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见这两父女打着嘴皮子官司,握着嘴笑道:“老爷今日心情倒好,可是因为悦娘回来的缘故?”王海道:“悦娘回家,我确实高兴,不过今日倒是还有另一桩喜事。”丁氏问:?“是甚么喜事?让老爷这样高兴。”王海正要说话,见个丫头拿了包衣服过来,一面伸开手让丫头更衣,一面随口问道:“这是去哪里拿的衣服?”眼前的丫头蹲身解下革带,低头回道:“回老爷的话,是去外书房拿的。”
王海见这丫头形容,似是第一次上来服侍,兼且声音细细柔柔,如春风般拂过心尖,心头不觉一痒,便命这丫头抬脸细瞧。这丫头便怯怯抬起头来,只见她年不过十五六岁,一双水汪汪的杏子眼,两瓣红艳艳的樱桃唇,颊带红晕,眉梢含情,乌发蓬松,身量窈窕,王海不由得眼前一亮。
韩婆子是久经人事的,一见王海神情,便知此事有门。她笑道:“姑爷,老夫人听说姑奶奶身子不好,因离得远,老夫人年纪也大了,不能来瞧姑奶奶,到底放心不下。因而特意寻了个会做药膳的丫头送来,一来帮姑奶奶调养身子解解闷,二来她老人家到底也能安些心。”
王海惊觉回神,眼角瞅了瞅丁氏和悦娘,略带尴尬的说:“既是岳母大人特意为夫人寻的丫头,怎么来伺候我了呢,这可有些不合规矩。”丁氏恐王海不肯收用这女孩儿,急道:“老爷,你我夫妻一体,既是母亲送来的伺候我的,自然也伺候得了老爷。”韩婆子心内一叹,心道难怪姑奶奶斗不赢那婉姨娘,她也太把姑爷的话当了真,姑爷这番话,明眼人皆知只是推辞而已,姑奶奶就这么把人捧着塞到姑爷怀里,再香的饵只怕也不好吃了。
悦娘见韩婆子带了人进来,抿了唇不言语,此时见阿娘说岔了话,便扬起脸问王海:“父亲,刚刚还只说到一半儿呢,您今日到底有什么喜事,也告诉告诉阿娘同我,让我们一起高兴高兴。”王海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性子急。就告诉你也无妨!太仆寺卿将外放,如无意外,下任太仆寺卿就是为父啦!”
“呀!”丁氏喜道:“老爷,您在五品位上好几年,终于升了四品,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屋里各人也满脸喜气,齐声跪下贺喜。丁氏便要叫管事媳妇准备赏封,王海拦道:“夫人且慢,这事虽已准了,但吏部还未行文,咱们还是先不要太过张扬得好。”丁氏连连点头:“是是是,老爷说的是,横竖这赏封总是会发出去的,就等吏部发文,也省得别人说咱们轻狂。”王海笑道:“这段日子恐怕要辛苦夫人了。”丁氏道:“老爷升官,是咱们家的大喜事,我这点辛苦又算得了甚么。”“唔,可不只是这一桩事。”王海摇头,因见悦娘还在屋里,便催她去睡觉,悦娘只得福身退下。
丁氏问道:“老爷究竟要说何事?却连悦娘都听不得?”王海笑道:“说孩子们的亲事,你说她听不听得?”“正是呢!”丁氏不禁笑道,“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也是为妻这个做母亲的失责,没有早早的给他们定下来。”王海道:“若说错,倒怪不着太太,原是我说晚些给他们说亲的。如今正正好,我升了官儿,几个孩子的亲事倒是更好说了。”丁氏笑问:“这么说来,老爷心中已有了打算?”“儿女婚事,都是做母亲的相看,我能有甚么打算。”王海摇头笑道,“只是继哥儿九月下场,他已十五,不论这科中不中,亲事都得定下来了。你是我王家主母,这事还得太太辛苦。”
丁氏笑道:“老爷放心,继哥儿的亲事,我已看好了几家,原是想等继哥儿中了举,再同老爷商量。现在老爷升了官儿,果然更好说了。”王海点头道:“除了继哥儿,纹娘同悦娘的亲事,也可以定下来了。”丁氏愕然:“纹娘今年十三,定亲倒还正当时候,只是悦娘虚岁还不到十二岁,现在说亲是不是早了些?”王海道:“纹娘且不说,我已有了主意。悦娘是我们王家嫡女,外家又是邢州首富,她的亲事更当郑重,现在且相看起来,慢慢择选便是了。”丁氏点头道:“老爷说得是。只是不知道纹娘的亲事,老爷是怎么打算的?”王海道:“纹娘的事,此时倒不好说得。先说继哥儿罢,你看的是哪几家的女孩儿?”
原来丁氏看了三家的女孩儿,一个是国子监祭酒张敏的幺女,家学渊源,性子沉静,只是长相一般。一个是虢国公旁支、工部员外郎韩成家的次女,与公府沾亲带故,又美貌可人,唯有一点,这女孩儿是个庶出。再一个就是治平三十八年的传胪、新任翰林院编撰吴刚的妹子。丁氏正待一个个细说,忽听丫头报说婉姨娘求见。未知婉姨娘所为何事,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