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弹指,一炷香,一顿饭,一个时辰……
小景的声音始终在大堂之中回响。
渐渐地,伙计们忘记了忙碌,大夫们忘记了问诊,瞧病的、抓药的也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就连顾程也跟着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全都被小景的声音吸引住了,难以自持。
在此期间,不断的有人进到大堂来,但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在听到小景的声音以后,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好像他的声音充满了某种魔力一般,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舍不得去打破它。
……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烈日当空的日头,也渐渐的西悬天外。夕阳的余晖,将半边天映的漫天金黄,也将众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不知从何时起,小景的声音不在回响,大堂上下充斥着一片静谧。
所有人仿佛如坠梦中,久久无法醒来……
小景缓缓睁开双眼,眉目间越发显得沉静。
而与此同时,他眉心深处的那点微光,也随之熄灭无踪。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唯一感到奇怪的,就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没有抓住一般,而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又也说不上来。
小景仔细想了半天也没个着落感,只好甩了甩头,不再强行去想。
他抬起头,神态平静的看向顾程道:
“馆长,背完了。”
“叮!”
一声如磬似钟般的余音,自所有人脑海中回响开来……
大堂里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小景的眼神,一个个仍旧显得有些呆滞。
但随即反应过来后,就全都变成了震惊、难以置信!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打死他们也不相信,竟然有人能将四大医经通篇背诵下来。
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少年更有少年狂!
在这些人当中,最激动的就要非老王莫属了。他必须要用双手将嘴巴捂住,才不至于发出声来,但眼角的泪花却是难掩他激动的心情。
当然,他是为小景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他的银子,以及他赢来的银子。
他本以为自己一年的私房钱都要打水漂了,然而峰回路转,没想到自己是押中了凤凰蛋。
这种激动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至于其他人,除了少数在看见天色以后,暗叫一声‘坏事’,接着便急忙跑出去了……
更多的则是在回忆,自己刚才是什么时候走神的?
顾程倒是没有执着于此,他此刻的脸色阴沉的隐隐有些发黑。而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个耍了十几二十年猴的人,不料却被猴子打了脸一样。
他本以为这小子只是哗众取宠而已,万万没想到,对方实际上却像个怪物一样,明明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货却硬生生的做到了。
不但将四大医经完完整整的背诵下来,而且通篇连个错处都没有。这已经无法用刻苦来形容了,说是天才中的天才都不为过。
这种人无论放在哪里,日后都是万众瞩目的角色。
此刻的小景还不知道,在顾大馆长的心里,他已经从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直接上升到可以威胁到对方权威的存在了。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么优秀的人才,肯定是不能给他时间让其成长的。若不能将其扼杀在摇篮里,那就要尽快赶到别的山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在医馆这个行当里发光发热。
不然的话,置他顾大馆长于何地!
顾程一脸阴沉看着小景,恨不能立马就找借口让这小子滚蛋……
但人家刚刚才将四大医经背诵下来,正是高光高亮的时刻,要是选这个时候发作,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心眼虽小,可在做任何事情之前,第一要务就是在道理上站得住。包括他排挤别人也是这样,所以就算发火,他也得给自己找个理由才行,哪怕是歪理。
与此同时,小景见顾程久久不发一言,忍不住再次提醒对方:
“馆长?”
“嗯,不错。”
顾程换换点了点头,然后闷声来了一句:“算你没有偷懒!”
众人登时绝倒,这是偷不偷懒的问题吗?整个宁安城都不可能找出来第二个这样的猛人好吧。
但顾程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异样眼光,接着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背诵四大医经吗?”
“医者理也,医之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致其约。四大医经所载既广且细,是每个欲从医者的必读之物。”
小景生怕对方再给自己下套,便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明明回答的无可挑剔,可听在顾程耳朵里就非常腻味。
他平生最见不得别人比他更优秀,小景越是表现的出众,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却跟吃了屎壳郎刺身一样,感觉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可事到如今,再用些站不住脚的理由撵人,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他,论整人他顾大馆长有的是办法,既然背书难不倒他,那就换个方法再试,总有一个不擅长的。
转瞬之间,顾程心中又生出一计,点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我正好有个重任要交给你,让你背诵四大医经,就是在考验你的基本功。既然你已通过考验,我也就放心的让你去办,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馆长请吩咐。”
小景微微一笑,心说:‘不就是去当坐馆大夫吗!尽管放马过来。’
他心中有数脸上不慌,却还是低估了顾程的手段……
只见顾程勾了勾嘴角,微笑的看着小景道:
“再过几天就是库房对账的日子,到时候府里的大总管会亲自来检查。未免出现错漏,你去将总库房的药材重新核对一遍,把结果交给我。”
“啥?核对库房!”
小景一下子怔住。
他遍览群书、所学繁多,却唯独对会计一道不感兴趣。毕竟他以后要走的路,是不怎么用得到这门学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