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王宗概坐在主位，柳天阴则坐在王宗概右手边。
王宗概扫一眼柳天阴递过来的圣旨，心下不由得惊讶起来：没想到圣上竟然会让他做将，看来圣上又要有行动了。
将圣旨递还回去，王宗概笑着说：“不知公公来所为何事？”
王宗概并不称柳天阴为将军，只是还叫柳天阴为公公，这其中不乏有敲打之意。
柳天阴神态自若，接过王宗概传来的圣旨，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我阴罗军之前曾借与虎魄营银两三十万，不知王将军认为何时可以归还啊？”
这会王宗概倒不知所谓：“何来此事？我素未听闻，虎魄营也不可能去借取同军的军费。”
柳天阴见王宗概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之前来时也在想，王家治军一向以严厉爱兵著称，断然不会做出此番勾当。
不过，既然来了，那柳天阴至少也要讨到一个结果才能走。
“王将军，我也相信你们王家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我这里有盖着您将印的借据，这可是千真万确的。难免有几个害群之马，我相信你，可这军费我今天还是要要回去的。”
柳天阴不敢得罪死王宗概，只得委婉一点说。
王宗概岂能不明白柳天阴的意思，他这是说自己身边的人偷将印去为非作歹了。
王宗概沉声说：“我一定会彻查清楚。不知我能否看看那借据？”
“好说，好说。”
柳天阴自怀里取出来之前虎魄营人留给李生南的借据，再递给王宗概。
王宗概从桌案上拿来自己的将印，两相比对，王宗概更加确信，这确实是自己将印盖过的章。看来他的身边，还真有害群之马。
“多谢公公相告，我定当严查严办。”
王宗概说是这么说，但柳天阴要的不是这个。你虎魄营的人和事和他柳天阴有什么关系？和他的阴罗军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军费！
柳天阴故作慷慨：“此是举手之劳，不过嘛，王将军，那这个军费……”
“这是下面人擅作主张，我虎魄营只有打仗的银子，没有为下面人兜底的银子。这军费，恕不能还。”
神情顿时僵住了，柳天阴虚伪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眸里露出寒光，冰冷地看着王宗概。
“王将军，你可要考虑考虑清楚，莫要辱了你虎魄营的赫赫威名啊。”
柳天阴实在没想到王宗概竟会做出这种事来，赖账不还，好说的义正辞严，柳天阴绝不能答应。
王宗概也只是尴尬地笑笑，他明白自己这么做不厚道，只能快速地解释道：“我虎魄营包括朝廷刚拨下来的军费，现在也仅剩下五十万两，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消耗有多大你我都清楚，我实在是没有闲钱去还了。”
“废话，就你们虎魄营要打仗！我阴罗军士卒们现在还住在漏风的帐篷里，我找谁说理去！王宗概，我告诉你，你别跟我在这扯皮，今天我还必须拿到这三十万两了！”
柳天阴被王宗概的话彻底激怒了，猛然发起火来，气势逼人，言语强硬。
王宗概似乎是被柳天阴吓到了，接着柳天阴动用全身内力，营帐内弥漫起白雾。
似是在柳天阴的强大压力下，王宗概斟酌一番，不得不妥协：“行，我马上让人去取银子，柳公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随后，王宗概唤来一个守在营帐外的士兵，让他拿着自己盖印的文书，去粮马督使那里取三十万两白银来。
待得此人离开之后，柳天阴即刻收敛自己的怒容，面含笑意。
王宗概也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公公会意会的快啊。”
“哪里哪里，多亏王将军提醒，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柳天阴和王宗概互相奉承几句，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嘛，这亲王的人都进了虎魄营到这种程度了吗？”
王宗概无奈地点点头：“我也不清楚手底下究竟有多少是他的人，但据我猜测，七品以上的，不少于这个数。”
说罢，王宗概将手掌伸出来。
“那万一……”
柳天阴话还没有讲完，王宗概便回答道：“不会，在拱卫疆土这一点上，圣上与亲王想来不会有分歧的。”
柳天阴点点头，坐在位置上，沉思起来。
刚才的那一出戏，其实只是唱给守在门外的那人听的。一来是为了让柳天阴展露实力，震慑宵小，毕竟柳天阴刚刚入军，威望不高，王宗概这一手直接将柳天阴的声望拔高好几层，手段高明。
二来，这也是试探，试一试虎魄营之中究竟有多少是叶文和的人，这位亲王的力量到底多大。
至于阴罗军的军费嘛，便是王宗概先手埋下的伏笔。那将印，的确是他盖的，军费也是他授意手下人去拿来的。
他知道，叶子华必然会有准备让人接管这一支军队，虎魄营先将这钱拿走，之后叶子华的人再来要，便顺水推舟长其声威，也算是一种保管。
若是叶子华与叶文和的角力失败，那么这些银两就真的要归虎魄营了。王宗概不担心阴罗军会出事，叶文和既然出手，就不可能拿走一支毫无战力的军队，一定会自掏腰包的。那样，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削弱，而战士们又有补给，何乐而不为？
这一步棋，是王宗概在审时度势后下的，精妙绝伦，天衣无缝。结果他都料想到了，故而万无一失。
柳天阴端坐着，沉思片刻，就感叹于王宗概的算计之深：谁说武将多是莽夫？能安然无恙地坐到将帅这个位置上的，都是人精。
“王将军可真谓是国之栋梁，我大炎朝的中流砥柱啊。”
柳天阴随意地吹捧王宗概一句，转而又问道：“王将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咨询一下您？不知您是否方便答复？”
“公公但说无妨。”
“我之前与一位一流高手对战，可是我的剑到他身前便再无法寸进，这是何故？”
王宗概先是被柳天阴的提问愣了一下，随后无所谓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江湖中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到足够境界的人，长辈是不会告知有关事情的。”
“为什么？”柳天阴不解起来，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应当不会被隐藏得很深的，完全没有必要。
王宗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涉及到真正的一流境界划分吧，亦或是突破一流的关键。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说出来。”
“那这究竟是因为些什么？”
“公公所知，一流与二流的划分是怎样的？”
柳天阴沉吟片刻，整理好自己心中的内容，答道：“似乎确实划分模糊不清，我也仅仅知道是按照内力的增多与精纯来分的。”
王宗概仍旧摇摇头：“这就是江湖中人的障眼法。我们真正对一流与二流的划分是依照一种明确的标准来进行的。”
“内力外放？”柳天阴先回答道。
王宗概顿了一下，仔细品味这个词，“这倒是贴切。不过，我们统称它为先天劲。而公公的这种未能触及却超过寻常二流的境界，因为在这之前有了所谓伪一流的说法，所以只好被叫做半步先天。却也被归为大体上的一流就是了。”
“那么，如此看来，这所谓一流之上还不到周天境，只能到达先天。”柳天阴继续发出疑问。
“不错，先天境也被分为一转先天，二转先天以及三转先天。每一转代表着可以将先天劲放至身外一尺处，到了三转便是三尺。可以说，那三尺也就是自己的天地，只要内力足够，兵刃无法伤了你分毫。”
“难怪了，多谢王将军赐教。”
柳天阴内心不断思索打算着，正要再问，王宗概就先他一步解答他的问题了：“至于如何练出先天劲。想要做到‘内力外放’的程度，仅依靠内力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内力远远不够精纯，无法彻底突破身体周身大穴的限制。
所以，习武之人一般需要让身子出现一股先天之气才行。因为只有先天之气这样的精纯力量才能带着内力一起突破束缚。不过，到了你我这样年纪的人，先天之气一般都被破掉了，所以只好找到蕴含先天之气的东西服用，强行练一口气。”
“不知王将军指的这先天之气究竟是何物？”
王宗概不由得老脸一红，但还是说出来：“一般人出生时就有先天气藏在婴孩体内，只是到以后食五谷，沾六欲，七情不绝，这先天之气就散了。而仅剩的只有男子的先天阳气和女子的先天阴气。”
王宗概这话说得已经非常直白了，男子不得破元阳，女子不得破元阴。否则，就只能去寻找地宝天材去贮存先天之气，以求练成先天劲。
柳天阴突然满脸激动，据他所知，原身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入宫中，元阳是绝无可能被破除的。
这昭示着，柳天阴完全不需要去寻找那些蕴含先天之气的宝贝，凭借自身就能修出先天劲。只不过，想到这里，柳天阴也悲从中来。他宁愿去慢一点，也不要如此的特殊条件。
见柳天阴先喜后悲的样子，王宗概心中立刻知晓柳天阴的想法，予以肯定：“公公的确是不用去寻找天材地宝修炼先天劲，可节约极多的时间。只是，每个人的先天阴阳之气，不足以支撑武者一直走下去，所以到了后面关头，这些宝贝仍然十分重要。”
这让柳天阴的喜悦收回来些许，王宗概打算告诉他一些事情来冲淡他的兴奋：“并且，其实很多武林世家都会禁止子弟过早成家，更是严格地要求那些天才的儿女情长。甚至在民间话本里，世家长辈直接插手打断男女情感的事也都发生过。
而西谷天门的人，自小便会修炼他们独有的《先天功》，只要修炼到相应的境界，身体里自然会有一股先天之气，那时候就算是破了元阳元阴也是无妨。只要修炼就可，不一定需要天材地宝的辅助。”
《先天功》吗？看来西谷天门还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哪怕是柳天阴可以查阅皇室的典籍阁，翻览暗卫的暗书，也不能找到有关西谷天门的重要信息。整个江湖都没有几个人真正了解西谷天门，只知道一些粗浅的罢了。
况且，西谷天门的门人，仅仅出山过三次，每一次都是以论道之名邀请豪杰。神秘得异常，让人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