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阮栋是最疼爱她的人,不舍得骂过她一句,更别说打她,只是这一切都在她妈妈去世的那一秒颠覆了,以前对她有多疼爱,现在对她就有多痛恨。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就应该去死,去死。”阮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眼睛布满了红血丝,那一刻,他起了杀心了的。
她的亲生父亲,从小疼爱她,对她有求必应的亲生父亲此时要杀她,要亲手掐死她。
景容站在门口,靠着墙,他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力。
天色渐沉,夕阳打进昏暗的室内,窗帘被吹得微微拂起。
手机铃声在落针成声的客厅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景容快步上前拿起手机,掐了静音,他回头看了一眼主卧,主卧没什么动静,这才看清来电显示,是阮程礼。
“姐夫。”声音沙哑低沉。
“景容,你们怎么样了?”
“她”他回头看了眼主卧,然后去玄关处,隔远点,目光始终盯着主卧的方向。“她应该知道了,大概是朋友圈里婚礼的视频。”
对面的阮程礼一拳打在墙上,声音还不小,清晰地传过来,阮程礼声音急切又小心,“音音现在怎么样?”
“她一直在卧室躺着。”
虽然景容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猜了个大概,知道酒店有阮疏音不能见的人,见了,她会变糟。
“姐夫,我可以打听具体情况吗?”语气带着请求。
那个清冷高傲的景容何时这样低声请求过别人,这怕是第一次,陈旭祺他们如果在这儿,怕是要刷新一轮认知。
阮程礼那边沉默了一下,“音音的爸爸在酒店,他们,不怎么和睦,她可能会因为她父亲有过激行为,电话里说不清,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景容说了地址。
“景容,麻烦你要看好音音,我一会就到。”
阮程礼和边梨不敢懈怠,跟阮家父母和边家父母说一声就立马赶过去。
景容挂了电话,心情沉重,他抬脚往主卧过去。
主卧的门打开了,阮疏音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脸上带笑,看起来就很阳光。
景容皱眉,她又在伪装自己。
“饿了吗?”
“嗯,有点。”
“我叫外卖。”景容拿出手机点外卖,抬眼看她,“有什么想吃的?”
阮疏音想了想,“什么都可以?”
景容点头。
“螺蛳粉可以吗?要辣的,不过你不能吃,医生说得忌口。”这时候都可以还想着他?
阮疏音跟在他身后走到沙发边坐下,她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
“嗯。”点好了餐,景容坐在她旁边,“怎么突然想吃螺蛳粉?”
“突然想吃,只是会把你房子弄臭,你不会介意吧?”阮疏音笑得让他以为这是恶整他。
“介意我就不会给你点了。”景容挑眉,凑近她笑,“你不记得了?我正在追你啊,你要什么我都给。”
“……”阮疏音往后退了退,能不能不突然骚一下吗?
“你不问问我今天怎么了吗?”阮疏音说,她卸下伪装,面无表情的。
“你不是伪装自己吗?说明你不想说。”景容给她倒了一杯水。“那,我可以问吗?我想知道,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问得很直白。
阮疏音默了一下,大概是憋在心里太久了,突然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或者因为这个人是景容,她压抑得太久了,久到她快无法呼吸了。
“我,我爸来了,他不喜欢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冷,没有温度带着轻颤。“我六岁那年因为贪玩,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我妈妈。”左眼的泪毫无征兆的无声滑落,滴在她手上,很烫人。
“我妈妈为了救我,没了,她肚子里还有我未出世的,弟弟,因为我,他们都,都没了,爸爸也因此讨厌我。”她哽咽着,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也不是你想的。”
“我,真的很,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贪玩,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
他用手把她的头压向他的肩,不让她说出那几个字,“你妈妈救你,是因为爱你,是本能,可不是为了让你这么自责的,你妈妈很爱你啊。”
她呜呜咽咽的哭着,搂着他的腰。
景容就这么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为了公平,我跟你说件事吧,其实,我父亲也讨厌我。”
他说得很平淡,像是说着别人的事。
“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比你还惨。”
阮疏音很诧异,停止了哭泣,她想了想,“可你没有顽皮啊?我是因为,顽皮,跑去池边看鱼。”
这什么脑回路,本来想卖个惨分散她注意力,结果她却往这方面想。
“在妈妈肚子里就顽皮了,谁说不顽皮,这不是比你还讨厌?”
两人就奇异的比起了惨。
“我父亲很爱我妈妈,从小我都没得过他一点好脸色。”景容说,他说的时候没什么感情。“但我没有他的喜欢也可以过得很好,因为我有爱我的人。”
若不是边梨,他大概不会成为现在的他。
阮疏音看着他,心好像被什么扯住,往下拉拽。
她心想:景容啊,你没感受过父母的爱,不知道有多美好,多温暖,而她已经享受过了父母的宠爱,她得到过又失去,自然不会跟你感受一般,但转念一想,景容好惨,他都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疼爱,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拥抱。
阮疏音从未想过高傲的景容会有这般的遭遇,她心里的景容,应该是被众星捧月的人才对,应该是古时候那些尊贵的皇子的待遇。
“你这什么眼神?同情我?”
“没有。”阮疏音看向窗子,时间很晚了,屋子没开灯,一片漆黑,“你怨过吗?”
“怨过,怨命运。”怨自己。景容看向别处,怎么一来就要了妈妈的命。
“你妈妈一定很爱你,即便知道用性命换你,她也愿意。”阮疏音突然想起她前不久看的故事书,里面的女主就是这样,明知道生下孩子会死,但还是坚持把孩子生下来。
“那你妈妈肯定也很爱你,为了救你,不惜一切。”
阮疏音心头一热,景容揉了揉她的脑袋。“别自责了好吗?那是意外啊,小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