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经世人，大梦谁先觉。——《夏夜与钱子贞西斋赋诗叙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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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凌风看着一地的尸体。哀叹一声。
他居住在这山清水秀之地，甘愿屈身做一个撑船掌渡的船夫，为的便是远离这尔虞我诈的朝堂和这伏尸遍地的战场。
他老了，他二十二岁参军，三十七岁随同太宗皇帝战场杀敌，平陇右河西两地，稳突厥，杀刘武周，斩王世充窦建德二贼!
他戎马一生，参军时为的只是一餐温饱，后来见过的王侯将相多了又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再后来天下刚刚平定又想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可当他的妻子和孩子被刘黑闼率领的叛军杀了的时候万念俱灰之后，攻城后下令屠城三日！那三日只闻城中哀嚎冲天，血流成河！
在妻子和孩子死后他曾想过参军时不就是为了一口温饱而已!何苦如此!在那之后他不再领兵打仗，向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明请辞告老还乡。
在秦王李世民的恳求之下，他不得已入了王府做了一名校尉负责王府的警卫工作。
再后来秦王感念兄弟间的仇隙甚大，命他成立了葬者这一特俗的情报机构，专门用来窃听收集朝中各个官员的消息和动向，以及某些贪官污吏和不法之徒的秘密斩首行动。
那一年他四十有二，他先是收了葬一到葬六做葬者的核心人员。直到有一年大雪纷飞，王府外有一少年跪在大门外赏一口饭吃，他想起年少的自己也只是为了一口饭才迫不得已参的军。
他看见这少年时，惊觉地发现这少年长得像极了自己故去的孩子，他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没死也和这少年一般年纪了！
他带着点私心将这少年领进了王府，并入了葬者。
寒来暑往，他在这王府待了已有十十几个年头，看着自己的头发从黑到白，背渐渐的弯了下去，双臂不再孔武有力，他知道自己老了。
他看着这些从少年长至成人的孩子们，他深感欣慰。他知道这全部都是自己的孩子，唯一心里有愧的便是当初他怀着私心领进来那个的孩子。他也知道进了这道门生死不由人！
每一次当他们执行任务时，他总会给这群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亲手做一顿可口的美食，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他什么也教不了他们了。他老了！
他老了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握天下兵马，麾下何止百万的凌风凌大将军了。
他再次向已成为一国之君的李世民请辞，这次贵为一国之君的李世明没有拒绝，也没有挽留。只是在上朝之时将他叫到百官面前深深地斥责了一通，贬到了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
他心里感谢他的皇帝陛下，他从来也没有怪过他的皇帝陛下。他只是臣子，他曾经发过誓！
凡逆大唐者，斩立决，诛灭九族！
在这深山河水边倒也是绝佳的隐居之所，唯独在黑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便能看见许多的冤魂萦绕在他身边，伸出手掐着他的脖子向他索命。
他认出了那是王世充，窦建德，他也看见了薛仁显，李奎。他们齐声呼喊杀了这么多人，你不后悔吗？
他冲着他们喊我不后悔，若是再战我还是会诛杀尔等！
他看见一同跟随自己参战的士兵弟兄，笑言哑哑的围坐在一起呼唤着自己快些下来。他招手呐喊快了快了。
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儿浑身是血的问他你心里不会怀有愧疚吗？灵儿死的时候才三岁啊！他心如刀绞痛哭流涕
我是臣，我是大唐的子民，他们要侵略我的国家，我只能拿起手中的刀反抗，不然我身后的守护的百姓只能惨遭他们的屠戮。
最后，他恍惚间看见了葬七伸着一双血淋林的手对着他喊道老爹……老爹，我不想死！
这时候他总是会被吓醒立马书信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询问葬七的境况。这是他参军多年唯一换来的特权！
这一次便是许多次，夜夜如此他早已习惯。他知道自己老了，他想自己死的时候估计这些冤魂厉鬼便会来索了自己的性命。
他老了，每当他挥舞单月青龙戟过后总会气喘一阵，他明白单月青龙戟不再需要一个垂暮的老者了，他将单月青龙戟擦洗干净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木箱。
他望着一碧如洗地天空楠楠道：“我老了……”他轻轻地擦拭着怀里的单月青龙戟——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擦拭单月青龙戟了吧！
葬三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风，喊道:“老头子，别以为你说这种话，你欠我的二两银子就不用还了，我告诉你不可能！那二两银子利滚利到如今也有个百八十万两了！”
凌风所想的事葬三怎能不知，葬者里面只有葬三和凌风的作风最像，以前每次葬三闯了大祸之后总会被人骂一句你和你老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葬三对这句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要他不顺心就去闯祸，闯了祸之后被人一说这句话他立马顺心。
直到有一次当他知道凌风被太宗皇帝罢官贬斥之后，他怒气冲冲地当着凌风的面说，“老爹，你是功臣这对你不公平，若是不讨回公道我要反了这唐。”
那一日他差点被凌风活活打死，若不是葬一他们跪下拦着，恐怕他早已死在凌风手中。
那一日过后他从不记恨凌风，但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喊过凌风一声“老爹”！
他知道凌风老了，所以每次见了面都要故意气凌风，他想看到凌风怒发冲冠的样子，他觉得这才是凌风本来的样子。
凌风咳嗽道：“小兔崽子，都说了老汉我要银子没有，要命你拿去便是！”
葬三反驳道:“你的命能值几个钱，小爷都不稀罕，还是好好养好身体赶紧还我那二两银子吧！”
“你这见钱眼开的小兔崽子！”凌风咳嗽着又问道：“你跑出来了，葬一他们这么办？皇上如何了。”
葬三回道:“老大他们正和三司中的几位狗官斡旋呢，皇上身边有老六照看呢。”
“哦！”凌风又问道：“你是一路去找小七会合还是回去？”
葬三无奈道：“本来这次有老大他们的掩护偷跑出来想着是去找小七的，谁知道一来你这里便碰见了枯炼逆贼。估计只能先返回去了。”
凌风点点头道：“嗯，三司那边情况错综复杂，估计枯炼在那边安插了不少的探子，你在这里现身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回去也好，至于小七先不要担心了，我相信他能做好这件事的。”
葬三点点头与他所想一致。葬三随手从身后解下一个葫芦递给了凌风。
凌风接过葫芦晃了晃，里面装的好像是水。他打开葫芦盖子闻了闻笑道：“好小子，杏花村的汾酒！”
葬三笑了笑，“临走时老大让我灌了一壶，说你个老头子独爱这杏花村的汾酒。”
凌风抚须大笑，当刚要喝下这酒时，他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翻涌，一股腥甜地液体从他口腔里喷出来！
血洒满了葫芦。
凌风的双眼迷离，身体摇摇欲坠，握着葫芦的手将葫芦嘴倒置，酒咕噜咕噜地流了一地！
嗵嗒！
凌风摔倒在地！
他恍若间看见了自己的妻儿，自己的部下，啊！还有那些被自己所杀的敌将齐齐地向自己奔涌而来。他想拿起单月青龙戟再战，可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一寸一寸地流失！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地，一种分为轻快地感觉让他想飞到半空。
“老爹……”
“老爹……”
“老爹……”
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他做不到。不管了，我只想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吧！
这一梦他又回到了他正当壮年的时候！他还是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凌风大将军，还是那个意气奋发的青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