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接到关陶然的短信问她到学校没，她回了一条过去，对方叮嘱她路上小心就没多说了。
经过他们学校的公车到晚上九点以后就很少了，杜萌在路边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今天是平安夜，有人陪的都找地方过节去了，没人陪的只能一个人搭车回学校。手机放在口袋里捂着再也没有响起来，她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好似没过多久就到了学校。
站台离校门口有十多米远。明天是圣诞节，虽然是国外的节日，街边的店面橱窗也都悬挂了各种各样的装饰。路旁的情侣像过情人节一样热闹，亲亲热热地走在一起。
夏彤的礼物已经给她了，关陶然的礼物明天再送，连丁子晗和杜泽宇她也准备了一份。路灯的光线被树叶截断，分成零零碎碎的几部分落在格子地砖上。她踩着那样细碎的光影走了一路，从站台到校门口到宿舍楼下，将将步入宿舍时，忽然鬼使神差般回身一看——
便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束从黑暗处传来，无比平静地望着她的目光。
脚下要往前的步子，不知怎么就断了。
在包厢里夏彤问她，游戏里的那个人有没有说过喜欢她。她很干脆地回答没有，夏彤就问她既然对方没有告白，那为什么还要选择他。
为什么呢？
她当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喜欢他，对她而言是一件更轻松的事情。
没那么多感情牵扯，反而会比较轻松不是么。就像关陶然最初和陈越风在游戏结婚那时说的那样，隔着网络，根本没人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
所以对方告不告白，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相反知道对方没那么喜欢她，在他面前她会更加自如。
当面对都令人取舍不下的两边时，她所做的选择就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选一个不是那么喜欢自己，但是至少自己对他的好感在自己能够预想到的范围内的人，而不是选那个明确告白多次，靠近他时会觉得心慌的人。
就像面前有两杯酒，一杯是绚烂多彩的鸡尾酒，一见就让人喜欢，但她并不知道它的度数，不知道喝下去会不会醉，醉了以后会发生好事还是坏事。一杯是度数平平，喝下后有什么后果的了如指掌的普通啤酒，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握分寸。所以她选了后者。
宁愿舍弃自己放不下的那方，也要选择让人觉得很安全可以掌控的那方，也许这就是那场惨烈收场的暗恋所留下的最大的后遗症。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她也是很自私的一个人。
只是……
面对眼前这个和平日里一样面无表情，眸子里却没有半点情绪的男生，她还是下意识地觉得窒闷和心慌。
平安夜里，学校总是比之前热闹。不远处的操场似乎有班级在办露天晚会，欢呼声和音乐声不断传到这里，对比起来越发显得两个人呆站着非常奇怪。她暗地里握了握拳头，不想再拖下去：“找我有事么？”
他的眼神原本落在虚空中某处，透着几分茫然。此时瞬间移到她身上，平时看起来深邃又好看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晚上光线的反射，竟然透出几分深蓝。缀着星星点点的光线，像落满星辰的夜空。
杜萌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一缩，心里有一小块被人揪住了似的，隐约有些难受。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口气说了下去：“如果是下午的事情，对不起，我想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也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觉得还是没办法再做朋友了，以后拉开距离也没问题。我会尽量避开和你见面的场合，很抱歉。”
“……。”
男生有些发愣，见她要后退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口气僵硬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站住脚，回身看他。他们呆的角落很黑，周围很僻静，只有高高的路灯能大致照出他脸部的轮廓。杜萌看见他抿着唇，线条像雕塑一样冷硬，沉默片刻才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问完以后我就离开。”
见她没说话也没动，顾衍又顿了顿，眸光如同被刺到，忽而绕开她落在地上：“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想死缠烂打，只是想知道而已，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问完这个问题以后我就会走，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可以告诉我么，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或者想恋爱的对象？”
乌云掩住了星空，不远处的欢笑声也渐渐淡了。也许是到了高潮，也许是已经过了，准备各自离开。
她也垂下眸，盯住地上某一点不动，嘴上却无比流畅，几乎紧接着他的话说：“有。”
“……我可以知道是谁么？是今天那个陆——”
“不是他。”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立刻移开目光，仿佛练习过很多次，无比自然地回答，“是你不认识的人。”
“这样么……。”
尽管只是一眼，那人和以往截然不同，错愕而失落的神情却像印在眼前，抹也抹不掉。配合着这样怅然的声音，她忽而握紧拳头，一鼓作气地说：“你知道我玩游戏吧？虽然是游戏里认识的人，但是我对他很有好感。可以的话希望继续发展下去，也许能够像陶然他们一样也不一定。抱歉，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对不起。”
“……。”
男生仿佛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僵住，愣愣地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口齿也不伶俐结结巴巴地问：“是游戏里认识的人，是，是你们说的那个《天涯》么？”
“嗯。”她以为对方受刺激太大，皱着眉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狠了。但想了想有的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加上心内古怪的情绪一阵高过一阵，干脆一闭眼咬咬牙狠下心，怎么夸张怎么说，“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好感，但我愿意等。他的性格很开朗也很活泼，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轻松很自然。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也许到了适合的时候会主动告白也说不定。”
“你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么，”面前那个人到现在都有些神志恍惚，喃喃地问，“那他现在是你的……。”
“师父。”
“……。”
对方的神色像买了一个冰激凌舔了一口发现是个点了火的球状炸雷，整个人都懵在原地动也不动。杜萌心口闷闷地难受，觉得自己像个负心薄幸的家伙一样。她看不下去他这幅表情，索性握紧拳头，最后丢下一句“抱歉，我说完了，你很好，只是我们可能……对不起，我先走了”，转身就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走了很远到底没忍住停下脚步，光线太暗，她只能看见葱葱郁郁的树林遮蔽下隐约有团黑影在那里，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她咬咬牙，一扭头进了宿舍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被留在原地的逗比：“……。”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信息……？
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追问自己卧槽发生了什么。那句话像硬生生吞掉的一个冰激凌，哽在喉咙里半天没有融化。但等到他渐渐回过神，慢慢化开的时候——好像有阵烟花突然在脑海中炸开，甜蜜的味道炸了满身。
他的脑子里面只剩下那一句话来回刷屏，“他是我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卧槽！
他就是她师父啊！
……妹子喜欢和拒绝的两个人都是窝，这下肿么办？
自己作死自己的逗比终于软了脚，蹲在原地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2V2练习中连着三场以50+的瘦弱身躯自沙式袭击抢走三只60+的人头后，队里另外一只只管放小怪刷攻击的家伙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这把结束，作为队长的道士退出去后迟迟不开始，小剑客背着剑围着他跳了两圈，头顶上冒出一个蓝色小框：“三急？”
道士：“……。”
[组队]高大上：妹子你不要这么粗暴啊！贫僧就算三急也是如厕！出恭！WC！
[组队]我不萌：放水？憋不住？最后那个词跟前面画风不对。怎么不开了？不练了么？
[组队]高大上：休息一下……妹子你的画风才不对吧！难道是因为今晚平安夜没人陪你过节只能打架，不高兴被刺激了所以今天才下手这么狠。
[组队]我不萌：……
[组队]我不萌：不打我走了。
[组队]高大上：难道说中了……妹子不要傲娇嘛！对了你那个肌肉男师父也不在，难道过节去了，居然没陪你一起，不对贫道什么也没说……不如贫道陪你过节吧~妹子你想干点啥~来啊来啊不要羞射，贫道什么都OK的~
说完，蠢道士还举着自己的拂尘在她旁边扭屁股，旁边一个男剑客骑着马打他们身边过去都被惊呆了，杜萌拎着手里那把剑，差点没忍住一剑就戳上去了。
[组队]我不萌：我想打架。
[组队]高大上：……
[组队]高大上：妹子我们干点有节操的事情呀！除了打架呢！
[组队]我不萌：下线睡觉。
[组队]高大上：……
这个话题不能好了，道士哭着趴在地上捶小草，半天没起来。她舒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喝了口水。今晚关陶然她们不知道闹到几点才会回来，刚刚才发生那种事，她的心情一直到现在都没平复下来。进了竞技场以后根本不管对手怎么放技能，直接冲上去一通乱打，人头捡得多，死的次数更多。
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啊。
她揉了揉眉心，已经十点了，游戏十二点开始维护，一直到明天早晨七点。待会去给关陶然打个电话吧，平安夜果然只能一个人过呀。
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个人的脸，她默默地擦掉，左下角忽然弹出一条粉红色的密语，杜萌凑过去看，居然是帮会里有个妹子发给她的。
[悄悄话]苏苏说自己是受对你说：妹子妹子，在么~
[悄悄话]你对苏苏说自己是受说：在。
[悄悄话]苏苏说自己是受对你说：帮会YY在组织平安夜的活动，十点半正式开始，会有很多人唱歌还有各种小活动跟奖品，滚哥也会去的哦~如果那个时候没睡的话，妹子也一起来玩嘛~爪痒他们说今天的活动做了手脚，你师父一定会被抓上去唱歌的23333一起来吧妹子~
[悄悄话]你对苏苏说自己是受说：……我师父会唱歌？
[悄悄话]苏苏说自己是受对你说：对呀对呀~他很少唱歌的，虽然平时比较不正经，不过声音很好听呀~很清澈的攻音（哪里不对咳咳
[悄悄话]苏苏说自己是受对你说：总之妹子一起来吧~>3333<不说话也没关系，大家都很希望你去呢~
[悄悄话]你对苏苏说自己是受说：……好吧。十点半对么？我尽量。
[悄悄话]苏苏说自己是受对你说：嗯嗯，妹子YY有马甲的嘛？到时来了M我一下，等你哦~=3=
[悄悄话]你对苏苏说自己是受说：嗯。
距离十点半还有半个钟头，她刚跟苏苏说完，道士已经一跃而起骑着小毛驴冲去传送石。他挂在交易所里的东西又卖掉了，这个家伙整天都在倒买倒卖，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东西。
杜萌操纵着人物百无聊赖地跑了一圈，脑中却忽然回忆起自己最初听见那个人声音时就生出的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跟谁很像呢？
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