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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刘非和秦瑟在两名武士带路下进入黑黝黝的牢洞。沿着弯弯曲曲的甬道行了约莫十多丈远,前面已无去路。抬头看那洞墙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淡黄光芒。一名武士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插入一个匙孔,转得两下,向内推开,只听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启。刘非和秦瑟更是心惊,心想狼堡囚洞防卫如此严密,却是如此破解?

进了石门之后,又是一条阴暗的甬道,墙上照例星星点点地亮着幽暗的油灯。走出数十丈后,眼前豁然一亮,前面竟是一处开阔之地,一束巨大的亮光从头顶之上透射下来,别有洞天。走近一看,却是山洞中一条巨大的裂缝,直抵山顶,抬眼一望,尤如幽冥的天灯悬挂半空,寒光四射。

又行了十多丈远,渐行渐暗,来到一扇门前。那名武士又掏钥匙开了门,这一次却是铁门。铁门哐啷开启,忽听一阵野狼尖啸声,又是十数只狼环伺左近,只是被人牵于石桩之侧,无法扑上。

刘非心中更是忿恨:“看此情景,小桃红等人必是受了无尽折磨煎熬。”他初到狼堡丝毫不把狼堡守卫放眼里,此刻不免略感沮丧,暗自寻思:“这地道中机关门户,重重叠叠,当真是插翅难飞。”可是虽有惧意,但他脸上毫不动声色,跟着那两名武士走进门内。

过了那道铁门,便是十数间首尾相连的囚室。微光之下,只见前面一扇扇铁门,透过铁门缝隙可窥到囚室全貌。刘非和秦瑟将慢吞吞地牢饭一间一间地卸下,撂于铁门之外,却借机往囚室内窥视。十多间囚室走完,果不出所料,莫声海、“神刀八雄”、“六大金刚”余下的四人及刘非三四名部属皆分别被囚于此,唯独不见那小桃红影子。被囚诸人神情靡然,委顿于地,显是中毒极深,且受了极大折磨。

刘非寻不到小桃红,心中焦急异常。此时狱卒已极不耐烦,连声催促。秦瑟暗暗拉住刘非右手,指尖在他抚过他的手掌,暗示他囚室既已探明,不妨回去策划周全再图营救。刘非寻思:“小桃红不见踪迹,不知死活,倘若此刻强攻硬取,只怕会坏了全盘大事。况且得不到解药,这些人全是废人,即使救出囚室,却又如何突破这层层严密的防卫?”于是点点头,两人挑了空担子原路返回。

出了石门,只听洞外喧闹声大起,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道:“狗娘养的,让我进去!”推推搡搡中,那声音道:“今日如若不让老子进去瞧瞧,老子将你们这个鸟狼堡一把火烧了!”一个领头的武士道:“长官请息怒,不是小的们不给你面子,此处乃关押着要犯之地,堡主严令,外人一概不准擅入。”

刘非和秦瑟远远望去,原来是嘎巴拉在洞外吵闹,却不知他何以到了狼堡之中。只听嘎巴拉怒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老子是外人么?”那头领点头哈腰地道:“长官自然不是外人。”嘎巴拉拉下脸来,喝道:“既不是外人,何以你推三阻四,定要阻拦老子入内?”那头领自知语失,语无伦次道:“你……你不能入内,没有堡主手令,谁也不能擅入。”嘎巴拉抽出蛇刀,手起刀落,将身旁一根木桩齐根砍断,大声道:“谁要阻拦,有如此桩!”正喧闹间,忽听一声断喝:“休得无礼!”却是哈曼那赶到,厉声斥责。

嘎巴拉见大师哥责骂,甚是惧怕,喃喃道:“他们将仙姑关在洞内,我要救了她。”哈曼那知道师弟生性愚钝,认定的事不易转过弯过,喝道:“此次出门,国师吩咐一切由我从权处置,你且给我回房,再胡闹小心我砍了你。”嘎巴拉无奈,嘟哝道:“那是仙姑,千真万确的仙姑,仙姑也关得了么?你们要遭报应。”将蛇刀扛于肩头上,拖拖沓沓地转身走了。

刘非和秦瑟相视一笑,也自循路回到伙房中。

此时天已渐黑,巴客颜格并不在伙房中,忙碌了一天的杂役奴仆也全到挤到小伙房吃饭了。刘非低声说:“咱们去会会哈米拉。”秦瑟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悄无声息地跃上屋顶,径往哈米拉所居大碉楼而去。堡中守卫巡逻严紧,但刘非和秦瑟轻功极好,几个纵跃,便已隐没黑暗之中。越近碉楼,防卫越是森严,巡逻卫兵十人一队,轮流着值勤,两人在轮隙间像大黑鸟般凌空穿越而过,悄无声息地纵上对面的屋顶。如此隐身行了约莫半个时旬,便到了碉楼之外,越墙而入。

跃到庭院内,秦瑟柔声道:“你的轻功功夫好得很啊!”刘非伏在墙角边,察看楼内动静,听她称赞,隐隐只觉一丝丝甜蜜温馨涌上心头。

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起。两个婢女提着灯笼走了过来,边走边谈笑,待到走得相近,听见一婢女道:“堡主将这姑娘关在这儿,你猜这是为什么?”另一婢女笑道:“那还用得猜?这么水嫩美貌的姑娘,咱们突厥姑娘哪比得上?”先一婢女道:“堡主想娶了这姑娘作七夫人,只怕六夫人要生气了。”另一婢女道:“六夫人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千辛万苦地将人逮了眼巴巴押来,却让自己添了个争宠吃醋的劲敌……”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道:“六夫人今天大发脾气,连晚饭都没吃,只怕要把咱们当出气筒撒气。”先一婢女道:“咱们下人命苦,却也只得逆来顺受了。眼下咱们可得好生伺候那姑娘,要不然日后真的当了七夫人,别又得罪了她,没的讨苦头吃。”

这时,两人走得更近了,一个提了盏灯笼,一个提着食盒,都是小帽短衣奴婢打扮,低声谈笑,渐渐走远。刘非心念一动,寻思道:“她们所说的姑娘,会不会是小桃红?”心下甚是着急。秦瑟知他心思,低声笑道:“咱们瞧瞧去,到底是什么样的美貌姑娘……”刘非脸上一热,道:“别开玩笑了,我估摸那姑娘真的是小桃红。”说罢举步跟随两个婢女。

碉楼大院内虽不甚大,但曲曲折折的弯道还是走了许久,才来到碉楼的一处厢房前,望见房内烛光摇曳,门前有几个手持弯刀的武士把守。刘非和秦瑟闪到墙脚下,只听两个婢女跟看守的武士交谈了几句,把门的武士打开了房门放两人进去。刘非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往院墙外扔去,几个武士一见之下,齐奔出屋外察看。两人趁机跃过墙脚,悄无声息地从门边溜了进去。

看守武士看屋外平静无异,骂骂咧咧地返回屋前,浑没觉察。两个婢女穿过屋内的走廊,沿着石阶上了碉楼,来到一间点着油灯的小房前,打开了房门。刘非和秦瑟蹑手蹑脚地紧随其后,躲在房门之外侧耳倾听房内动静。

只听屋内哐当当的声音响起,却是婢女送来的食盒被摔于地上。紧接着听到一声娇叱:“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谁要你们假惺惺的讨好?”刘非一听这声音,登时又惊又喜,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的全不费功夫,小桃红果然被关在这儿。

便在此时,屋外众武士齐声叫道:“六夫人好!”刘非和秦瑟对望一眼,闪到门后躲起。楼下脚步声急促响起,不一会儿,却见一名女子疾步进得房内来,大声斥喝道:“谁惹易女侠生气了?看我不将她打断了狗腿喂狼!”两名婢女惊恐失色,跪于地上,颤声道:“小的不敢。”那女子喝道:“快给我滚。”两婢女忙道:“是,是。”捡起地上食盒,置地桌上,转身恭恭敬敬地退出,走到门边时,却相对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

趁乱之际,秦瑟拉了刘非的手,纵身溜过屋墙,闪入阴暗的屏风之后。那女子待两个婢女出了门去,将门带上,转身从取了一根腊烛点燃,和颜悦色地对小桃红说道:“我请你到这儿来,实是另有隐情,并非存心相害,请妹子不要误会。”

刘非听她声音似曾相识,心中大奇,探头望去,却见烛光之下那女子红衣貂裘,娇艳不可方物,不是胡杨客栈的女老板却是谁?刘非恍然大悟,茶马集镇的神秘的黑衣人便是此人!

只听小桃红怒道:“你们把我关在这儿,我大师哥被你们惨加折磨,不知是死是活,这是误会吗?”那六夫人歉意道:“我本来只想请你们过来,好生商量,却不知王爷另遣有堡中高手,我无力保他,实在是对不住了!”

小桃红叱道:“你拿这话去骗三岁孩童或许还行,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丁点儿想要的东西。”那六夫人叹了口气,柔声道:“好妹子,你且宽心在这儿住下,不会有人伤害于你。”小桃红哼的一声,道:“若如你所说,你真心存善意的话,就立刻放了我和大师哥,不要假心假意地充好人。”却听六夫人道:“我想放了你们,此刻却已迟了。来到这儿,除非有堡主的手令,否则就算一只鸟儿也难飞出去。”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咱们好好想想办法,总还是有机会的。”

小桃红“呸”的一声,骂道:“你就不要假仁假义了,我们若不是中了你的暗算,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开黑店、下迷毒、套马索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都使得出,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哼哼,小心我家公子到来,将你们千刀万剐,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出招击向六夫人,却不料一掌打出去竟软绵绵的,毫无半分气力。

六夫人却未动怒,将小桃红按回椅中坐定,笑道:“你家公子如今到了哪儿?那晚不见他影子,定是抛下你会情人去了罢。”小桃红一听此言,急道:“你胡说,我家公子绝不是那种人。”六夫人嘻嘻一笑,道:“你怎知他不是那种人?你还不知道罢,你那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此刻正跟仇家镇西兵马大元帅秦怀玉之女如胶似漆地在一起,只怕已经做了人家新郎官了呢。”小桃红心中气极,浑身发抖,大声道:“你瞎说!我家公子何等英雄堂正,怎会认贼作父,去做……做那仇家的新郎官?”六夫人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就算是刘非那厮与那秦家小姐亲自站到你面前,你还是不会相信。”小桃红大声道:“不相信!”却听六夫人咬牙道:“刘非这混帐小子,倘若让老娘抓到,定教他好看。”

刘非听她俩对话,一想之下,见小桃红对自己一往情深,不禁痴了。心想倘或真的给她见到自己真的跟秦瑟在一块儿,却不知道要如何误会自己了。正怔忡间,忽见秦瑟凑近了自己朝自己脸上吹气,又拿食指来刮鼻子羞他,不觉红晕满脸。

又听小桃红道:“我家公子英雄盖世,从未遇到敌手,你想害他,那是休想!”六夫人笑道:“好啦好啦,你家公子英雄盖世,你不用为他担心。”突然将脸一沉,道:“可你呢?你如今身陷囹圄,任人宰割,你怕不怕?”

小桃红面无惧色,昂然道:“不怕,进了这儿来,我就没存有活着出去的想法。你将我杀了罢。”六夫人叹了口气,道:“杀了你也不怕,那有人要强娶了你当新娘,你怕是不怕?”小桃红惊道:“谁?”六夫人道:“还会有谁,自然是堡主哈米拉。”小桃红惊得花容失色,颤声道:“我就是死了也不嫁……”

六夫人冷冷道:“嫁与不嫁,就怕由不得你。”小桃红珠泪盈眶,身子发颤,哭着摇头道:“我不嫁,我不嫁……你快杀了我罢。”六夫人道:“我从不杀人的,你就等着嫁人罢。”说着转身便要出门去。小桃红想到要嫁给那凶残狠毒的突厥堡主,终生受他凌侮羞辱,听她语气,尚有商量余地,只怕她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旋机会了,忙道:“夫人慢走。你方才说的另有隐情,却是何事?还请说个明白。”

六夫人回过头来,说道:“要我相救,你就直说,要不然我甩手便走。”小桃红不敢强顶,眼泪泫然欲滴,点了点头。六夫人道:“要我相救,那也不算太难。你替我找到刘非那小子,我便救你。”小桃红心想:“她要找公子干么?倘若答应替这个恶魔寻到公子,万一公子斗不过他们,落到他们手里,我岂不是害了他?”六夫人见她踌躇不答,冷冷说道:“你不肯出卖了你家公子,那也罢了。你要保全你的公子便保全不了你的贞节,你要保全你的贞节,便保全不了你姓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说道:“这是穿心断肠的毒药,你服了下去,便可一了百了。”

小桃红想起与刘非驰骋沙场的激荡人心场面,心想就要永别于心中的恋人,又想到服了这粒药后,便可为刘非保全这纯洁之躯,不由面带笑家。六夫人看着她从容地接过药丸,缓缓说道:“你可想清楚了,服下后,你可就一点儿回旋的机会都没有了。”

刘非见形势危急,便待要跃出阻止,秦瑟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傻瓜,假的,那不是毒药。”刘非一怔之间,小桃红已将毒药服了下去。

小桃红闭眼将药丸服下,本以为要撕心裂肺的一阵剧痛,然而非但没有想像中的痛苦,反而感觉四肢百骸舒服异常,气力精神也渐渐恢复。

六夫人看着小桃红,问道:“感觉怎样?”小桃红这一瞬,从生到死,又从死回到生,直如做梦一般。她眨着眼睛问:“是解药?”六夫人点点头。小桃红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救我?”六夫人冷冷地道:“我不是救你,是救我自己。”小桃红满脸疑惑:“救你自己?”六夫人道:“你可知道堡主为什么要娶你?”小桃红摇了摇头,六夫人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年轻漂亮。堡主娶了你,他还会将心思放我身上么?”小桃红似懂非懂,但终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内心的苦楚。

六夫人怔怔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子,方道:“你随我来。”见小桃红还在迟疑不动,说道:“要不要逃出堡外去,随你了。”说罢转身便走,小桃红只得跟着她走出房门。

刘非便欲跟上。秦瑟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说:“别着急,你的小师妹现下没有危险。”刘非听了她这话,点头道:“不错,咱们还是去会会哈米拉罢。”跟着也蹑手蹑脚地下楼去,来到屋门外,却见几个武士不知被六夫人施了什么手法,竟全部晕倒于地,浑不知觉。

两人在曲曲弯弯迷宫似的碉楼内转悠,刘非心想,偌大的碉楼,到哪儿找哈米拉?正要开口跟秦瑟商量,突然眼前灯光一亮,一人提前灯笼,醉醺醺地哼哼哈哈着走近。刘非一见之下,跟秦瑟打个眼色,两人从两侧包抄上去,待他走近,刘非从黑暗里纵出,右手一翻,一把明晃晃的刀早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人吓得魂不附体,手一松,灯笼摔于地上。刘非将他拖入侧房之中,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惊吓之下,尿水滴滴答答地淌下,好一阵子,才结结巴巴道:“我是堡里的总管毕节比……你……你们要干甚么?”

刘非想不到白日里作威作福的毕节比竟如此脓包孬种,顿觉好笑,喝道:“干甚么?要宰了你!”毕节比一听之下,更是魂飞天外,满身哆嗦。秦瑟见他如此胆小,扬起手中利刃,往他脸上一比划,喝问道:“你是总管,那好极了。堡主在哪儿?你不老实就一刀将你吹了。”毕节比一听“堡主”二字出了一身冷汗,从醉酒里醒转过来,停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堡主吗?堡主他老人家在哪儿,我……我不知道啊。”

秦瑟右手在他右手腕上一翻转,用力往前一送,毕节比只觉手腕上奇痛彻骨,又不敢叫出声来,只闷哼了一声。秦瑟道:“说是不说。”毕节比哭丧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秦瑟见他如此死硬,左手扯下他的帽子,按在他嘴巴上,右手却去抓他左手,一扭一折,登时又听到“喀嚓”一声,将他左手臂重重地折断。毕节比大叫一声,立时昏倒在地,但嘴巴被帽子按住了,这一声凄厉中夹着窒闷,没有传出去。

刘非万不料到秦瑟下手如此之重,心想倘若这毕节比死了,却是如何探问消息。便在此时,秦瑟起脚朝毕节比的肋下轻踢一脚,毕节比醒转过来,秦瑟揪起他的胸衣,喝道:“要不要将你的双腿也扭断了?”毕节比痛得眼泪直流,跪倒地上,道:“别……别……别扭了,我说……我说……。”秦瑟逼问道:“在哪儿?”毕节比道:“堡主正在碉楼大堂之内宴请三王子……”

秦瑟朝毕节比飞起一脚,喝道:“你不老实,不说明晚大摆宴席么,怎么改到今晚?”毕节比道:“没说假话,三王子傍晚时候突然来访,今晚是接风酒,明晚才是庆功宴。”秦瑟点点头,道:“嗯,算你识相。方才你从哪儿来?”毕节比恭恭敬敬地道:“我从大堂喝醉了酒,要回屋歇息。”秦瑟道:“你醉了么?”毕节比老实答道:“醉了……不过……不过遇到你们,酒就醒了。”秦瑟笑道:“没喝醉你回去干嘛?你回到大堂里,继续喝酒。”毕节比哭丧着脸道:“小的不敢。”

秦瑟道:“你回到大堂,有人问起你的伤,你就说你从高处摔下,扭伤了左臂,现下不痛了,继续回来喝酒。我们跟着你,你如果耍花招,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抽了你的筋,扒你的皮。”说着拿利刃在他眼前比划着。毕节比忍着剧痛,右手撑地从地上爬起,连声道:“信……信……我信。”秦瑟道:“拿起灯笼,这就走罢。”毕节比撑着矮胖的身躯,右手勉力地支着灯笼,迈开双腿,在前面引路。

刘非在一旁看秦瑟逼问毕节比,秦瑟问一句,毕节比答一句,不敢有丝毫迟疑,不禁地折服。

三人在碉楼里七拐八拐的,渐渐听到喝酒嘈闹的喧哗声,从前方一个大堂内传出。路上接连遇到几个仆役侍从,众人见到两个老仆人跟他在一起,也不以为异。

待得走近宴厅,刘非见毕节比脚步蹒跚,伸手托在他肋下,半扶着他前行,三个并肩往宴厅走去。待得离宴厅十多丈远,两名武士提着灯笼,手执弯刀,走上前喝问:“停步!什么人?”毕节比待要回答,见刘非右手一柄短刃低住他的右肋,只得沉下脸来喝道:“混帐东西,连老子都不识得么?”两武士见是总管大人,不敢查问,连连躬身行礼,让开道路。

三人行至宴厅大堂门前,秦瑟往毕节比后脑轻击一下,低声道:“你要耍花招,马上教你脑袋搬家。”毕节比直冒冷汗,不敢说不,只得点点头。

门前灯火通明,站着的十多名身材彪悍的武士见到毕节比带着两个老仆,自也不敢查问,放他们入内。

只见大堂之上灯火辉煌,摆着一大桌筵席,大堂背面,一头木雕的九尾狼张牙弄爪,跃跃欲扑,其势凶猛至极。刘非和秦瑟一看桌上所坐诸人,却是个个悍勇之极。哈曼那、嘎巴拉还有几个没见过面的突厥武士围坐桌边,一名身材胖胖白白,结着稀疏短须,神情傲慢的贵人居于正中,正高谈阔论,而一名身材高瘦的汉子在下首相陪。那高瘦汉子上唇长着稀疏的几茎黄须,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十分精明悍勇。刘非猜想居于上首之人是那突厥国三王子,高瘦汉子是那堡主哈米拉。

众人见毕节比携两名老仆进来,也不以为异,毕节比陪着笑走到宴桌前下首找个位置坐下,刘非和秦瑟自去拿了抹布在桌椅上擦擦拭拭。

毕节比甫刚坐定,那高瘦汉子满脸疑惑地朝他说道:“毕节比,你不是喝醉了么?怎又回来?”毕节比脸上堆笑,站起身答道:“堡主明签,小的方才不小心从高处摔下,跌伤了手臂,吓出一身冷汗,便酒醒了。想想今日三王子大驾光临,方才酒醉告退,好生无礼,便又返回。”

刘非心道:“那高瘦汉子果然便是哈米拉,这哈米拉精气旺盛,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不可小觑。”那哈米拉点点头,道:“伤得不重罢?传话下去,快请堡医给总管瞧瞧。”一名侍仆得令奔出门外,去请堡医。

那上座白白胖胖的贵人一见之下,哈哈大笑,揶揄道:“本王到来之前,所听所闻俱是狼堡如何的威猛善战,想来堡中人人刚强勇悍,为我突厥国之榜样。如今瞧来,不过尔尔!身为堡中总管,竟自坠于高处,且不说临阵对敌了……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桌上狼堡众人人人脸上变色。哈米拉却是不动声色,哈哈大笑道:“毕节比,你这熊样太也丢人罢?我狼堡甚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行事颠三倒四、胆小懦弱之徒。”突然眼中凶光一露,喝道:“帐下听令,这等无用之待留他作甚,不如拖去喂狼罢!”

此令一下,惊得满场噤声,桌上诸人皆面露惊惶之色。毕节比吓得屁滚尿流,扑嗵一声屈膝跪下,大声哀求道:“堡主饶命!堡主饶命……”

不等哈米拉发话,忽听一阵野兽低吼之声,帐下武士已抬来一个大铁笼子,笼内三头饿狼张牙舞爪,目露凶光,虽在笼中,却蓄势扑咬,凶狠异常。毕节比一见之下,更是魂飞天外,头如捣蒜,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力,折断的左臂竟然浑不觉疼痛,涕泪并流地匍伏到哈米拉脚下,哀声苦求,却给哈米拉一脚踢开,冷冷道:“还嫌丢人不够么?”两名武士上得前来,将他拖开,从铁笼子上揭开顶盖,投入笼内。登时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呼,三只野狼已将他撕咬得遍体模糊,鲜红的喉管嗬荷嘶叫,血水汩汩淌出,不一会儿便无声无息,露出几截白骨。

众人料不到哈米拉残暴至此,连跟了自己多年的总管也下此毒手,不禁脸上惴惴,不作一声。三王子见哈米拉残杀手下,眼都不眨一下,不禁佩服他的治军严整,心想:“这哈米拉实是我突厥国的一等一的人物。这时候他叫堡中部属上刀山,趟火海,没人敢不从。朝中王公大臣们一向总是称颂,狼堡是国之倚仗,今日看来倒非虚言。眼看狼堡势力一天天坐大,哈米拉狼子野心,渐露端倪,若不及早翦除,将来酿成大祸,悔之晚矣。”这三王子在突厥可汗五个王子中最精明强干,颇具父风,很有继位之望。

哈米拉看到三王子脸上阴一阵晴一阵,只道吓破了胆子,甚是得意,哈哈大笑道:“治堡如治军,咱们突厥人比汉人不知少了多少百倍,他们汉人只消用一百人来打咱们一人,咱们便死无葬身之地。可几百年来,咱们突厥屡战不败,所仗的不过是这股狼性……没有狼性,便没有咱们突厥人。哈哈!”

三王子微微一笑,也不为忤,道:“堡主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本王有一疑惑,还望指点一二。”哈米拉一怔,道:“甚么疑惑,还请殿下明示。”三王子看了看笼中正在啃啖人肉的野狼,又将目光在桌上狼堡众将面上扫过,向哈米拉笑道:“都说狼堡将士悍勇异常,就连家丁都如狼似虎,却不知是真是假。倘若你的‘狼堡三狼’是真英雄好汉,能空手将这三匹野狼打死,那我才真正折服。”

酒桌上坐着的‘狼堡三狼’一听,个个大怒,均想:“你要咱们三个赤手空拳打三只野狼,明摆的就是要羞侮咱们。咱们是畜生么?让你瞧热闹!”哈米拉也是极不乐意,说道:“我狼堡三狼是人不是畜生,正要放到战场上冲锋陷阵,怎能让他们跟野狼相斗?”三王子哈哈大笑,说道:“是吗?那么还吹甚么英雄好汉?我看他们是怕了那野狼……”三狼中的赤搏尔性情刚烈,早忍耐不住,他跨上一步,向哈米拉说道:“主人,斗不过野狼不要紧,狼堡的威名今日不能堕于咱们三狼手上,我便来跟野狼相斗。”

三王子见有好戏看,心中大喜,从指间除下一枚蓝宝石戒指,弃于地上,说道:“只须打赢野狼,便归你。”

大堂上众人见人狼要相斗,个个屏息观看,登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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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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