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突然就想歇一歇了,”白落望着天空发呆,喃喃自语着,“可我根本就不累啊。”本想一鼓作气跑到紫衣领的他,没来由地体会到一股陌生的情绪,身体的本能催促他停下了脚步,似乎这个时候躺下休息才是正确的选择。白落无意间的低语,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林希的魂技并不是毫无作用,它确确实实以某种方式影响到了白落。
可惜的是,林希早已封闭了听觉。此刻的他正在心底诅咒着这个可怕的世界,这个处处针对他的世界。他锐利的眼神瞧得清清楚楚:白落的嘴皮子还在叭叭个不停,他庆幸着自己脱离了苦海,却不知道错过了关键的“受害者反馈”。也不知道这家伙要歇多久,如今颇有紧迫感的林希不愿意白白浪费这些时间,他分出一点心神盯着白落,其余的意念沉进身体里,主动操控着“魂驭”运转。
在“魂驭”的不懈努力下,林希的身体越发通透,甚至还带上了点不真实的幻灭感,像是戳一下就会消失的泡沫。林希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身体并没有任何负面的状态,还时常反馈来一股圆融感,他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毫无疑问,一切都在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为了加快这个进程,林希主动运转着“魂驭”,有了他这个甩手掌柜的大力支持,“魂驭”的效率加快了许多,在一圈一圈的提纯里,林希对于身体的理解也在逐渐加深着。
如今的林希早已不再排斥这具身体,但受限于人类的惯性思维,他对这具身体的利用率极低。而运转“魂驭”的过程,就像是在全盘接纳这具身体,从细微处了解身体的隐秘。比如林希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是在他视野里出现过的,都会被这具身体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只要他想回溯,都能重新记起当时的画面来。林希发现这个能力后,第一时间就回溯到了变成水的那一刻,当时的身体也许就记录下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只是结果并不理想,暴雨掩盖了一切,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也对,事关两个世界,哪有那么容易就得到线索的,林希也并不气馁,实在是被打击太多次了,寻常的受挫已经很难让他动容了。
这具身体给他的意外还不止这些,以往吸收水分以壮大自身时,脑海里往往会出现碎片式的画面,联想到身体具有记录画面的能力,林希有个相当惊悚的猜想:也许所有的水都有这样的功能,它们都是自然界的记录者,包括游离在空气中,肉眼无法识别的水汽。这就引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既然是记录者,那么就会有相应的阅读者,谁是那个阅读者?除了自己阴差阳错地变成了水,得以见到这些埋藏在水里的画面以外,它们本来是为谁服务的。林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些无处不在的水汽,是在替谁监视着整片世界吗?
这片世界到底怎么了!林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问自己了。对这里的了解越深,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浓,他甚至无法判断“水里藏有画面”是这个世界独一份的现象,还是说他本来的世界也是如此。在这个世界的怪奇见闻,已经让林希以往坚定的世界观逐渐崩塌,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了。假如两个世界是一样的,林希在震惊之余还能安慰自己,这只是大自然的造化神奇,与人为无关。但林希无法如此乐观地说服自己,他宁愿把一切都往最坏处想,也不愿麻痹自己的危机意识。
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打乱了林希接下来的安排,他没办法再悠哉地呆在白落的身上,慢悠悠地朝着未知进发。林希不知道未来的他将要面对什么妖魔鬼怪,在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之中时,林希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但白落要去的紫衣领也是自己无法错过的一站,在林希进退两难的时候,这具身体再一次给了他惊喜。早在林希变成水的当夜,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具身体可以“断尾求生”,经过“魂驭”的提纯之后,身体的这项能力得到了大大强化。林希以往把水分离出去,切断二者的联系之后,就无法再感知到“弃子们”了,如今的他不但可以随意分离水分,还能感知到分离出去的水。只要林希把分离出去的水留在白落身上,就相当于有了个不眠不休的探子,可以随时反馈白落的位置。等到林希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后,在开启“魂衣”的情况下,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赶上白落的脚程。
林希回过神一看,白落还在对着天空叽里咕噜,没有声音传来的画面看着有些滑稽。他颇感无奈,这家伙的话痨是病,得治啊。林希一边吐槽着一边快速滚到了白落的身旁,他把分离出去的水妥善地安置在了白落的袍子后颈处,为确保万无一失,林希还用魂力赋予了这滴探子以黏性,保证它能一直黏在白落身上。在离开之前,林希还顺道跟白落道了个别,当然是在白落不知情的情况下,越是“相处”,他越是觉得会跟这家伙纠缠很久。
做完了这些后,林希就悄悄地溜到了溪旁,自从知道当时湖底的体内漩涡是魂力引导所致,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个念头,也是时候该验证一下了。“扑通”一声,林希沉进小溪里,白落疑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入水的声音,脑袋沉沉的,是错觉吧。白落使劲晃了晃脑袋,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他出生到现在,五千三百年的时间里从未感受过的。他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又陷入了喃喃自语的状态里。
林希刚一入水就放开了身体的限制,自然地牵引着溪水汇入,他没有忘记白落还在溪外,故而吸收的速度较为缓慢。上一次吸收的湖水被完全炼化提纯之后,林希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无底洞,他有种能吸干这条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