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即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淮南子·本经》
————
夜深。
天寒地冻!
天寒地冻!
天寒地冻!
窗外,打更的更夫敲着鼓,从那道街走过了这道街。
窗内,床榻之上的窦伊穆久久不能入眠。他还困在云松子的‘道法’中。
到底是如何变的?那名女子究竟是死是活?他这样想着。不觉间已是深夜。
他辗转身子脸朝着北边。
这起死回生之术……
窦伊穆刚闭阖双眼,脑子又在重映着云松子念咒和女子从木箱里出来时脸色苍白的模样,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
“聒噪!”他暗骂一声,睁开眼没来由的生了一股怒气,将被子狠狠地扯开。
月光透过窗和窗帘,凄凄惨惨地照射在木制地板上。
窦伊穆身穿一身白色的睡衣下了床。他伏在窗前的木桌之上,掀开帘子,眺望这汤古县。
月光照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脸色发白,像极了刚从木箱里出来的女子。
他的客房在二楼。
汤古县静谧异常,除了这远远还隐约能听见这打更声,只有萦绕在耳边的蚊子声!
恼人的蚊子!他挥手驱赶耳边的蚊子。
“明月照我心,我心向谁诉!”窦伊穆呢喃道。
他看着逼仄的房间,想去外面走走!
穿好了衣裳,打开房门!
“嘎吱!!!”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在窦伊穆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他探出头犹疑地四下观望。
“窦大人,无心睡眠?”葬七说道。
原来葬七倚着他房间的门栏,正好与窦伊穆成一条直线,怪不得窦伊穆探头的时候没看见。
窦伊穆吓了一跳:“是啊,这月色过于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窦伊穆一顿,“怎么?葬七兄,你也无心睡眠?”
“窦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出来释放的,正巧碰见你出来了。”葬七身在黑暗中,看不清整个模样。
窦伊穆疑问道:“释放?释放什么?”
“还能释放什么?当然是释放体内的雄浑巨水,好让我不再受体内这股憋胀之力!”
窦伊穆本是不懂,但一听到水这个,他旋即领悟过来。
这不就是撒尿吗?
窦伊穆抚着额头。怎么会选择和这个不懂半点风雅的俗人同行!
“葬七兄,果然是好……好生风趣。”窦伊穆岔开话题,“葬七兄,你看这月色正好,不如陪窦某谈心说月岂不美哉!”
葬七一伸懒腰想着拒绝但转念一想起,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还是不要弄得不愉快为好。
他点头同意!进房间随手拽了件衣裳帔在身上。
他们二人没有惊动前门熟睡的店小二,而是从客栈后院翻墙而出。
唐朝黑夜施行宵禁制度,一更三点敲鼓以后街上便很少有人走动。
葬七和窦伊穆一路上走得倒也舒畅,只是偶尔需要避开在深夜巡卫的衙役。
窦伊穆前面走,葬七后面跟,走到了这客栈的前面的十字街口。
“葬七兄,你说这起死回生之术当真存在吗?”窦伊穆心想既然出来,那就得说点什么,思来想去只能谈谈这道法了。
“我也不知其中奥妙。”身后的葬七说道。
“究竟这奇在何处呢?”窦伊穆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葬七。
“窦大人,依我看来这万变不离其宗。只是我们还没找到他的窍门。”
“我也这样想过,可所有事情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可古怪了。”
“窦大人,有时候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比如拿这云松子捉小鬼来说吧。”
“怎讲?”
“窦大人,可还记得最后小鬼将要破布而出的景象吗?”
“记得记得!”
“这小鬼破布而出我也讲过其原理。但最重要的是在光线的影响下,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啊?怎么骗人?”
“这人的眼睛咋昏暗的地方长时间盯着某物看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看见这个物体在动。这就和咱们小时候在黑夜中看某些死物看久了会动一样。
而那摇晃的红烛和弥漫的烟雾误导了我们感官上的认知,使其出现认知偏差,所以我们才能看见这小鬼破布而出。”
“啊!原来如此。”
葬七搓着下巴,硬硬的胡渣子让他搓起来很舒服,“所以,我猜这起死回生之术应该是我们忽略了一些细节?”
“什么细节?”
“我要知道什么细节,这时候不就跟你说了吗?”葬七无奈道。
“哈哈哈哈。”窦伊穆灿灿一笑。
窦伊穆还想问些问题。但是他的耳畔忽然闻得几声若有若无地呜咽声。
呜…….呜…….呜呜…….呜!
窦伊穆见葬七脸色毫无异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呜…….呜…….呜呜…….呜!
第二次听见这绝不会是自己听错了。窦伊穆悚然一惊。
一阵凉风吹过,月光凄凄惨惨!
窦伊穆慌忙道:“葬七兄,你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葬七疑惑地看着窦伊穆,问道:“什么声音?我只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窦伊穆见葬七如此镇定,心道难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可自己确实听见了两次!
呜…….呜…….呜呜…….呜!
窦伊穆听见了这第三次!
他惊呼一声,连忙将葬七拉到自己站立的这个位置。葬七正一脸纳闷想开口问询所做何事。
呜…….呜…….呜呜…….呜!
果不其然,他也听见!
二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这呜咽声乍一听根本不像人发出的。
而且刚才两人距离不过两步,为何葬七那里听不见,窦伊穆这里则能听见?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原来,他们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窦伊穆恰好站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上方的口尖儿,葬七则在十字路口的正上方的口尖儿稍后。
十字路口气流不通,葬七和窦伊穆所走的这条路的后面是条死胡同!所以三条路口传来的声音很难到了这葬七和窦伊穆走的这条路口,就算有也是生不可闻。
而且这十字路口说来也怪,每个口子左边的房屋的墙壁上都有这么一块由石头垒砌的挡壁。而葬七正好站在了这挡壁的后面。
呜咽声本来很小,葬七一站在这挡壁后自然不能听见,站在挡壁前的窦伊穆则能隐约听见。
这应是高人铺设的挡煞之物!
只不过为何要设计这挡煞之物,二人不得而知。
呜…….呜…….呜呜…….呜!
呜咽声再一次传来。二人闭眼闻听这声音离这里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葬七本不信鬼神之说,有心想去探查一番看看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瞅了眼身边的窦伊穆说道:“窦大人,我听这声音凄凄凉凉似有冤情,莫不是谁家的小姐让这采花贼暗害了性命?借着啼哭来伸冤?”
窦伊穆心知这是葬七吊他的胃口。
“葬七兄,这阳间的案子窦某能断得,难道这阴间的案子窦某不能断了吗?说出去岂不堕了大理寺的名声!”窦伊穆豪气冲天,义正言辞道。
窦伊穆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发毛!在这深夜,月光凄惨,又有这如同鬼哭的的声音,任谁听见心里也会发毛。
呜…….呜…….呜呜!
呜咽声接着传来。
二人决定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只是这声音时断时续,有时候声不可闻只能原地等待。
葬七想分头寻找,窦伊穆坚决不同意。
“情况尚且不明,汤古县又不熟悉,兵分两处实乃用兵者之大忌。”他这样说道。
二人兜兜转转许久之后,终于跟着声音停在了一面墙下。
窦伊穆一眼望去。心里呜呼一声!
这不是妙仙居吗?
葬七说道:“窦大人,这声音八九不离十是从这妙仙居传来。”
窦伊穆说道:“是啊,听声音的大小应该是此处。”
葬七有心想吓吓窦伊穆,便说道:“窦大人,你说这呜咽声是不是厉鬼所做?”
窦伊穆惊道:“你说什么厉鬼?”
“厉鬼便是今日被那云松子斩死的女子化作的厉鬼啊?”
“葬七兄,莫要说笑。那女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窦大人,你不懂,我从一本古书里看过,这人有三魂七魄。我看今日那姑娘肯定是被那云松子斩掉了二魂六魄。所以那女子最后看起来和一具行尸无疑。”
“葬七兄,你我都是经历过诸多事情之人,怎能信这荒谬绝伦的事情。”窦伊穆自作镇定道。
“是与不是,咱们一看便知!”葬七说着便要翻上墙头,进这妙仙居看个究竟。
“好!咱们进去一看便知。”窦伊穆虽然心里发毛,但他是为官之人。若有冤情,他还是要探究一二的。
正在此时,一声更夫的呼喊和敲鼓声从不远处传来!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葬七和窦伊穆一听更夫口中的更语,互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其实葬七和窦伊穆听见这更语之后便已知道了现在是何时辰。只是有些吃惊时间过的太快。
按一般来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这句更语是在寅时才会说。
寅时天微亮!他们二人恐有意外发生决定先行回到客栈从长计议。
客栈的店小二早早地起了床卸下门板,睡眼惺忪地看葬七和窦伊穆二人回到自己的客房。
这二位爷是上哪去了?店小二挠头兀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