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蜿蜒曲折,万幸的是随着爬行的深入慢慢变得开阔了起来,夏侯尚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不会再紧紧贴着岩壁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首先是心里多了一线生机,山洞越来越窄的情况没有发生,那么他存活的希望就大了几分。其次是洞体渐渐变得开阔,他爬行的困难在降低,有些地段他甚至可以将身体翻转过来躺着休息。夏侯尚为此精神振奋,有了希望就会有勇气和信心。
随着爬行的不断深入,山洞又开阔了几分,夏侯尚已经可以跪着把身体抬起来了,同时也可以往侧面移动,不必再让整个身体长期浸泡在山水中。他的身体在水流的长时间冲刷下变得冰冷,锥心刺骨的冰冷。
人在强烈的求生欲望的刺激下,会在一段时间内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忽略所有的内外部感受,心里坚信着一个念头,专心致志的做着一件事。但这是人的身体在放弃抵御所有伤害的机能只为换回生存的可能,不能持久。之后随着精力涣散或则精神的松懈,前面积累的损伤会逐步释放出来。
夏侯尚现在就处于精神松懈的阶段,尽管冰冷的身体压制住了四处的疼痛,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再也无法抵御,他打了个寒颤,身体开始不断的颤抖起来。
“要死不如早点死,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绝对要活下去。”
这是一种信念的挣扎,精神可以松懈,但信念绝不会松懈。夏侯尚继续俯身,哆嗦着疲惫不堪的躯体,艰难的向前爬去。
“咚”,夏侯尚的头撞到了岩壁,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麻木的不知道爬了多久。
“前面是没路了吗?”夏侯尚在黑暗中艰难的思索着。
他抬起左手向前方摸了摸,岩壁挡住了去路,上下都没有间隙。然后又挥手向左边摸去,依然没有通路。夏侯尚心里带着点失望,又伸出了右手。什么也没摸到,空空荡荡。
“原来这个山洞拐弯了,路在右边。”
夏侯尚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右边扭过头去,低着头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身边的溪水泛起了两点亮光,就像夜空的星星一样微弱,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为什么山洞里还会有星星。”夏侯尚现在的思维变得越来越迟钝,已经无法做复杂的思考,只会本能的做出一些简单的思想活动。
他竭尽全力的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嘴里机械式的微颤着呢喃道:
“那个是亮光吗?那个是亮光吗?”夏侯尚麻木的拖着不听使唤的身躯,朝着眼前那个不知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光源爬过去。
眼前越来越亮,那亮光刺得夏侯尚睁不开眼,只能把眼眯成一条缝。爬出洞的那一瞬间,艳阳高照,夏侯尚只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游走,驱赶着积蓄已久的寒气。那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亲切、和蔼,就像一个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的温暖,多么的让人有安全感。
夏侯尚再也支持不住,嘴角挂着笑容沉沉的睡了过去。脑中闪过小时候母亲在耳边的柔声细语,母亲那和蔼的笑容,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夏侯尚醒来时已是黄昏,日暮西斜,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头顶的山崖壁上,让四周看起来金灿灿的像秋天的麦田地一样。这是一个如碗一样形状的天坑,从坑底抬头仰望,四周崖壁高耸入云。坑内气候潮湿温暖,看起来像南方的丛林,四周花繁叶茂绿草丛生,有松鼠野兔等山中动物时时穿梭而过。但是坑底树木稀少,唯一的几棵树也快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和几片倔强的黄叶,与四周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此刻的夏侯尚感觉身体暖烘烘的,湿透的衣服也干了大半。他爬起身,缓缓来到溪流边俯身喝了几口水,顿觉甘甜可口沁人心脾,这水流的方向正是他身后的山洞。
夏侯尚笑了笑,自言自语说道:“我之前怎么没发觉这水这么好喝呢。”
天色渐晚,坑内虽然不会有风刮过,但丝丝凉意也开始袭来。
“也该要想办法填填肚子了。”摸了摸腰间,打火石还在。
夏侯尚抓了一只野兔,准备去树下捡些落叶,再折几根树干就可以升火了。正在拾取落叶时,夏侯尚发觉树身下那堆落叶叠的特别高,也没做多想就是一把抓去,竟然从落叶中露出了一个木牌,惊奇之余又伸手扫开了那堆落叶,木牌插在一个小小的石碓中一起完全显露了出来。只见那木牌上刻着“隐匿江湖数载,留功于此略作纪念。”
“没想到以前也有人来过这个地方。”夏侯尚饶有兴致,翻开了石碓,一个蜡黄的油皮纸包裹出现在石头下面。
夏侯尚拿起包裹,掀开了油皮纸,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封面写着《狂刀诀》,字体随意大大咧咧,毫无笔法可言,书本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武功,光听这名字就像个狂徒写的。”夏侯尚嘀咕着。
随手翻至第二页,页面上的字体变得清秀委婉,书写到:此功为张不凡隐居此地所创,由小女子手书记录完成。若有缘人来到观看此书,切莫带入武林。
“这个张不凡是谁?”
夏侯尚更是好奇,接着往后翻页。全书整体分两部分,记载的都是刀法,前半部分招式简单易于上手,夏侯尚拿着树枝跟着书中内容演练了一遍,觉得甚是简单。
“就这么个刀法还叫人不要带入江湖,怕是被人笑话。”夏侯尚有些不屑。继续快速翻篇往后半部分看去。
说来也是奇怪,前半部分一看就懂,后面则变得莫名其妙,招式变得异常简单,就是横劈竖砍之类,而记录的要诀则是狗屁不通,胡言乱语,加之部分页面已经浸水模糊,夏侯尚也只能断断续续看个大概。只是书的最后两页写了这个叫张不凡的人和这个记录武功的女子是如何从天坑上面下来的,依据书中所写,山壁间绿草覆盖处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可通向坑外,是他们觉得好玩摸索着如何以常人的方式走下来,反复探索寻到的一条路,中途做了各类记号。
“什么破功夫。”夏侯尚把书丢在一边,继续生火烤野兔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侯尚来来回回好几遍也已把书中说的山崖小路找到,但他暂时也不想出去。一来需要养伤,坑内只要能够行动就吃喝不愁,二来害怕暂时还会遇到那些武功高强的金人探子。闲来无事之间,夏侯尚又把那本《狂刀诀》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前半段武功记得已经滚瓜烂熟,后面的还是毫无头绪,也只有能记多少算多少,以后想起来再慢慢研究。
一个多月过后,时间临近冬至,天上的雪花也渐渐飘落的多了起来。若雪一下大,山崖上的路就难以行走,加之夏侯尚穿着一身秋天的衣服,慢慢的也开始无法抵御寒冷,随即决定走出天坑返回军营报道。
临行前夏侯尚把那本《狂刀诀》用油皮纸又包了起来放进石碓下方,上面又盖了两张兔毛来防水,磊上石头。
“尽管你这刀法后面乱七八糟,但终究我还是学了你的功夫,按理应该拜你为师。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话夏侯尚对着木牌“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转身向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