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凡却是丝毫不乱，甚至觉得这个下马威有些幼稚。
“舍不得也好，不想走也罢，终究不现实，妹妹心里应该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妹妹听到这，笑容瞬间消失，言语里充满了无尽恨意：“该去哪里？我一生受尽嘲讽，又被恶人推下山崖，才变成此般模样，哥哥却来问我该去哪里？那哥哥我也问问你，这公平在哪里，善恶在哪里，天道又在哪里？”
“不管是人是鬼，我亦是这天地孕育，但我却从未感受这天地对我有丝毫的接纳，生前没有，死后也没有。为什么？哥哥告诉我为什么？世界对我如此吝啬，不愿给我一丝丝怜悯，哥哥你说，到底为什么？”
子凡收起了笑容，心里满是心疼与无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妹妹，但是子凡知道如果这次没办法劝动妹妹，下一次可能就是丰先生来处理她了，那时候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妹妹，我真的特别心疼你，所以这次才是我过来，算我求你帮帮哥哥，走吧，下次就不一定是谁过来了。”
“心疼我？心疼我就让我离开？我不！明天我就离开我哥，这世间该死之人数不胜数，正好借他们的命留在这里，谁来找我都一样，让我死可以，去那酆都鬼地，不可能！”
酆都鬼地？果然，虽然丰先生没有说，但是子凡也猜了个大概，妹妹的话恰好印证了子凡的猜测。
但知道妹妹去哪没有用，怎么说服他去才是关键所在。看妹妹的样子是要铁了心的要抗争到底。
子凡心里也不舒服，他甚至都不能说服自己让妹妹离开，更别提怎样劝动妹妹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给丰先生发了一条微信......
然而此时幽水阁内，热闹非凡。
“荆二，你给我喝，莫要跟老夫撤这有的没的，再跟我赖酒，小心我一巴掌拍死你。”一桌子酒菜，荆彦云和丰先生热火朝天的拼着酒。
此时桌上的手机亮了，丰先生扫了一眼，不屑的笑了一声：“呵，这不争气的小子。”转而又对着宫羽醉醺醺地说：“弹弦的，我就说你得去一趟，那小子问我怎么能让他妹妹留下。”
“哎，子凡还是心太善了。”说着，宫羽的身影渐渐消失。
“来来来，接着来，荆二你这酒量是越来越次了。”
......
“妹妹，你要是死了，就看不见你哥了，你舍得么。”子凡仍是锲而不舍的劝着妹妹。
妹妹明显一顿，回头看了看老六，又转回来看向子凡，仍是倔强的说：“去了酆都我一样看不见，还不如死了好！”
该说的都说了，子凡词穷，两人就沉默的互相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心里一遍遍的骂着丰先生怎么还不回信。
“哥哥，没事的话妹妹回去了，呆久了身子挺不住，都是我哥的血肉。”
子凡心里急，刚要说什么稳住她，耳边却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姑娘，太任性可对谁都不好。”
子凡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来了，还这么快！他回头望去，果然，宫羽仍是那一袭白衣，在他身侧负手而立！
“是你……怎么哥哥劝不动我，你就要来动手了么？”妹妹看了一眼宫羽，明显露出了忌惮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恐惧，那就不要做容易受伤的事情，小姑娘，约定好了的事情不能食言，死了的人也不能复生。”
“那不是我杀的，是你们动的手！”妹妹的语气明显急躁，甚至有一些颤抖……
什？什么意思？子凡听出了一些猫腻，难道那些人命……是宫羽前辈做的？
“无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小姑娘，不要拿别人对你的怜悯当作胡搅蛮缠的资本。”宫羽依然优雅，但是说出的话到了妹妹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恐怖。
“我，我不想去！那里无异于死地！我也舍不得我哥！”
“三息，去或死。”
子凡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他盯着妹妹，看着她的眼睛从惊恐，到犹豫，最后再到绝望。
三息已到，随着宫羽的一声轻叹，子凡心里一颤……
“等，等等！前辈，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她留下来么？”千钧一发之际，子凡挡在了妹妹身前。
“天下尽是悲鸿，子凡你救的过来么？”宫羽又是淡然一笑，等待着子凡的回答。
“可她是我妹妹！”
“即便是你妹妹也不能坏了规矩，何况还不是你亲妹妹。”
子凡知道自己不论文武都斗不过眼前的宫羽，他想了片刻，一咬牙对着宫羽说：“前辈你没把话说死，就一定有救我妹妹的办法，我愿入这鬼道，入幽水阁都没问题。只求求前辈你想想办法。”
“办法有，她在人间呆一个月，需要至少一条人命换，子凡我看你如何与我开口。”宫羽笑的很深，说的话却字字诛心。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宫羽微笑着摇摇头。
子凡疯了，无解的死局，他又一次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让她吸我！我给她血肉！”子凡大吼，依旧不死心的抗争着。
宫羽有点意外，还是笑着说：“没有人的身体能容下两条鬼灵，她若去了，小朋友就得死！”
“那就找个别人养我妹妹！”
宫羽皱了皱眉，“子凡，你有些任性了。”
子凡心里又是一惊，宫羽要是生气了，事情可就没了转折的余地！
“哥哥，你走吧，”这时候子凡听到了妹妹的声音，他回头看向妹妹……
那是……眼泪么……妹妹是在哭泣么……子凡全身狠狠的震颤……对不起，为人时不曾救你……为鬼仍让你流泪……
“哥哥，走吧，谢谢你，除了我哥和妈妈，我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心疼我。”
“没关系，这是我的选择，不愿别人，我食言了，就该受罚。你动手吧，别让哥哥为难，谢谢哥哥。”
“成全你。”淡然的声音传到子凡的耳朵是那样的让人绝望。
子凡表情变得惊恐，急忙再回头看向宫羽。
“前辈，别……”可是眼前已然没了宫羽的身影，他又转身看向妹妹……
只有空荡的房间，和熟睡的老六。
“呃……！！！！”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子凡重重的跪到了地上，目眦欲裂的他狠狠地咬住自己胳膊，颤抖着身体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喊出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刚过豆蔻的小妹妹受尽折磨，怨念成灵，最后仍在子凡眼前消散，何况还是老六的妹妹。
“凡子，你怎么了？”不巧的是，老六这时候却醒了……看到眼前跪着的子凡，赶快起来要去扶他。
“啊啊啊啊啊啊，老六，对不起……对不起！”子凡没有起来，狠狠的抱住老六，终是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