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漪一没有放我回去的打算,我们一直呆在一起。
“漪一,我还不知道你的个人情况?”
“重要吗?”
“如果我们继续交往的话......”
“别担心,我没有老公,也没有孩子。”说到孩子,裘漪一黯然神伤了。
“你真的是本地人吗?”
“不像吗?”
“有一点。”
“哪里不像?”
“有一点苏阳的口音。”
“是,我出生在那里。”她大方的承认。
“你别在意,我的问题有点多。”
“没关系,小赤佬。”
我们依偎在一起,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在申洲出生长大,在上港读的大学,然后在这里创业。”我故意忽略了我的婚姻和家庭。
“生意还好吗?”
“马马虎虎。”
“你妻子漂亮吗?”
我觉得有点突然。
“嗯,还好。”
“能给我说说她吗?”
“她和我是同学,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后来,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
“青梅竹马。”有点醋意。
“一切都很自然,很顺利。你呢?”
她没想到我这么快问道她。
“小时候,老家比较穷,家里姐妹四个,我排行老三,家里人叫我三妹;父亲去世早,是母亲和阿婆将我们养大。”
“三妹,”我轻声叫着。
“后来,村里来了个老师,琴拉得特别好,我就跟他学,直到后来他离开了我们学校,回到城里。”
“我考上音乐学院后,专攻小提琴;毕业后,就嫁给了我的同班同学,一次车祸,不到一年他就去世了。我伤心过度,孩子流产了;我教孩子们拉琴,现在,我遇到了你。”她紧紧地抱着我。
她今天所说的一切,大多都是谎言,而此时此刻,我却深信不疑。
她很成熟,没有问她和韩萍谁最漂亮的话,也不过多了解我生意上的事,就像她做的年夜饭一样,善解人意。
我摸着她的手,酥嫩光滑,没有皱纹,纤细柔软,指甲明亮。摸到她的拇指时,我觉得那里骨骼宽大,与常人不同。
她感觉到了,却没有抽回去。
“我是个六指,小时候有人叫我六指姑娘。”
“哦?”
“不过没什么,小时候父母就带我做了手术,还很完美吧。”
我把她的右手放到我宽阔的手掌上,仔细的端详着。
“出生的时候,多了一根小指,横在拇指旁边,我非常感谢我的父母,小时候带我做了手术。”
我有点感慨和感动。殊不知,谎言还在继续。
“漪一,你受苦了。”我温柔地说道。
她冲我一笑,精巧的鼻子动了动,继续抱着我。
时间很慢又很快,世界如果仅仅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美丽简单该多好。始料不及,或许是神最大的爱好。
在我与裘漪一共浴爱河的时候,却急坏了江汉和马燕。因为我无暇给手机充电,他们打不通我的电话,他们把自己的焦虑,告诉了远在申洲的韩萍。
我发现,在裘漪一的房子里,有一间屋子,一直关着门;从未见过她进过那个屋里,或是从那个屋里出来过。
在我们依偎的沙发上,我无意间,看见沙发缝隙里有一片小药片,和之前,在我屋里发现的药片一模一样。趁裘漪一不注意的时候,我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我有时就是这样。网上说,双鱼座的人总有两条不相交的思维;看来,此言不虚。
我试探着,能否接近那间关着门的屋子,结果失败了,因为,门锁住了。也许里面有女人的东西,不方便给外人看见,或许,只是一些杂物,怕有碍观瞻。我自己也有这样一间屋子,里面都是一些电脑配件和纸箱。
“漪一,我可以看下琴吗?”
“你自己拿好了。”她在卫生间里回道。
马斯奈,法国作曲家,就是用这只有四根琴弦的小提琴谱出了优美动听的《沉思》,多么神奇啊。
《沉思》也叫《泰伊思冥想曲》,泰伊思,古埃及的名妓,受到修道士的感化,摆脱了世俗的生活,皈依宗教;远离了世间的喧闹和欢乐,在修道院里获得了宁静。整个曲子,始终流露出对宗教虔诚色彩。
我不懂宗教,但每次听到《沉思》都有一种灵魂被洗礼的感受,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也是宗教的力量。
好的琴往往都是匠人手工制作,这把琴也没有例外。面板清细滑润,琴头坚硬,看得出,木料考究,整体美观大方。
背板天然虎纹,只是...只是背板的底部压肩处,似乎有一圈文字,但因演奏者长久的练习,字迹有些斑驳。不是字,是符号,似曾相识,赶忙拿手机拍照,才发觉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琴赏的如何?”
“非常棒。跟你很多年吧?”
“嗯,这是我父亲生前给我买的。”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琴,一个贫瘠之家是无法通过财力获得的,我只在心里想着。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我提议到。
“太久没去电影院了,好吧。”她答应了。
“我去拿下手机充电器。”
“我这有,在里屋的桌上。”
我走进我们的温柔乡,桌子上确有一套充电设备,接上手机后,转身走向客厅时,在卧室的拐角处有一角粘着红色的东西,我低头捋捋裤脚,顺势捡起来放进了另一个裤袋里,那象是一块布上撕扯下来的。
“我们不要去看电影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也好。你不想出去走走吗?”
“外面又冷又脏,我们还是不要出去啦。”
“听你的。”
“贴心小赤佬。”
也好,反正手机也要充电,手机一开机,就可以查查琴上那些奇怪的字符了,我心里盘算着。
“昨天都是为你做的,肉菜比较多,今天要不要吃点青菜?”
“好呀,我帮你。”
“不用,你看电视好啦。”
“好,那我就等着品尝美食喽。”
白色的药片,联想到我屋中的药片,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当然,现在我还不敢肯定,这片药和那片是同一种药;如果是,说明了什么呢?漪一有睡眠问题?那我屋里的药片又是怎么来的呢?不过,如果不是同一种药,那就是一种巧合罢了,谁家还不会漏掉一个小药片。
还有,王阿姨右手拇指的形状和漪一的非常相似,王阿姨也是六指,也做过手术?这种巧合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有就是那把琴上的字符,漪一没有发现过吗?她大方的让我接触她的琴,我看不出她有什么要隐瞒的样子。
我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我完全不相信,发生的种种都是巧合。我并不是找寻真相,我找寻的是种种细节之间的逻辑关系。
“小赤佬,可以吃饭啦。”声音没有了刚见面时的拘谨。
再次美人红酒配佳肴,这是我心里想的,还有点飘飘然;她此刻想的什么,我很快就知道了。
这回我们只喝了一瓶红酒,我便开始有些微醉。桌子上的菜肴时隐时现,红酒在杯中摇晃,我用力撑住自己的身体,身体如棉花一样虚软,后脑有一丝痛感,墙壁上那幅乐谱的油画在屋子里旋转;世界倾倒了,虚无了,神合上了我的双眼。
我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全身上下一丝不挂,透明胶带象缠粽子一样,缠得结结实实,估计,没有一寸肌肤露在外面;嘴也被封住,除了我的眼睛,现在没有可以动的地方了。
“贴心小赤佬,醒啦。”裘漪一的脸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子,她还是那么香。从她的眼神里,我没有看到邪恶或神经质,反而是平静,还带着一点俏皮。
“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啦?”
我惊恐的盯着她。
“我问你答。”
“呜呜。”我怎么答,嘴被封住了。
“是呢,就咋吧咋吧眼睛;不是呢,就摇摇头。来,试一下。”
“我眨了眨眼。”
“小赤佬,你聪明的很哝。”
“好,现在我来问你,”裘漪一的脸往后挪了挪。
“你知道药片是什么药吗?”
我摇摇头。
“不老实。”裘漪一话音未落,我的大腿似乎被针扎了一下。
“再不老实,我会把它放的深一点。”
我摇摇头,想喊,声音却堵在喉咙里。
“你知道药片是什么药吗?”
我心里想,是哪个药片呢,根据刚刚的经验,我还是选择了眨了眨眼。
“为什么和我好还要调查我?”
这,不是判断题啊。
又是一针,这回裘漪一没有马上拔出来。她一定是个神经病,她刚刚平静的眼神一定是装出来的。我突然想起凌晨三点半,卫生间里的红色液体,难道那些也是这样一针一针扎出来的吗?想到此处,我差点昏了过去。
“我等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真的那么好吗?”
我眨眨眼睛。
“不,是一种感觉对哇,一种猎奇,一种刺激。是不是,小赤佬。”
我呆呆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又是一针扎到我的腿上。
“他就那么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好狠心啊;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裘漪一转身靠在床的靠背上。我清晰地看到,她手里捏着一根鲜红色的针。
“我真的那么好吗?”
怎么又来了,我等着针扎过来。
“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眨眨眼睛,她伸手摸着我的额头,象母亲呵护着自己的孩子。
“我比你大那么多,也喜欢?”
我又眨眨眼睛。
“我也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高高瘦瘦的,干干净净的,五官端正,眼睛也好看;可惜不行啊。一步错步步错啊。如果泰伊思没有遇到神父呢,泰伊思还会享受她的快乐,但最后却寂寞的死去了。”
我有点似懂非懂。我的身体开始有点僵。
“咚咚咚”,是敲门声。
裘漪一整了整衣服,走出卧室时顺手把门关上了。
“新年好。”马燕的声音。
“新年好呀。有事吗?”
“您认识楼下的白先生吗?我们是他的同学,他家里没人,手机又关机,我们联系不到他,您有见过她吗?”马燕强装着普通话。
“白先生啊,认识的,昨天刚刚认识。不在家吗?”
“哦,打扰了,麻烦您见到他转告一下我们来过,谢谢啊。”
“好的。”
“再见。”
“再见。”
确是江汉马燕两口子,这俩二货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裘漪一推门进入卧室,又来到了床上。
“如果你安安静静让我处理完我的事情,我不会难为你的。”
她拿出两张创可贴,贴在刚刚扎过的地方,拉过被子给我盖上,然后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