性要求我们怎样的举止行为。为此,我们需要有一个上帝。我们应当相信我们本身具有的人性。”

牧师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前方,乌尔里克森老师给了他一支雪茄烟。他点燃烟,心不在焉地看着喷出的烟雾。乌尔里克森呷了一口朗姆酒,平心静气地继续讲下去。

“我也讨厌传教士,盖姆斯特牧师。”他说。“他们讲苦难、讲克制、讲死后的情景讲得太多了。我们生活在当今世界上,应当关心现在的人间生活。很可能我们会对现有的条件不满意,但是我们不能一下子就改变它们。让我们看到光明的一面,看到生活的力量和活力吧。您是一个精神受到创伤、情绪容易激动的人。您把生活看得过于严重了。唉,要是生活没有意义,那就让我们设法使它有意义吧。让我们自己尽力把人性展现出来吧。我们要允许别人去做人。生活是伟大而又丰富多彩的,人们应该伸出双臂迎接它,盖姆斯特牧师,从中去寻得最美好的东西。”

“这还得取决于双臂的力量哟。”牧师笑了。

“取决于生活的勇气和生活的意志。”教师热情地说。“过去在我们教区有一个老牧师,他有一次对驻军的骑兵们布道。他说了这样一些话:我们大家都能升入天堂,但在此之前应当有所作为。这样的基督教可能不完全符合路德教的教义,但这是一种积极的、有益的宗教信仰。让我们多动动脑子,老兄,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是啊,是啊,”牧师说,“这当然是一种看法,但它并没有解开我的谜。”

盖姆斯特牧师起身告辞。教师送他到门口,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九月的黑夜中。天空繁星闪烁。黑夜中,村里的房屋和庄园影影绰绰,如同沉睡着的庞大动物匍匐在地上。他在温暖的黑夜感到舒适惬意。空气中飘溢着花园里的苹果香味和凉爽的湿气,教师感到周身特别愉悦,好像他的机体同整个沉睡的自然界融为一体了。他想,一棵树生长在世界上是美好的,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也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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