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会自杀的,只是不知道哪天。
自杀前,我要把自己的身家底子都交代清楚了,到时候才能离开得洒脱,警察查案也能方便顺利一些,也更不至于加重社会上的老师、家长们的心理负担。毕竟不告而别的自杀太不负责任了,死的人一味地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活着的人一脸茫然地陷入痛苦,却不知道哪天能解脱。
这是我势必要把自己想自杀的前因后果讲清楚的原因,我不想让世上的人觉得愧疚,也不想让人们觉得我是如何的软弱或者不负责任。
我第一次萌生自杀的念头时是在小学,父母吵了架,母亲哭天喊地地时候随口骂了我几句:“你这个拖油瓶,害人精,要不是当初抱你回来养着,我早就走了,何苦在这里天天挨打挨骂的。”
她骂完我的那个晚上,我便双手捶墙,就想把脑袋瓜子往墙上一贴见阎王去。又怕疼,手捶了几下便红肿了,实在不敢想象脑袋开花是什么样的惨状。
之后便时不时想念着自杀、死亡。盼望着地震、洪水、火灾,能让这个不开心的小人早生极乐。
后来我还是个胆小怕死的,又真怕哪天不明不白地死了可怎么得了?于是我早早地开始写遗书,把身上的钱都放在一处,到时候走了,也能有个交代。
遗书的内容,可能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大约就是感谢父母抱我从福利院里抱回,然而我还没有能力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来生有缘的话,再好好对他们云云。
那时候没有太多需要牵挂的人,能想到父母,故而他们成了唯一的需要遗言的对象。
至今这封信没有别人看过。
也早已不知所踪了。
小人慢慢长大,开始拥有父母之外的朋友,老师,同学,牵绊开始增多,遗言书中要提到的对象也就多了。
这些年,我在大脑里幻想过无数次得绝症的场景,必定和同学朋友进行一场告别,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熟悉的人群和家乡,在中国的土地上行行走走,看看世间没能主动呈现在我眼前的颜色。还要往夜店逛一回,穿着暴露的衣服,踩着最高的高跟鞋,体会那种醉生梦死的舒爽。
做当下不可能做的事情。
我并不喜欢旅游,但我知道自己孤陋寡闻,需要知道天高地阔,所以我也游走于中国的想法。但钱和时间都成了我的掣肘。于是我只能想着,哪一天发现生命垂危了,世上的其他事情都已经无能为力、不再重要的时候,我想为自己活一场。让我心中无拘无束渴望自由的灵魂展翅翱翔。
夜店酒吧又是离我这种乖乖女很远的地方,它成了我叛逆的定向志愿。
啊,多么欢畅!只有死亡快来了,我才敢如此放飞自我。
其实,死亡应该是件很短暂的事情,当真的想结束生命的时候,毒药,跳楼,跳河等等都是很利索的手段,只有意识在抽离身体的那个瞬间或许才能感觉到难以忍耐的痛苦。但死亡于我而言,又是得放一放的事情。垂垂老矣的父母,隔三差五就要住院,要人照料,我若走了,便是三个人的生命的逝去。
我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却不可以连累我的父母,即使他们带给我的,是沉重的责任。
其实我知道自己还是经历得太少,能力还不足,动不动就要用结束生命这样的念头来逃避现实。但我无法选择。在一次又一次的无力感中,死亡成了唯一能有效率的反应。
可做,短暂,有效果。
即使这个效果是负面的。
而我终究会这么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