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我是个怎样的人?每个人都有机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尤其是被迫处于黑暗之中。
也许折腾的太累了,也许我对裘漪一还有期许,也许自己神经过敏,这小黑屋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反正,我累了、困了,全身垮掉了。
我的头向后仰去,睁眼和闭眼都是一个德行,索性就闭上眼睛。从腊月二十八凌晨三点半到现在,整件事情莫名其妙,而我的好奇心将自己引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我又想起了韩萍,想起了五岁的儿子。
韩萍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对待老人和孩子远近闻名,没有人不夸她的。这两年多时间里,我一人在外,整天为了生意东跑西颠,自然少了对家里人的关心。我一直觉得,婚姻就是两个船桨,一个负责赚钱,一个负责照看家庭,协同努力;至于感情,不得不让位于生计。没钱可是个大问题,甚至关乎个人尊严和生死,钱都没有,还谈什么感情;再说,已经恋爱过了,感情是有的,还有了孩子,关注当下就好了;等实现了财务自由,好日子还不是天天在一起。我,就是这么想的。
现实给了我一记完美的没有任何死角的大嘴巴。韩萍提出离婚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就是没明白,钱都给她了,还要怎样?至于到法院去起诉和我离婚,简直就是疯了,这与我对她的认知来说,完全违和。
想着想着,就有点恼火。还有这个裘漪一,神经兮兮,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就是个一夜情嘛,大家又都是成年人,至于吗。困了我这么久,想干什么呀,是不是变态啊。
想到这里,头抬起来,接着又向后仰去,“当”的一声,后脑勺磕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屋子里忽然有了光线。后脑勺似乎触动了某个开关。
没等我把椅子调整......就听到嘶嘶的转动声。
“一一,我是吕老师,我时日不多了,找人录了这个带子。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面子上,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去,我碰到的是收录机?里面继续说着。
“你是我最好的学生,即聪明又勤奋;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资助你读完高中的那个人,我就是那个人,陈思就是我。”
一丝蓝光映照在墙上,借着光能看到屋里简单的陈设。
“那时你父亲和母亲相继离世,留下你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觉得你很可怜,一个人要养活自己还要供自己上学读书;其实,也是你的这股劲激发了我,我才有了想帮助你的想法。”
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感觉肺快要咳出来了,接着就是一阵喘息,待喘息稍微平息了些,男人接着说道。
“当年是我害了你,因为自己的脸面、自私,不敢说出实情,怕别人背后说闲话,人言可畏啊。”又是一阵狂咳,而且上气不接下气。
“一一,那天晚上纯属巧合,一直都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没料到,你父亲在那晚失踪,我一时糊涂,没有说出实情,没有帮你,反而差点害了你。有时想想,真觉得自己可悲啊。”
.....沉默了片刻,自称吕老师的男人继续说道。
“一一,我真的爱过你......但我们的年龄和身份,给我的压力太大;我承认自己的软弱,但我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那时,对我来说是人生中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没有张静她家的关系,我或许现在还在村里教书。你也许会说我攀附权贵、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可谁又不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呢。如果家里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凭张静的性格一定离我而去,你也不愿看到我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吧。”大口大口的喘气。
原来这个自称是裘漪一的老师,竟然和裘漪一还有一层恋人关系,而且老师的家里人还不知道。裘漪一躲在这间屋里是为了听这段录音啊。
“对你我是有愧的,甚至是有罪的。想当年,你父亲找到我,不要让我教你拉琴,说家里没有条件;记得有一次他急了对我说,一个买来的小囡能活就不错了,还学什么洋玩意,学了也是赔钱的货。我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想必你早就知道了。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怕你受不了。”
裘漪一是被人卖掉的啊,我心里一软。
“其实你的养母对你还是不错的,他们的条件能供你到初中毕业也是难得啊。如果不是死的早,你的生活或许是另外的样子。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了啊;就像我,现在得了肺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希望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原谅我吧。”
又是几声干咳。
“你以前总是问我关于你父母失踪和死亡的看法,我一直觉得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偶然,时间总会证明一切,水过留痕,人过留迹,时机一到,真相自然大白天下。但我想提醒你,你父母的失踪和死亡和王麻子家的命案一定藏着什么联系,我也几十岁的人了,见过一些事情,虽然其中的逻辑关系,我还搞不明白,隐情一定是有的,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唉......”长叹一声。
“那把琴就当我留给你的念想,你要好好待它,希望你的事业越来越好。永别了......再见。”
黑暗重回宁静。我万万没想到,裘漪一还有这样坎坷的经历;我心里的裘漪一更加神秘了,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难道说,是我打断了裘漪一听这段将死之人的录音,然后她......她一定是看这个将死之人去了。我胡乱猜测。
我借着收录机发出指示灯的光亮,屋中一角摆放着一张简单的写字桌,上面有几本不同尺寸大小的书籍,还散落着几张光盘;桌子旁边立着一个金属材料的乐谱架子,上面有没有乐谱,看不清楚;桌子后面好像有一把转椅,黒蒙蒙的,只看到一个笼括,笼括里有个黑影,那分明是一个人。
“谁在那里?”我惊呼道,奈何,嘴巴被封住了。
灯光,刺眼的光线如万箭一般射向我的脸。
“白先生,你真是幸运的很。”
是裘漪一?她什么时候进来的?不对,她压根就没离开过屋子。她一把揭开了我嘴上的封条。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忍着嘴上的疼痛。
“白先生,这里是我家哎。”
“你为什么绑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你要钱,也需要放了我,我才能去给你取钱呀!”我语无伦次地说。
“我问你,你到底叫什么?”
“什么意思?”
“回答我!”
“姓白,名皓,皓月当空的皓。”
“你父亲叫什么?”
查户口啊。
“我父亲当然也姓白呀,随我姓啊。”
“你说什么?”
“不是,我和我父亲一个姓啊。”
“你是他们亲生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什么呀。
“裘小姐,一夜情而已,不至于查户口吧。”
“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个嘴巴。
“疯了,你神经病啊。你不是你爸亲生的,你也不能看谁都和你一样吧。”我急了。
裘漪一手里拿着个纸片,确切说是,是一张照片,她看看我,又看看照片,眉头拧了一下。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还有完没完,我跟你说过,我老家申洲的。“
“你确定?”
“确定啊。裘小姐,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我没得罪过你吧,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你母亲是哪里人?”
我去,真查户口啊。“申洲本地人。”我有点不耐烦地说。
“她年轻时候去过苏阳吗?”
“我妈这辈子哪都没去过。”
“你确定你不是他们抱养的?”
又来了。“你去问我妈,我怎么知道。”我没好气的说道。
“也是。”
“还也是?裘小姐,你到底要干嘛?如果说,你要和我结婚,那暂时不行,我回家要问问我老婆的意见,如果说,要补偿你,你直接说个数,求你不要再问这问那了。”话音一落,就觉得自己说了荒唐话。
“没良心、负心汉,不,你就是网上说的渣男。”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渣男,那叫风流倜傥。渣男有我帅吗。好,沉默是金,这会儿,哥们给她来点“金”。
“难道错了?”裘漪一自言自语。
“一一,救我....呜...呜...”收录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来收录机一直没有关,中间空了一段时间后,又录上了其他声音。
我和裘漪一,齐刷刷向桌子上望去。桌子上,银色的收录机里发出噪杂的声音,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倒了,我和裘漪一屏住呼吸听着,有人在收拾东西,完全没有发现收录机的存在。
之后,再没传来那个自称吕老师的声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