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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萧墙 (1)

周寂却想,想就有烦恼,自从他认识岑冰倩后,就注定他的想,也注定他的想会带来烦恼。

钱多了真的就有用吗?为什么这么多钱还要向银行贷款?幸福就是钱吗?有钱就幸福吗?

当冯德打开银行保险箱看着一堆钱的时候就是这样问自己的。可是如果没有钱,他能给父母盖起三层洋楼吗?没有钱,父亲的病能好转吗?没有钱,弟弟能顺利上大学吗?没有钱,小红会成为自己的老婆吗?

可是冯德想得更多的是如果没有钱,毛铅华会开心吗?

而周寂却有些讨厌钱。当他从岑冰倩手中接过银行卡的时候,他就开始讨厌钱,即使岑冰倩的说话语气就像小妾。“寂,我粗略计算一下,你为《天曲》支付了50万,我也知道都是爸爸的养老钱,还给爸爸吧。”这句话也是岑冰倩思考了很久才说出口的,这钱是“爸爸”的,这声“爸爸”不是简单喊的,是承认一种关系。

周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这张卡的,他只想哭。岑冰倩会这样还给杨德康钱吗?岑冰倩会这样还给贾徵道钱吗?这是与杨德康、贾徵道不同的地方,可这样给自己钱是不是有些生分?

周寂却想,想就有烦恼,自从他认识岑冰倩后,就注定他的想,也注定他的想会带来烦恼。

周青山也在想,不过周青山的想已经出头了。秦伊茜忽然说:“老周,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吧。”

周青山愣住了,这不仅是天大的惊喜也是惊诧。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给周寂说,更没想到秦伊茜会把两个人的事情在忽冷忽热中画一个圆满句号。

周青山还是没想到周寂的大度,他没有事无巨细地打探秦伊茜的底细,而是鼓励与赞同。这就给一家人吃饭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也让“一家人”坐在一起时充满笑脸。

其实大家都认识,可毕竟已是很久的事情,那时的秦勤还没读电影学院,还扎着马尾辫。今天她却已经是大姑娘,一个怎么看都好看的大姑娘。不仅是秦勤在变化,今天的秦伊茜也少了急多了端庄,看着周青山的眼神满是温柔。这种温柔不仅周寂能看得出,秦勤也能看得出。

周青山刚进入地下室时,秦勤的态度还多少带着抗拒。因为秦勤可以接受母亲与周青山的交往,却绝对不接受母亲与周青山的爱情。她认为爱情只有一次,母亲的爱已经给了父亲,其余的都是情欲,不是爱。

秦勤一丝不苟地观察着母亲的爱情,一直观察到今天,她才笑着坐到餐桌旁。

秦伊茜说:“周寂,你怎么没带女朋友?”

“我还……”

周青山说:“不管年轻人的事,我们看不懂。”他摇了摇头,不明白周寂与小麦间是怎么回事。

周寂就有些落寞,这神情让秦勤注意到了。

“我该叫你哥。哥,你要什么样的?我的同学很多都没有男朋友,要不要给你介绍?”

秦勤很热情,把自己手机里同学的照片一张张给他看,看得秦伊茜也有些兴奋。秦伊茜之所以能从忽冷忽热中走出来,不仅是李老太太平安无事,还看见很多在大宏达这只股票上赔钱的人,都恢复了平静。

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在营业部大厅几乎没有操作,只是看或听,结果就看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在一个月内的悲喜剧。他说他有内部消息,她就眼睁睁看着他全仓杀入,不到一个星期又全部清仓,整整赚了100万。她的眼当时真的红了,犹如百爪挠心,梦里都是那100万。可她又看到络腮胡子再次全仓杀入另一只股票后,却再也神气不了了,他已经一败涂地。

秦伊茜回到家,拍了自己的胸口足有5分钟。“贪心太可怕。”她紧接着毫不犹豫就把仓位清空,把钱都存到银行,按照秦勤要的花费,存成一年、二年、三年等不同程度的定期,然后才开始想。她想了很久才叹口气:“我真是太幸运了。”她就这样念叨着,忽然感觉平静比什么都重要,这段时间的忽冷忽热太刁难别人,也太刁难自己了。

决定不刁难自己,就不刁难周青山。

“一家人”的热情似乎都在周寂的情感上,这就忽略了周青山。周青山还是高兴的,秦伊茜关心自己的儿子就等于关心自己。吃着喝着,大家围绕着周寂的情感开玩笑,看起来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周青山喜欢这种其乐融融,开始他还是有所顾忌的,尤其周寂与秦勤的态度,他想了很多种,却没想到他们这样和谐、这样支持。秦伊茜也与周青山有着同样顾虑,看到两个年轻人的笑,她心里也笑了。

可周寂的笑与秦勤的笑多少都带有尴尬。尤其是秦勤。时隔一年多再看周寂的时候,她有种很自然的欢欣,她喜欢周寂的那种忧郁,尤其是眼神。

秦勤相信一见钟情,但她不认为自己喜欢周寂的忧郁就是一见钟情,为此她拼命推荐自己的同学,周寂的摇头却让她合上手机。

周寂趁这机会把银行卡给了父亲,说:“爸,这是我孝敬你的,这里面有你的那20万,也有我给你的,够你们置办酒席的。”

秦伊茜脸红了,周青山的脸也有些红。

这顿饭对周青山与秦伊茜来说,宣示着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距离婚姻也更近了一步,周青山当晚哼着老歌回到院子里。

周寂却高兴不起来,他绕了个弯正要往岑冰倩的别墅走,却总是感觉后面有人,他只好停下车。这几天总有这种感觉,好像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即使是在上班的路上。他装作小便的样子回头看,只见后面的车一辆辆飞驰而过,他笑自己有些草木皆兵。

不过让周寂更吃惊的,是一个无名氏的博客。无名氏的博客名字就叫“无名氏”,可他发的日志却是有名有姓,而且还主打财经。这个博客是新注册的,从注册日期上看也就是一个星期,发的日志却已超过百篇。开始的日志都是不温不火的股市评论,也很短,就像药引子,后来越发篇幅越大,内容也越来越激烈,最后一篇竟然与周寂发的那篇《国营企业的老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比周寂那篇文章数据更加详尽,内容也更丰富,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周寂的“马甲”。

这次马回再把周寂叫到办公室时不再责备他,而是有些埋怨。“周寂,上次是我不好,这样的文章应该首发在报纸上,你的那个专栏是不错,这样的文章也是咱们需要的,以后你不要害怕,报纸也需要这样有分量、有争议的文章。”

周寂糊涂了,说:“马总,你说什么呀?什么文章呀?”

马回笑了,说:“‘无名氏’,好一个‘无名氏’,周寂,即使用马甲也不是错误,可谁看不出‘无名氏’就是你?”

“马总,我也看到‘无名氏’的博客了,那真的不是我。上次您给我说的我都理解,是我不好,这可是大问题,我怎么会不吸取教训?”

周寂可以不怕马回,但他不能不怕毛铅华那种笑,那种笑真的让他有些后怕。他不想再趟什么浑水,哪里还有精神去搞什么“马甲事件”?

“好,好,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逼着你承认。不过这次你要好好准备资料,争取拿出有分量的文章来。”

这就是认可,马回就把“无名氏”当作周寂了,周寂说:“我不敢贪天之功,真的不是我。”

马回说:“我知道不是你,我也没认为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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