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近日被二叔口中投靠天武军一事搅得焦头烂额,几天来也没怎么闭眼,抱着包子这一睡,倒是尤为踏实。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比常人要有精气神,每次累到不行的时候只要休息一会,立马就能恢复体力。
日落时分,天色有些微微暗。暴风雪不知在何时停歇,安静的仿若隔世般,屋外的地面上积攒了厚厚一层新雪,毕竟下了三天。
雪的来临也意味着饥荒过几个月就会好转,这场饥荒蔓延了全国各地,无论是北方的干旱还是南方的洪涝,无一幸免。
凉州本就地处王朝西北较为干旱地带,平日里降水就比不上其他一些中部或者东部的州郡,更别说这两年,基本上是没下过几场雨,称得上颗粒无收。
连山寨里的马匪见这场大雪,很多都是面露喜色。这里的庄稼汉都信神明,以为大雪是神明的庇佑,听说一户户都准备好仅剩的存粮,没粮食的就用草根树皮代替,去土地庙里祭拜了。
积雪可以滋润干涸的土地,等到来年开春就可以种下庄稼了。
突然,屋外传来一个弟兄大喊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大当家!大当家!”
这焦急的声音让李诺吓了一跳,就连惺忪的睡眼也被震大了,连忙起身下地,向屋外走去。
将大门推开,只见一个灰头土脸、身上衣服破烂不堪的弟兄一瘸一拐地从院子大门“奔”来,裸露出的肌肤在这寒冬腊月冻的紫青,身上还有几处刀伤。
李诺不禁惊诧,这弟兄是跟林雁马栩一起下山的,如今为何变成了这样?
“你说,到底怎么了?”李诺见这人伤势颇重,也随之担心起了林燕马栩二人,生怕他说出什么有关他的两个好兄弟什么不好的消息,内心的焦急已经掩盖不住,连说话都带着些许颤抖。
“山下,雷仙村,杀,刀…”小兄弟喘着粗气,断断续续,也没有说明白,看得李诺焦急万分“你慢慢说,慢慢说。”
或许是刚刚这人跑的太急,虽是一瘸一拐也着急将消息禀告给大当家,寨里的人并没有追上。见他进了院子,立马有两个寨里的人从院门行礼进入,过来搀扶着受伤的小兄弟。
小兄弟赶紧深吸了几口气,调匀了呼吸,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准备去雷仙村再看看能不能收到点粮食,哪知见到有一伙不知哪里来的人直接抢一妇人上马,这家里的汉子当然不愿意,也不是窝囊废,就上前阻止,他们就把那女人的男人当场给杀了,那血流了一地,旁边的小孩儿看爹被杀了,娘也要被抢走,都吓得晕过去了。哪还了得,附近十里八村都是咱山寨管辖的地界,这分明就是在咱的地盘上横着走啊!这乡亲我们欺负得,外人可欺负不得。而且咱雷山寨一直以来都有的规定弟兄们可是熟记在心,不杀附近的乡亲,也要保护这山下雷仙村的老百姓,大当家,你说,弟兄们一直严遵这条铁律,我们也知道这是立足之本。这不,马哥看不过去,直接气的红了眼,就上去一刀结果了那正要将妇人拖上马的家伙。”他赶紧又喘了几口粗气,“谁料他们人多势众,本以为人数相当,谁知屋内还有几个正在搜刮的人也杀了出来,二当家见势不妙,就赶紧回身让我回来禀告,上山找大当家的增援。这伙人还真是不少,我溜是溜出来了,可上山的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同样装束的人,和他们打了一仗之后才侥幸逃出来。”说罢,他因为疼痛又深吸了两口气。
李诺皱了皱眉道:“如此这般。”又回头道“那三当家在场,马哥儿那是天生神力,也不该被打个落花流水。”
听此,这汉子急忙回到“大当家的,你不知啊,我走之前,看这一伙人中有个身高九尺,手提一柄大刀的,自古都说这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而且那人看着武功颇为不俗,我眼看这三当家冲过去几次,又不得已被逼回来。”
李诺眉头简直要拧到了一起,想着若是高手,怎会到这偏远村镇,自己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两个高手。自顾自说着:“若真是厉害人物,他难道就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随后焦急地向院中的一精壮汉子道“梁子,你抓紧叫几十个弟兄,随我下山。”
这被叫做梁子的精壮汉子倒也是办事利落,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几十个壮年就聚集在山寨的大门处。
说也奇怪,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这饥荒闹了有两年多,人人可以说是忍饥挨饿,啃树皮的,吃枯草的比比皆是。可这雷山寨上的人们说不上肥的流油,至少也不像山下的百姓一样面黄肌瘦。
山寨一直以来有几条规矩,第一条便是之前报信的人口中提到的,不能欺压附近的百姓,这毕竟是立足之本。
第二条是出寨行事前都要在老寨主的灵前参拜几下,代表不忘恩德,也是凝聚寨中人心的方法。
第三条是每个挑起这山寨大梁的汉子都要每日习武训练,山寨也因此在寨中建有练武场,所以各个的身材还都精壮,不至于皮包骨头或是满腹肥肉。
第四条是义字为先,匪窝又怎会限制平时如何行事作风,女人和粮食都是抢来的,更别说作风了。但一定要将义字放在心里,毕竟大家都是上山讨生活的,见过了太多山寨里因不合而闹得整个寨子分崩离析,所以这条规矩从每个人上山后就灌输于心。
在李诺披上甲胄来到寨口时,弟兄们已经整装待发等着他了。
他横跨上一匹被一个弟兄牵着的花色马匹,很明显这马已经老了,但李诺并不舍得把它杀了或是什么,马儿是他小时候父亲送他的,基本上可以说是陪着他长大,是李诺每日去割草,一捆一捆喂大的。
一勒缰绳,随手一摆,他向兄弟们喊了声“走!”
这一路也是顺利,五六十号骑马的马匪就这样到了山下村口,乌泱泱一小片,颇有一些阵仗了。
村子里的人一般来说不避讳这雷山寨的人,世道乱,山寨其实也是变相保了一村的安宁,至少现在这些匪寇之间都不愿横生枝节,其他来村子的悍匪也就少了。
至少这个雷山寨的人行事作风,村民们是知道的。
虽然强取豪夺不在少数,欺负村民的事也做了不少,但至少不会杀人夺命。钱财乃身外之物的道理这些村民是知道的,什么都不会有命重要。
所以马匪们下山收粮食时村民们也都不会抵抗,该给的就给了,背后骂几句当然是避免不了,但这群马匪倒也没有对村子做什么极恶之事,毕竟因为山寨的规矩,强抢民女也并不会抢附近的民女,所以谈不上多仇恨,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四方起义,匪寇横行,现在哪个村子又堪比桃园呢?
一般来说,村里在这个时辰应该有人才对,虽说是腊月的天,但毕竟村子里的穷苦老百姓起的都早,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着自古以来农民的日常作息习惯。
村口老公鸡的叫声就是他们起床的钟声,从不偷懒。
而起床后大多都会敞开大门,也是风水学里的对家庭好一说。这才刚是日落时分,还没到傍晚,按理说家家都该敞开大门才对,可今天的村子是家家户户严锁房门的。
也不奇怪,那一伙不知那条道上来的悍匪估计祸害的不止那一家,动静应该已经传了整个村子,村民们害怕也就都是正常了。
这雷仙村说小不小。几百户人家加一起也有几千号人了,倒也算不上多大,毕竟这大郑国君王也不是各个昏庸无道,虽说这几十年来人口减半,但也曾辉煌一时,有过几个治理国家贤能的明主,也曾创立过一个鼎盛王朝,在鼎盛时期人口还是相当多的。
只可惜让败家子们在这些年给挥霍的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