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伊穆神色平静目光坚定,身体站的依旧笔直,而内心深处掀起的一圈波澜此刻汇聚成了巨浪。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关乎到了此次事件的核心。他忽然懊恼自己为何要问这个该死的问题,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他是大理寺少卿,有着超乎常人的定力与洞察力,特别是纵横捭阖之术和禅机辩论之术也让他名声在外,否则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上竟凭他父亲是大理寺卿也保不了他多久。
葬七兄,本想再试探你一二,没想却被你反将一军,罢了。
窦伊穆眼中一亮,只得顾左右而言它:“葬七兄果然机敏,实为我大唐之人才也,若此次能逢凶化吉沉冤昭雪,我必上表朝廷,让葬七兄归我大理寺下。”
葬七勉强一笑,他知道自己险胜一局。亏得之前葬四对此人做过深入了解,才知道其秉性如何,否者这次还有可能折在此地。
——
葬四对他说的那番话历历在目:“小七,窦伊穆此人虽年纪轻轻堪以大理寺少卿之职,但心机城府皆不在他父亲窦乘之下。你记住要是日后碰上窦伊穆,切记不可与他迂回侧击,要就要他一针见血。”
葬七眼看天色已过晌午,想勉强站起身几番尝试之下,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半分力气,这一察之下,瞬间看向自己右腿旁的断箭。
有毒!
窦伊穆轻叹:“葬七兄不用看了,这透骨箭上被我沾了麻痹散。无毒却可让人在不察之下逐渐脱力,药效以量多量少而定,否则我浑身是胆也不敢一人来追你啊。”
葬七目光灼灼地盯着窦伊穆,真可谓是江郎才俊,先礼后兵这一手比之其父亲窦乘的计策都高出半筹。
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葬七强忍怒气问道:“既然,现在你不愿缉捕我,想必是有事想问,你尽管问吧。”
窦伊穆又是赞叹一声:“葬七兄,若非我看了你的官历,恐怕还想不到这种方法。”
葬七瞳孔一缩,果然他看到了我的官历,如此说来葬者官邸已经被三司查封,就是不知葬一他们当下如何了。
许是猜到了葬七心中所想,窦伊穆开口道:“不用太过担心他人,此事尚未结案,他们的人身安全尚可保证,只是时间一长,我可不敢保证了。”
葬七问道:“你什么意思?”
窦伊穆摇摇头,惋惜道:“葬七兄,明人不说暗话,六部之中。不,应该说整个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想让你们葬者消失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何止几人。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此次葬者的缉捕我们三司没什么权过问,可想而知背后的推手的势力有多么庞大。而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葬七沉声道:“名单。”
窦伊穆点头称是说到:“一语中的,正是这份名单。现在这份名单即是你的护身符,也是你的催命符。那要看你怎么利用它了。”
葬七问道:“此话怎讲?”
窦伊穆说到:“葬七兄,你这么不明白呢?名单只要在你手里,那你的话语权一直在。可名单一旦遗失,那你的下场岌岌可危啦。而现在,我给你一条路将名单交予我,我保你平安无事。”
真可谓图穷匕首见,窦伊穆的最后一句话让葬七彻底明白过来,为何方才身后追捕的十六卫消失不见,只有窦伊穆一人前来,所谋的也是他怀揣的葬者的名单。
葬七冷笑一声:“呵,我看不是吧,朝堂之上派系众多,单凭你父亲这一身份估计独木难支啊。”
忽然间一道灵光在葬七脑中闪过恍然道:“怪不得你父亲会在这这个时候与房大人北上幽州,看似为了平阳公主一案,实则是为了拉拢房大人。
素闻房大人与裴大人私交甚好,而裴大人贵为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能再将裴大人拉拢到你父亲这一派系中,那日后在朝堂之上长袖善舞,尽得皇帝赏赐。”
窦伊穆双手负在背后,风将衣袂掀起,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在这一刻展现出来。
对,要是他父亲能将房大人拉拢过来,那他的仕途必将是光明一片,开阔无比,平步青云也大有可能。但是葬七说的只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才是此次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而这一半才是重中之重。
窦伊穆轻轻说道:“说下去。”他想知道这葬七还知道些什么。
葬七说道:“至于你父亲将你留守在此,全权负责此事,从其它二司的态度来看用意恐怕更是不浅。”
窦伊穆眉头微蹙:“哦?此话怎讲?”
葬七用力撑身体发现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继续道:“你父亲身在大理寺卿一职已有些许年头早已对这大理寺卿一职厌烦,若是此次拉拢房大人可行,那高升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大理寺卿一职必定会空缺,而你不到而立之年又无任何政绩值得褒奖,如何能安抚众人接任大理寺卿一职,所以这次成了你日后胜任大理寺卿的踏脚石。”
窦伊穆扶手拍掌,眉宇间的赞赏溢于言表说道:“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徒。葬七兄所言句句不差,哈哈哈,我这高升之路还要仰仗葬七兄你呢。”
葬七活动活动手腕,轻声道:“想来窦大人对名单是势在必得了。”
窦伊穆点点头。
葬七说道:“有道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至少让我先看看诚意吧。”
窦伊穆心中窃喜半分,但唯恐有诈,面露思索之色原地踱了两步问道:“不知葬七兄的条件是?”
葬七现在全身力气尚未恢复,只能暂时与窦伊穆斡旋。他心中早有计策,等他力气恢复,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杀将出去,将这名单呈与太宗皇帝亲自过目,等太宗皇帝批示后对诬陷葬者谋逆一事再来定夺。
葬七说道:“名单我可以交给你,条件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将葬者身上的脏水洗净。我们葬者一心为唐,从无二心,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窦伊穆暗松口气,条件与他所想别无二致,说道:“葬七兄有情有义窦某佩服。只要窦某还有一息尚存,定保葬者全部平安无事。”
葬七正要开口之时,窦伊穆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地笑声:“呦吼吼,窦大人好大的口气,不知问过小人了吗啊?”
窦伊穆悚然一惊急忙转过身去,看见身后来人是谁后更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