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娃笑着说:“就这点水平还跟我比试,我告诉你,刚才你有两处失误:一是零件没有摆放到位,二是零件碰撞的响声太大,在正规的比赛中都是要被扣分的,看来班长今天非要给你露一手了,不然,你也不知道马王爷长有三只眼。”
只见李喜娃一捋袖子蹲了下来,他把作训帽呼地拉了下来盖住了眼睛,看来他是准备蒙着眼睛分解结合了,听到小广东喊“开始”后,李喜娃迅速分解起来,他的两只手好像长了眼睛,炮闩的零部件在他手中有条不紊地分解开来,整整齐齐地被摆在白布上,分解完毕后又马上开始结合,他的两双手好像带有磁性,零部件一个个像被被吸人到他手中,简直是一位魔术师在玩魔术,只听见李喜娃喊了一声好,同时击发了火炮,小广东一按表,好家伙!五十秒,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服气了,特别是孙家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看起来,要想在全军的比武中取得名次,不下一番苦功夫是不行的。
从此以后,孙家树训练更加刻苦了,烈日下留下了他肩炮射击的身影,晚上是休息的时间,他却在灯光下写呀算呀。平时,只要火炮闲着,他就抓紧时间进行肩炮瞄准,而且,他也学着班长那样蒙着眼睛练习炮闩的分解结合了,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外号“白面书生”的他变成了“黑老包公”,他的军事技能明显地在突飞猛进,他能肩炮瞄准两个小时纹丝不动,那怕风再大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蒙上眼睛,他能在一分钟以内完成炮闩的分解结合了,他已经掌握了各个炮手的技能,另外,他还练久了一个全连无人能比的绝活:随你怎么下达目标的坐标口令,他能边计算边瞄准,口令下达完毕,目标也标定瞄准完毕,绝不会有半个密位的误差,这一点是李喜娃可望不可及的。在孙家树的影响下,整个一班掀起了练兵的热潮,特别是小广东,不但共同科目的成绩赶了上来,而且专业成绩也没让人失望,作为一炮手的精髓已全被他研究透了,他俨然是一名出色的一炮手了。
孙家树酷爱文学,上中学时,他写的作文在全市的作文竞赛中屡拿大奖,还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几十篇文章,新兵训练的三个月,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根本没有他时间写作,你想:写信还是趴在被窝里写,他还有空写文章吗?新兵一下排,相对来说自由了一些,闲着没事的时候他便写一首小诗:兵。
告别多彩的世界。融进这片国防绿。
紧握冷冷的钢枪。把保家卫国的重担挑起。
军歌代替了流行曲。儿女情长深深埋在心底。
从一二一中寻找快乐。在直线和方块中把梦放飞。
令行禁止。纪律严明。
骄阳似火是练兵的好时机。
餐风露宿正好磨练意志。
祖国的一声招唤。我们冲锋最前线。
洪魔滔滔。在钢铁之躯下无声地叹息。
面对持刀的歹徒。我们挺身而起。
有人说。兵的价值应该在战场上。
兵却说。愿祖国和平富强。人民幸福安居。
哪怕英雄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写完后,他便把这首诗寄给了《战友报》编辑部,其实他根本没报多大希望,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没想到几个星期后,他竟收到一封挂号信,一看原来是《战友报》编辑部寄来的,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战友报》和一封信,信上说他的作品《兵》已被《战友报》采用,接下了是一些鼓励他继续写作的内容,同时收到的还有一张汇款单,收款人一栏赫然写他孙家树的名字。孙家树默默地看着信,一种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小广东看到孙家树在聚精会神地看信,以为是哪个女孩寄给他的情书,便一把抢了过去说:“谁写的?让哥们看一看。哎呦,还汇钱了,你真行啊!”
孙家树笑着说:“什么呀?是《战友报》编辑部发的,随便看。”
“编辑部怎么会给你寄信?蒙谁呀?”
“真的,我写的诗发表了,不信你看看。”
“真的?”小广东惊奇地说。
“那还有假?”孙家树得意地说。
“让我看一看,哎呀,还真的发表啦!你可真行啊!”小广东扬着手中的信兴奋地大喊:“孙家树发表文章啦!孙家树发表文章啦!”
孙家树写的诗上报的消息在连队成了爆炸性新闻,战友们争先恐后地传阅着报纸和汇款单,兴奋得好像自己发表了作品一样。只有大诗人王贵脸色阴沉沉的,他感到好没面子,写了几个月一无所获,心中不免隐隐有一种内疚感,他独自一人去宿舍去写他那首《放飞的梦》了,这首诗不知浪费了他多少精力,仅写诗用的手稿就有一大本,向一家地方刊物投了几次稿都被退了回来,最近的一次退稿还附有一封信,要他再改一改,从创意上下功夫。就这样一封信他就让全连的战友看了个遍,“再改一次就发表”,他逢人就说,没想到让孙家树领了先。
李喜娃羡慕地看着这种张汇款单,恭维地对孙家树说:“看起来有学问人就是不一样啊!随便写几个字就抵上我一个月的津贴了。”
“哪里哪里。”孙家树谦虚地说。在他眼里,这张汇款单跟发表的诗一样有分量,这是他在部队挣到的第一笔稿费,他不打算取了,他想把这张汇款单留下来做个纪念。几个战友嚷嚷着让他请客,他心甘情愿自掏腰包,硬是在部队对面的小餐馆安置了四个小菜,原来答应每人喝一瓶啤酒,没想到酒一下肚就把不住了,喝完了一扎啤酒又上了一扎,这边孙家树哭丧着脸,那边饭店老板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最后一算账,七十多块,孙家树一摸兜,只有五十多块钱,只好向小广东借了二十多块钱付了帐,把孙家树心疼得过了几个月后还在提这件事。
发表了一篇文章以后,孙家树爬格子的尽头更足了,他努力地搜索着素材,部队里发生的事很多,但大多没有写的价值,他想起来在连队种菜的事,连队训练之余没有其他的杂活,那就是种菜,一个连就那一亩三分地,人多地少,那还不把标准搞上去?各个班都是比着干,看谁的地种得好,翻地都是掘地三尺,把土壤整得又松又软,打埂子确实下了一番功夫,标准高不高,就看地平不平,埂子直不直,一班训练第一,干活同样第一,李喜娃别出心裁,地面是用直板刮出来的,打埂子更是技高一筹,他找来泥抹子,拉上线,像抹墙一样把埂子抹得又光又平,别的班不干落后,纷纷效仿,其他的连队看到了,都来学经验,于是,全团的菜地打埂子都用上了泥抹子,到菜地一看,那有棱有角的田埂确实漂亮,但孙家树对这种做法却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种庄稼有利于庄稼生长吗?经过构思,他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菜地中的形式主义》,从种菜引出主题,透过现象看本质,把这种做法归纳为形式主义,从而引申到部队的日常生活和训练中来,点出了其危害性,最后把军区副司令员来蹲点的事也写上了,还把副司令员训****主管的话一字不差地搬了上去,有一段话写得还相当尖锐:这种形式主义危害极大,如不及时制止,就会逐步渗透到部队的日常生活和训练中去,长期以往,部队就会纯粹地追求形势的完美,搞花架子,华而不实,关键的时候,部队就会拉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