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才数日,
人间已千年。
在连续几天昏迷后,终于是在药院教谕的调养下,醒了过来。
“尹教谕,此番真是多谢你了!”
张济尘休养的别院外。一精瘦老头,双眼都快眯成了一道缝,忙对一个干练的中年人陪笑道。
“肖院首客气了,在下此番能为张公子疗伤,实是在下荣幸。”
“在下还要恭喜肖院首,如此能堪大用,为同门出生入死的弟子,实乃肖院首之福、学宫之福啊。”
中年人感叹道。
面前的精瘦老头对他这番话显得十分受用,就快直接笑出声来。连忙谦虚道:
“不过是小有成就罢了,不及他哥一二。”
“安南伯两子皆是栋梁之才,他日或可潜鳞升天。”
“不说了,在下还要回院里教学,就不多在肖院首这儿叨扰了。”
说完尹教谕转身便要走。
“诶!等等。”
“尹教谕麻烦你代我跟尹尹院首问个好,这点东西就当是谢礼。”
他搓着手说道,也不管尹教谕是否收下,直接讲一个锦囊小袋塞到他手里。
尹教谕看着手中的小锦囊,面色难堪。他一个教谕,不敢拂了院首的面子,但又碍于他姐的意思,一时间进退两难。
“肖院首,时候不早了!您说的,我一定给家姐带到。”
说完背过身,直接催动身法跑了,一点不见刚才的稳重儒雅。
“一定带到哈!”
看着尹教谕远去的背影,他还不忘招手提醒。随后转身负手弯腰向院房走来。
“小东西!没想到还有点出息!”
“难道是我以前看错他了?”
思考着近几日的传言,他陷入了疑惑。
此时,床上躺着的张济尘终于醒来。
呼!
我还活着,看来误会最后是解除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陈玄胥就是个大傻子。他心想道。
“哟!你醒了?”
肖院首推门而入,看着醒来的张济尘惊道。
“肖老头!”
“怎么是你!”
“陈玄胥那个大傻子呢?”
肖院首听他叫自己老头,立即变了脸色,眉毛一下竖起。
“哼!”
“别以为你躺床上,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小小年纪没大没小。”
他径直走到床下,将他的手提起,细细感受着着脉息。
“啧啧,因祸得福。”
“我还以为你先天闭塞,还要再熬一年。”
听着肖老头评价,他连忙自视。
果然!
身体里正有一小股魂元由外而内的向身体中灌输。
全身凝练完全的肉身上,如同多了一个个气孔,正不知不觉的与外界沟通,形成一道通路。
我终于成内魂息境了!顿时喜不自胜。
内魂息境相较于外魂息境,不过是进步了一小阶,可是对于魂元的运用来说,却是天差地别。
内魂息境,魂元凝附于体表。在这个阶段修炼心法,只能产生很粗浅的运用。
比如冲云步、影杀便是如此,都是极粗浅的运用,哪怕练出花来,都不会产生特殊的效果。
而到了内魂息境,魂元入体后,心法、绝技神异初现。
就像连山兰仪舞剑时,身上会缠绕一股云气一样,这是体内的魂元与天地沟通的效果。
他赶紧将右手的敛光握住,细细催动《杀意篇》。
一股暗红的气流缓缓缠绕敛光,原本就晦暗的敛光此时就像是消失了般。
这把宗师器终于初现峥嵘,可惜左手那把已经被当作飞刀丢掉了。
以他现在本事,还没隔空御物的能力,一飞出去,便无法回收。看着仅剩一把的敛光,顿时又被浇灭了些喜气。
他突然想起什么,忙像怀中摸索,可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别掏了!”
一旁看着他突然笑、突然悲,又突然开始自摸的肖老头忍不住开口道。
“你都昏几天了,宋千户给宫主的信,是你能耽误的吗?”
肖老头嘴角微翘,端着老脸嘲讽道。
“我去这个没良心的!”
“他居然趁我昏迷,自己去找鸣师!”
张济尘不禁腹诽,他现在感觉陈玄胥就是他家仇人给他安排在身边的卧底。
他自今年入天山关遇到陈玄胥开始,两次被师姐误会,两次虎口脱险。现在想想,真的是时运不济。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现在就出去找陈玄胥说道。
“诶!诶!诶!”
“你想去哪儿?”
肖老头一把将他拉住。
“午后便是避尘殿礼了,你现在给我待着,哪儿也不准去。给我安生把殿礼捱过去。”
他以为张济尘是出去与陈玄胥瞎玩,这两厮平日里没少去其他院厮混。
“等会你跟我吃完东西一起去,现在就给我继续稳固境界。”
——————
午膳用过,肖老头就带着张济尘向避尘殿走去。一路上众人道贺。
“肖院首!恭喜啊,教出了个好徒弟。”
“老肖!没想你到老还能有如此弟子,学宫也如有荣焉。”
“肖院首,你有福气啊!”
……
道贺声不绝于耳,一直到殿前才安分下来。
肖老头喜笑颜开,然而张济尘却不怎么高兴,反而有点愧疚。
因为最开始,他只想带着与自己有关系的人一起跑路。
而真正要带大家一起走的,是师姐连山兰仪。他只不过是被要挟了的对象。
然而所有人都把功劳算作了他身上。这人他开始反思自己。
终于,避尘殿到了。道旁两根高达百丈的巨柱上,是楚武王亲刻的诗句。
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
字里行间,剑气冲霄。人圣手书,仅仅是看几眼,就感觉如针刺目,止不住流泪。
所以大部分生员都是低头经过巨柱,这也是对先王的尊重。
“诶!济尘,你怎么来了!”
不远处,陈玄胥正在一群贵族小姐簇拥下龙行虎步的走来。看的出在张济尘昏迷的几日里,他过得十分潇洒。
眼见他喊,张济尘却是装作没看见一样,径直走进了殿内。
“怎么回事?”
“怎么不理我了?”
他一阵错愕,随机甩开的身旁的贵族小姐们跟了上去。
————
南地极寒,虽最近风波四起,但殿礼还是照常举行。诺大的避尘殿内,生员教谕列坐其下。
四根巨柱支撑穹顶,上面极画工之巧绘着远古先民朝拜天地景象,栩栩如生,若是盯着看,可能会迷入画中。
两尊白玉雪犼立在殿前,竖眉怒须,宛若真身。殿内的高台上又放着一盏黄钟,云气缭绕,却古朴非凡,这便是长鸣学宫镇宫灵宝‘避尘钟’。
“避尘钟”,瑞雪避尘神君喉骨所制,可以随意控制天象。整个天山关两百年间未经雪崩,有避尘钟大半的功劳。
此时张济尘已找到一处空着的蒲团盘腿坐下。而肖老头作为院首,自然是不会与生员们坐在一起。
陈玄胥此时也已进来,找到了他身旁的一处蒲团坐下了。
噔!
避尘钟忽的一震,不敲自响,声如金玉和鸣,台下列席骤然安静。
鸣师玉璇玑从殿后缓缓走出,左右跟着一名精壮男子和三师姐连山兰仪。
看来这次大师姐也未出席,坐下弟子门显得尤为失望。
听说大师姐乃绝世佳人,任何人只要见她一眼,就会被其姿容吸引。
可惜她早已破了通彻关,成了通明境的高手,长期在外历练,即使是学宫殿礼都不曾出席。
而在三师姐连山兰仪之前的应该就是二师兄傅震宇了。
也是一位猛人,早早突破通彻关在外游历。
以前便听说,二师兄是寒门天才。如今得见真身,果然非常人。粗布短衣着身,却难掩轩昂之气。
剑眉星目、龙筋虎骨,看起来竟比陈玄胥还壮硕几分。
以他在军中历练多年的见识来看,这个传闻中的二师兄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星,心中暗自将其打上了不好惹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