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童在旧云圃内呆呆的坐着,身在此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往何处了。
“小童,你在想什么?”王云云放下手中的水壶,在双童的身边坐了下来。
双童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身旁的王云云,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姐姐,你听说林生的事了吧。我就是在想,二狗子明明只是把他扔在后山,准备饿他一天。怎么会在死在白夜林里还被人扭了脖子呢?”
王云云没有回答,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虽然她也只是第一次认识二狗子,但她知道双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而且这个看起来爱笑的男子并没有那么简单。林生是不是他杀的她不知道,但绝对跟二狗脱不了干系。
“你别多想,说不定是什么山匪将林家少爷灭口了呢。”王云云说着,安慰双童。
“那为何还要带到白夜林呢?听目击者说当时林生旁边还有那麻袋呢。要是顺藤摸瓜,说不定就查到我身上,我会不会被抓起来啊?”说着,双童的神色也有些紧张。
王云云看着她如此,无奈的笑了笑。“每日买粗布麻袋的人家那么多,怎会查到你身上?况且清者自清,不用担心。”
听着王云云的话,双童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她没有告诉王云云自己最大的担心,那便是这事会不会跟二狗子有关。
难道真是二狗将林生杀了?怎么可能呢,真如二狗所言,他可是连别人杀鸡都要捂着眼的人。
双童摇了摇头,暗示自己不要再想了。
王云云将双童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那种危机的感觉更加强烈。想起千泽大师临走前说的话,突然感觉到一丝心慌。
二狗的到来让王云云觉得很多不平凡的地方。一个乞丐一月之间拥有了不浅的武功,而且还出现在双童的身边,虽说是双童的伙伴,可这还真是个不好的开端。
王云云本想让双童平淡的度过一生,尽量将她保护在百香居内,不让她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之中。可大多数时候结果往往都不尽人意,不去招惹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
正在王云云思考要不要与千泽大师联络,将双童送去七隐山时,门外却传来喧闹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走出房门。
只见小玉和几个小厮正在百香居门口与一行官兵对峙,周围的百姓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议论之声不绝入耳。
“郑指挥使,这是作甚?”王云云一眼就认出了此时站在官兵前面泰然自若的高挑男子郑子豪,郑指挥使。
听到有人叫自己,郑子豪转身看了过来。两边的带头人物相继说话,周围的人也不再喧闹,只是怒视对方。
“是王当家。”郑子豪拱手行礼,说道,“我等接到密告,奉命缉拿林少爷之案的嫌犯。”
双童听到后面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云云感受到双童的紧张,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腕,以示安慰。“你要缉拿的嫌犯是何许人也?难不成是我王云云?”
“在下不敢,嫌犯是你府中一丫鬟,名为双童。请问王当家,可有此人?”郑子豪说着,眼光在王云云周围扫视过去。
双童一听这话,腿都有些发软。王云云也皱起了好看的柳眉,此事有郑子豪的介入,恐怕没这么简单。“可有证据?”
郑子豪的双目对上王云云不甘示弱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王当家放心,只是将你府中丫鬟带回去问话,如若与她无关,便会立即放回。”
王云云是知道郑子豪的,他这个人虽然古板了些,可做人十分坦荡,从不徇私舞弊。严明刚正,便是这指挥使的特性。但她不是不放心郑子豪,而是担心其他人会对双童不利。
“我同你们一道去。”王云云说着,左手紧紧握住了双童的小手,希望能给她一丝力量。
郑子豪闻言,沉默了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了。“不过王当家只能在吏行司外,不得入内。”
吏行司?也就是说,此行是要去皇宫受审,怎会如此,按理来说此事交给衙门便是,怎会惊动皇上?
不过王云云还是应允了,国法如此,她还没想过违背。就算只是在门外也好,至少关键时刻她还能助双童一臂之力。
“走吧。”
说着,在百香居众人担忧的目光之中,王云云牵着双童的手走在前面,见状官兵们也不好上去扣押双童。
王云云与皇上那点事,在皇宫里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这百香居的当家王云云与皇上有着不说透的瓜葛。
“郑指挥使可否告知于我,是何人告发?”王云云说着,与郑子豪并肩走着。
郑子豪看了看身旁的绝色,又回过头来。“王当家,恕在下不便透露。只能说,王当家要小心自己人。”
王云云的神色之中有些惊讶,她看了看郑子豪,又细细掂量起来,还想再问下去,却没有开口。
她知道,对于郑子豪来说,能告知于她这些已经是最大的破例了。剩下的只能自己琢磨。
不过他他让自己小心自己人,难不成是二狗?
想着,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已经失神的双童。心中的滋味像是醋罐子打翻了一般,五味杂陈。
“多谢郑指挥使的提醒,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只希望郑指挥使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我妹妹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听着王云云的话,郑子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进了皇宫。此时的王云云和双童已无心再看着辉煌的建筑,只是各怀心事,忧心忡忡。
“王当家便在这侯着吧。”郑子豪说着,带着两个官兵将双童押了进去。
双童回头看了一眼在原地面露担忧的王云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笑容让王云云放心。
看着双童的身影消失在吏行司的门口,她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此时的吏行司内有些昏暗,烛火飘忽不定。让整个屋内看起来十分诡异潮湿。
“陈将军,嫌犯双童已经带到。”郑子豪带着双童来到一处房内,朝着里面一个高大的背影拱手行礼。
“带上来。”陈风然转过身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威严。
双童被人带到屋内,还铐在了一木桌上。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心头不禁一颤。
这个人看起来气度非凡,不过给她的感觉却十分不舒服,那眼中的威严之中掺杂着许多浑浊,就算是双童这样未曾沾染过血腥的人也知道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手上定有无数人命。十分不好对付。
看来她今日想要蒙混过关的想法,恐怕是不能实现了。
“你就是双童?”陈风然浑厚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吏行司的监狱。“你且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说着,陈风然从原地走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刑具,从小小的钳子到砍刀,应有尽有。甚至是那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盆刚生好的炭火,上面正放着一把发红的铁烙。
双童咽了咽口水,脸上讨好地笑着,“大人,我年岁稍小,经不起这般折腾的。”
“哼哼,你知道便好。一会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然我可不知道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哪样会落在你那细皮嫩肉上。”陈风然的语气十分不好,显然是不吃双童这一套。
“大人我没有杀人。我一介弱女子,怎可能杀害林少爷呢?”双童连忙解释到。
“我听说你与林家少爷素来不和,之前你偷了他的钱袋,事后又找人当家修理了他的家丁。可有此事?”陈风然说着,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凶狠。
“冤枉啊大人,我..我是饿肚子偷了他的钱袋,可是事后我立马就给他送去了。谁知他不领情还找人打我,这才起的争执。”双童的脸上露出委屈。
陈风然慢慢向双童走近,吓得她不敢与之对视。只听见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日可有不少人看到,你带来一青衣男子将一众壮汉打倒。”
双童闻言,想起了帅小哥,心想不能将此事牵扯到老爷爷他们。于是连忙开口,“不干他的事,他只是路过见我可怜帮我一把罢了,不是我带去的。”
陈风然一见双童如此言语,便慢慢的走到哪堆刑具旁边,拿起一把剪刀,“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便将你的手指逐一剪下。”
“大人,我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啊!”看着陈风然的动作,双童的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林府的小厮说,前几日林家少爷秘密派人去暗杀你,那刺客说已将你斩杀,当晚约见,自那以后他便失踪不见,而你,却安然无恙,你作何解释?”陈风然说着,把弄着手中的剪刀,不再看双童。
“我不知道啊。什么暗杀?林家少爷为何杀我?刺客又是谁?我一概不知啊。”双童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感觉心脏都已经快跳出嗓子眼了。眼前这个男人竟说的分毫不差,简直恐怖。
话音刚落,双童便感觉到一丝凉意从左手传来,随即便是一阵锥心的痛,她再也没忍住惨叫起来,身体也因为疼痛剧烈的颤抖着。
在挣扎中她才看到,自己食指的指甲已经被陈风然用剪刀活生生的拔下,此刻正滋滋得往外冒血,血肉模糊。
站在一旁的郑子豪皱了皱眉,“陈将军,此举恐有不妥,她是百香居的人。”
听到这话,陈风然不但不收敛,反而大笑起来。“百香居又如何?我还不信百香居敢收留一个杀人犯,况且她还有叛国之嫌。”
叛国?已经疼到不能自已的双童听到这两个字,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叛国!”
“咔”的一声,又一个指甲应声而落,双童的惨叫再次响起,她猛烈地挣扎着,可是那无情的锁链还是死死的将她的的手锁在原地。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是吧?哼,那四翼枭的木雕就是证据,你一介女子怎会识得神界之物?况且这神兽还只有那叛徒之神有所饲养!这不是叛国是什么?今日我就将你的指甲全部拔光,再烙上几个罪人的印记。我看你松不松口?”陈风然冷笑着,手上的剪刀已经开始靠近双童的第三根手指。
此时双童的脑子好像要炸开了一般,身体上的疼痛,以及那让她十分惊慌的话语都在不停的刺痛着双童的心。那木雕只有老爷爷和二狗才有,怎会出现在陈风然的手中,难不成他们之中有人背叛于我?还有什么神界圣兽,自己压根不知道啊。可还没等她深入思考,手上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由手指逐渐蔓延全身,痛的她不停抽搐。
“够了,陈将军。她只是一个不过十五的女子,何须下如此毒手?难不成你要屈打成招?”郑子豪走上前来,拉住了陈风然的手,他不忍再看一个弱女子受此折磨。
“郑指挥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何资格与我这般说话?这人可是皇上钦点的重犯,难不成你要抗旨不尊?”陈风然被郑子豪这下阻拦搞的十分不悦,眼中的狠毒更甚。
郑子豪一听,手上的力度缓和下来,他看了看此时被折磨的已经披头散发的双童,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算了,本将军也不想被说成只会屈打成招的人。我且问你,认不认罪?”陈风然看着郑子豪松开的手,脸上一副得意的笑容。
双童艰难的喘着粗气,她吃力地抬起头,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靠近一些,我便告诉你。”
陈风然一听,眼中有一丝惊喜的模样。便慢慢将耳朵凑近了些。
“你..全家叛国,你全...全家都是杀人犯!”双童用虚弱的声音说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的咬在了陈风然的耳朵上,剧烈的疼痛让此刻的大将军发出了阵阵哀嚎和咒骂。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变故,周围的狱卒都惊呆了,赶紧上前拉开双童。只有郑子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有动作。
直到牙齿将其中一处咬断,口中传来一丝腥甜的味道,双童才脱力一般的松开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的声音在吏行司内回响。
陈风然吃疼的捂住耳朵,鲜血顺着耳朵一直流到了下颚,他眼中的杀意迸发出来,此时正恶狠狠的看着那弱小的双童。
已经发狂的陈风然甩开周围正在询问他的狱卒,身上的杀气在这小小的室内弥漫开来。
双童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双手已经疼的麻木,最后一丝力气也快用尽,她知道,今日或许自己就要死在此处,但是她这般身份,死了也无足轻重,可是能在大将军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口,她可是白银国中第一人。
而且今日她并未认罪,而是被大将军所杀,往后哪怕这世间只是一人认为她没有做过,因她而诟病陈风然,那么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着此时已然视死如归的双童,陈风然更加愤怒,刚刚被咬的痛感还在,他咬着牙,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撕得粉碎,扒皮抽筋,将其头颅悬挂在白银城门,以儆效尤。
“陈将军息怒。”郑子豪说着,已然走上前去,他知道如若他再不出手,陈风然定会将双童残忍杀害。
“挡我者,死!”陈风然恶狠狠的说着,那逼人的气势让郑子豪都有些畏惧,但他知道,此刻一定要拦下陈风然,否则将会酿成大祸。
想着,郑子豪的身形同时动作,他拔剑而上,硬生生拦下了陈风然那伸向双童的魔掌。
“好你个郑子豪,竟敢违背我,难不成你也是叛国之徒!”在陈风然的怒吼当中,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此时周围的狱卒已经被刚刚陈风然的奋力一甩摔晕了过去,无奈之下他只得高声呼喊,“来人传我命令,将大门打开,请王当家进来!”
高喊之下,他手中的剑却未停,依然阻挡着来自陈风然的攻击。
不愧为白银国拥有赫赫战功的陈大将军,力度之霸道,连他这个御前守卫指挥使每接下一招都必须是用尽全力,陈风然的每一掌都似有千斤,在身形转换之中,他已经硬生生吃下两掌,虽说陈风然也被划伤几处,可依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远远比不上陈风然的体魄。几招之后,郑子豪已经有些许吃力。
他知道,百香居当家王云云虽说只是一介女子,但是武功却不低,特别是她擅长柔骨之术,刚好与陈风然的霸道之力生生相克。如若此时王云云在此,一定能拦下陈风然,为此他也一定要撑住。
可是他能等,陈风然可不能等,盛怒之下的陈风然已经没了理智。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色,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意都在告知他人,如他所说,挡他者必杀。
“噗”的一声,郑子豪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刚刚不慎接过陈风然全力一掌的他,此时已经没了多少力气。
他看了看屋外,此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心中不免升起一阵不详之意,看着此刻已然疯狂的陈风然,郑子豪的心头滋起阵阵凉意。
他看了看木桌上已经晕倒的双童,扶着胸口,喘着粗气。
王当家,在下已经尽力了,也算没有辜负你的嘱托。
陈风然步步紧逼,右手掐住郑子豪的脖颈,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将郑子豪整个人提起,嘴角虽也有鲜血,可是陈风然此时却好像没有受伤一般,力气大的离奇。他狂笑出声,似乎是享受着面前的郑子豪在自己手中挣扎的模样。
就在此时,一阵巨响打破了陈风然的狂笑。隔壁的牢房竟坍塌了下来,滚起阵阵尘烟。
还没来得及去想,陈风然的右手突然也在一瞬之间被不知是何物的利器打个正着,就这么松开了郑子豪。
郑子豪应声落地,连忙咳嗽了几声,他以为是王云云来了。可在他昏迷之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青影缓缓走来,那分明是个男子...
陈风然吃痛的看着手上的伤痕,此刻他的右手还在为刚刚的余劲微微颤抖着。
“来者何人?”陈风然意识到来的人并不简单,便出口问道。
只见从隔壁牢房处缓缓走里一抹青影,来者是一名不过十七的男子。皮肤白皙,长相俊美。如画中勾勒出的容颜之中,一双清澈的双眸正冷冷的看着陈风然。那眼中所流露出的,全是不屑。
“这就是闻名遐迩的白银国大将军陈风然,竟对一介女子出手,不知羞耻。”男子语气平淡,可话语中满满的都是讽刺。
“与你何干?不想死就立马给我滚。”陈风然听着此人的话,更加恼羞成怒。可对方虽然年岁不大,给他的感觉却十分危险。平日里与他对峙的人,大多都会被自己的气势所压迫,可眼前这名年轻男子不但闲庭信步,身上的杀气比起自己不弱反盛,还隐隐让他感觉到压力,这让陈风然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青衣男子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走到双童面前,挥了挥衣袖,那冰冷的铁锁便应声碎裂。他抱起双童,就要朝外走去。
陈风然见此人竟视他为无物,心中的那一抹理智再次消散,怒吼着便冲向了那一抹瘦弱的身躯。
谁知那青衣男子连头也没回,单手抱住昏迷的双童,另一个手掌伸出,竟反手将陈风然这十分霸道的一掌硬生生接了下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一向以力气闻命的陈风然此时却吃不消这一掌,被击退数米开外。
肉眼可见的气流在青衣男子的手掌上缓缓散开。
陈风然一口鲜血猛然吐出,尽管他恶狠狠的看着眼前那云淡风轻的男子,可是也再不敢轻易动手。他知道,此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不是此时的他能够抗衡的。
见陈风然也不敢再出手,青衣男子缓缓转身,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屑,双目正视着狼狈不堪的陈风然,淡淡地说道。
“七隐山弟子,排行老三。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