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鼎成睁开眼睛,阳光略微刺眼。一阵眩晕后,方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房间不大,简朴干净,只有一床一桌。不知是屋子内的什么东西泛着一股清香味道,颇为安神功效。
再仔细打量,发现一女子正以手支额,在桌前小憩,正是乐颜。
有些觉得体力不支,陆鼎成又晕了过去。
“陆大哥,醒醒!”
陆鼎成再次醒了过来,发现乐颜正坐在床边,低声呼唤自己。有一个陌生男子正站在门口,似是等待什么。
“陆大哥,那人是无始圣地的弟子,说是有事情要通知你呢!”乐颜指了指那陌生男子。
陆鼎成便要坐起身来,刚一使劲,便觉疼痛难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陌生男子赶忙说道:“师兄不必起来,我到此只为了说件事罢了!”
“我才刚刚入门,哪里会是你的师兄?”陆鼎成颇有疑惑。
男子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我只是一个内门弟子罢了,而师兄乃是圣地的核心弟子,地位尊崇,自然便是我的师兄了。”
陆鼎成十分反感这种依靠地位,论资排辈的方法,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说道:“麻烦了。”
男子连忙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还巴不得能和师兄多多亲近呢!此次冒昧前来,只是为了通知师兄,三日后,便是入门仪式,还请师兄多多准备。”说完,男子便退了出去。
“陆大哥,你可算醒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乐颜见那男人走了,一边给陆鼎成倒了杯水,一边说道。
“这里便是无始圣地了?”陆鼎成问道。
“自然,这里便是无始圣地核心弟子暂时居住的向道峰,诸葛大哥就住在你的隔壁。”
“他人呢?”陆鼎成醒了两次,却迟迟不见诸葛辉,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乐颜解释道:“今年成为核心弟子的共有十人,除了你,剩下的九人都在早入门的师兄的带领下,参观无始圣地了。”
陆鼎成放下心来,与乐颜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又睡了过去。
三日后,陆鼎成身体渐渐康复,便随众人去参加入门仪式。此次入门的有三十余人,皆由专人负责,一起送往无始圣地的主山,无始峰。
“鼎成,身体可曾好些?”诸葛辉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来看望陆鼎成。
“还算不错。”
诸葛辉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你那日可把我吓坏了!即便没有神性种子也罢了,可是怎么会被天雷劈中呢?说也奇怪,你被天雷连劈九下,竟然除了晕厥,什么毛病也没有!真是奇哉怪哉!”
陆鼎成回想起那日情形,应当是自己使用了灵力输入那块灵石,被神道天道感应,便要降下天劫,清除自己这个异类。听诸葛辉所说,并不知道那个突然出现,护住自己的男子。陆鼎成也有疑惑,不知那人为什么要救下自己。
“被天雷连劈九下,竟然不死?贱人果然命硬!”不用想,肯定是王伟。
陆鼎成知道那日王伟所说的承诺,讥讽道:“没想到有人连日九狗,竟然还学会了犬吠!”
王伟这几日四处游走,已经笼络了不少人在他周围。见陆鼎成如此讽刺王伟,众人也大声喝骂,整个队伍顿时吵闹无比。
带队的乃是一个师兄,见队伍内讧,便阻止道:“全部给我安静!此处已近无始峰,你们难道想让掌教和各位长老知道你们的肮脏面孔吗?要是想要吵架,便去戒律堂,那里自然有人听你们吵架!要是光动嘴还嫌不够,大可以去生死台,一决生死!”
众人见他生气,也不敢多说。
那师兄是认识王伟的,知道他乃是叶青师兄的表弟,便不再说他,反而对陆鼎成和诸葛辉斥责道:“以后莫要胡说八道!”
二人从刚才的斗嘴中占尽了便宜,也就不再多说。
众人有这位师兄带着,很快便在无始峰的半山腰落了下来。
“我等步行上山,方显尊重。”
众人来到无始峰,更加庄重严肃,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顾低头走路。沿途遇见下山的诸多弟子对他们指指点点,也不敢抬头看看。
来到山顶,方才敢四处张望。只见四周白云沉浮,雾气飘渺,景色神秘莫测,众人只能看见几丈开外的事物,远些的便见不到了。
“掌教到!”
话音刚落,只见金光闪闪之间,云雾尽皆消失,化作浓浓水汽,淋湿了众人的衣服。待水汽消失,众人才透过刺眼的金光看清掌教的模样。
“是他!”陆鼎成心中一惊。
眼前男子样貌普通,中规中矩,没有一丝特殊之处,便和那些凡间的贩夫走卒没有什么不同。若说一丝别扭的,便是男子的表情了。他的表情便是没有表情。说他麻木无神,说他面目冷峻,说他怎样怎样,既能说通,又说不通。好似这些词语用来描述男子的表情都有些无力。即便再准确的描写表情的词汇都不能准确说出他的面目。因为,他的表情,便是没有表情。而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正是几日前,从天雷下,救出陆鼎成的男子。
“诸位长老到!”
陆鼎成还没有从极大的疑惑和震惊中恢复过来,便见又有十多人驾着金光,从空中落下。
诸位长老皆向掌教行礼,掌教也只是点头回应。
“入门仪式这便开始吧!”掌教高声吩咐。说完,便头一个进入身后的大殿。诸位长老皆跟在掌教后面,进入大殿。
众人紧跟在后,也进了大殿。
陆鼎成虽然胆大,但在这样的气氛下也不敢随意打量,只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
“起!”入门仪式的各种准备便要启动。
“慢着!”一位男长老喊道。
陆鼎成旁边的诸葛辉知道他没能去参观无始圣地,便对他解释道:“此人是无始圣地的戒律长老,在圣地中的地位仅次于太上长老还有掌教。”
又有一个男子说道:“霍焚,入门仪式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这个男子身形单薄,似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哪里像无始圣地这等修神圣地的长老。
被叫做霍焚的戒律长老说道:“我既然是戒律长老,便应该维持戒律尊严!若是有人违反戒律,该不该管?”
男子哑口无言,只能看向掌教。
掌教还是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准!”
霍焚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显出轻蔑之色,转而对众多弟子问道:“哪个是陆鼎成?赶快滚出来!”
在众人议论声中,陆鼎成站了出来,非是他不害怕,而是迟迟不肯出来,恐怕更能让人生疑。他心中还有一个倚仗,便是掌教了。这个戒律长老唯一能够指责的便是测试神性种子时,陆鼎成带来的异象。而掌教主动救下了自己,显然不会怪罪他。
“你便是陆鼎成?”霍焚突然大声喝道,为了给陆鼎成一个下马威。
“正是。”
霍焚继续喊道:“你这个大胆魔道!偷偷潜入我无始圣地意欲何为?明明已经引起天地惩罚,竟然还敢来这里!”
神道修行之人由于对天道,对整个宇宙的认知存在不同,在上古之后,也就是仙道覆灭之后,便分为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自称为魔道。广义上的神道自然是包括魔道的。但修炼魔道的毕竟是少数,所以,狭义上的神道,便不包含魔道。
霍焚说完,众人议论声音更大。
最开始便和霍焚对立的那个男子说道:“霍焚!你虽然是戒律长老,有闻风言事之权,但说话还是要讲证据的吧!”
霍焚哈哈一笑说道:“你希淳在诸位长老中,不仅是修为最弱的,便连智力也不高!真不知为何你能当上典籍长老,与我平起平坐!我既然敢在此时说话,便已经有了人证物证。”
希淳受此侮辱,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指着霍焚喘着粗气。
霍焚说完,队伍中的王伟走了出来,行礼说道:“见过掌教和诸位长老。我便是戒律长老所说的人证。”入门仪式迟迟没有举行,众人便不能自称弟子。
“说吧。”掌教良久才发一言。
“五日前,我和此人一同去测试神性种子。前面一切正常,皆符合规定。到了此人测试时,不仅扰乱秩序,迟迟不肯松手,而且还被天雷击中九下,毁坏大殿。凡此种种,不仅我看见了,当场近百人皆亲眼所见。整个无始圣地之人都看见乌云覆盖无始山脉。他们都是人证!”
希淳刚要说话,便被霍焚瞪了回去,只听他说道:“下面,我来说一说物证!”说完,拿出了一本古老典籍。
“我曾看过此书。此书乃是无始圣地第三十六代掌教所做的《无始见闻录》,其中记载了一个魔道弟子来我无始圣地参加神性种子测试时,便引出了天雷九击,被圣地发现,自裁而死的故事。其中描绘种种都和陆鼎成相同,想来,他也是魔道欲潜伏在我圣地的魔头!”
众人议论声音更大,仔细听听,多是怀疑陆鼎成的。
希淳抢到空隙,说道:“陆鼎成测试时,显示的乃是九色种子,是一等一的神性,魔道有这样的优秀弟子,还不细心教导,哪里会送到无始圣地当什么魔头?”
霍焚答道:“这便是魔道奸诈之处,故意送来一个美玉,可以成为无始圣地的核心弟子,以至于进入高层,得到圣地秘密便是易如反掌了。”
希淳辩道:“陆鼎成身上连一丝神力波动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魔道功法了!若是魔道送来的卧底,岂能没有一点保命方法?”
“魔道残忍,为了使其更加逼真,蒙骗我等,便也顾不得卧底死活了!”
希淳哼了一声,说道:“还请掌教定夺!”
掌教依旧面无表情,他看了看霍焚,又看了看陆鼎成,说道:“你自己说说看。”
陆鼎成对眼下局势有了基本的看法:似《无始见闻录》这样的笔记杂谈哪里会有人认真看,并且认真记下来,定是为了陷害他,特意寻找的证据。不知为何,霍焚这个戒律长老突然针对了他,但想来,应该是王伟从中作梗。
而与霍焚对立的便是那个叫做希淳的典籍长老了。也不知为何,总是事事维护自己。但也有这种可能,这两位长老一直便有矛盾,他赞同的,我一定要反对。可能希淳的反对,与陆鼎成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
最令人难以捉摸的便是掌教。他那日救下了陆鼎成,应该是要保护他的,却不知为何,今日态度暧昧,难不成是顾忌霍焚的地位?
“我无话可说,无论是人证描述,还是长老所说,尽是实情。我虽然并不是所谓的魔道之人,但也无力为自己辩驳。”
陆鼎成刚一说完,整个大殿内便炸开了锅。就连诸葛辉此时都在怀疑,陆鼎成到底是不是魔道奸细。
“既然无话可说,便是默认了!”霍焚说道。
“无论默认与否,我都有一点要说,此时,我并不自称弟子。”
众人一阵沉默,显然并没有明白陆鼎成的意思。是不是弟子,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希淳拍手笑道:“说的好!既然不是弟子,便不受无始圣地戒律束缚。你戒律长老的戒律堂便管不了人家!若怀疑此人是潜入魔道奸细,便应由负责无始圣地护山长老负责。然而掌教并没有设立护山长老,无始山脉的防卫都是由掌教亲自定夺的,所以,此事还需要听从掌教吩咐!”看来,这个希淳应该是掌教的人,一个传声筒的角色。
陆鼎成也是在赌,他没有参加前几日的游历,并不知道无始圣地的各方势力。若护山长老乃是一个持中之人,一切都还好说。若和霍焚是一丘之貉,那就只能准备出其不意,逃离无始圣地了。他却万万没想到,护山长老是一个虚位,真正负责的便是掌教了。
霍焚也知希淳所说乃是实情,此前也有过先例,不能反驳,只能暗暗后悔说的过早。
掌教从座位上站起,说道:“依我看,这个小孩不是魔道奸细。”掌教不知修行了多少年,自然可以叫陆鼎成小孩。
“掌教可有证据!”霍焚虽然将审判之权拱手让出,但手中的证据却是实打实的。
“我为无始掌教,在无始圣地所说之话便是天地旨意,谁敢不服!我只需说一句‘我要保他’,你便不能动他,你们可有什么异议!”掌教手指诸位长老,低声喊道。
陆鼎成心潮澎湃,他羡慕的便是这种霸气绝伦,说一不二的无双形象,心中对掌教有些钦佩。
诸位长老皆道:“尊奉掌教吩咐!”唯独霍焚说道:“掌教所说,我等自然尊崇。可是五日前,乌云覆盖无始山脉,引九道天雷劈中圣地。其他三大圣地,包括魔道之人皆在嘲笑我等!难不成,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当承担责任么?”
掌教哈哈一笑,说道:“自然应该有人出来负责,却不应该是这个孩子。”掌教即便连笑,都没有一丝表情。
“那能有谁?”霍焚颇有疑惑。
“《无始金章》里面有一道秘术,练成后,天地生出乌云异象,覆盖百里天空,有九道神雷降下,不知劈中何处。我所说,你们可知晓?”
霍焚道:“确实有这样一门秘术,只不过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人练成了。除了魔道奸细,哪里还会有人招来九道天雷?”
掌教又面无表情地一笑,说道:“我会!”说完,只见他右手一展,一道电弧出现在手上。
电弧并不大,不过寸许,似是威力普通。但陆鼎成不知其余人有什么感受,反正自从掌教放出这个电弧后,他便觉得心神悸动不安,似是那日被雷电劈中的感觉再次出现。
看着眼前的电弧,霍焚的心中波澜起伏。控雷乃是一种普通法术,修行小有成就后,便可以施展。然而,那只是普通的雷,掌教手中的雷却不普通。不要看电弧不大,但却有无边威力蕴藏其中,似是天地开辟,万物毁灭,一生一灭,都是电弧一闪而过之事。此式正是《无始金章》中的一道浩大法术,需要神位境界才能施展。
“没想到,他已经到了神位境界!此事要早早告诉太上长老,免得大计到来之时,措手不及。”
见众人无有异议,掌教说道:“入门仪式继续。”
经过错综复杂的礼仪之后,陆鼎成终于成为无始圣地的核心弟子。明日,便是开始修行神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