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假动作,他却不为所动,紧贴着我,我当然知道,马筑在球场上从来就不会放水顾虑人情,即使是面对我,也会全力以赴。他说过,这才是对对手的最大尊重。不过这句话,最先可是出至我的口中。记得,那好像是我在第一次叫他认识篮球时候说的。那时候的马筑比我矮半个头,大腿只有我手臂大小。
可现在……一切都逆转了。
摇摇脑袋,遏抑自己的胡思乱想。无论什么时候,我这个师傅才不会输给徒弟呢。要青出于蓝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实力,做师傅的容不容许。
我撇撇嘴,猛地退了二步,切入敌方,错步晃过三个拦截的人。球在我手上抛起,稳稳落入守在筐下的大雄手上。
成功入樽。
我开心大笑,大做鬼脸,向马筑吐吐舌头。呵呵呵呵,徒弟永远是不可能超过师傅的,尤其是我这个聪明绝顶多才多艺的师傅。
通常在这个时候,马筑会跑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然后斗志昂扬的告诉我,下一次他绝对会从我的手中夺走篮球。可今天他居然皱着眉头,还满脸的不明阴霾?不会吧,马筑什么时候变得比女生还小气了。不就是输了一个球吗?
我正想出声斥责他身为男生没风度,马筑却抢先开口了:“你的球衣,都湿透了。”声音压低,仿佛不想让其他人听到,可我听得出压抑的埋怨。
我一呆,无言以对,下意识地低下头打量自己。打球就是要流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汗流得太多,有个地方似乎就不太妙了。我穿的是黑色的球衣,里面只有一件背心,相较于同龄人的发育,我向来迟缓,也被妈妈戏称为太平公主,但我可没介意过这一方面的事,只是现在……
天呀,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竟然马筑察觉到了……不知为何我居然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没关系吧,打完球再说。”我避开他危险眯起的视线。啧,他的神色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了。我暗中咕嘟,其实仔细看也不会看出有什么春光乍泄的危险。我都不以为意,他着什么急?要急也要等到有资本的时候才急好不好?莫明其妙,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中途退场呢。
不理会马筑的话语,我继续比赛。可是,他反常的举动居然左右了我的思绪。
我刚要从对手手下抢到球的时候。对方的视线,竟无意落到我胸口。我本能地向后一缩,再倒霉地撞到冲上前来接应的队友。这时对手乘机从我身边突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想即使我无法继续抢球,但避开正面冲撞绝对不成问题。
然则――,身手敏捷的我竟然因为为了闪避对方的肘部撞击我的上身而摔倒。
丢脸啊,沮丧啊,平时的话。我哪里会走神避不开早迎上去开涮了!都是马筑的错,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引起我莫明其妙的敏感反应,然后便莫明其妙地摔跟头了!后悔莫及,后悔莫及……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那样在意啊,啊啊啊啊!
哎哟,痛啊,我的脚……
我咧嘴,缩着脚?倒霉到家了!痛死我了……
呜呜……该死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痛呀……自我参加篮球比赛开始,还没遇上这种难堪的受伤事件。
再我还来不及思考处理办法时,一双手将我拦腰抱起。
“啊――”我张大嘴,却无法出声。会第一个冲过来关心我的当然是马筑,就像每次马筑受伤我也会第一个冲到他面前那样。对于这种事情我们有彼此的默契,并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可是……那个以前如同亚非拉受虐儿童的马筑,此刻竟然可以面不红气不喘地将我抱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变成大力士呢?此刻陌生的马筑,让我有些心慌。
我呆呆的望着他,此刻我们的距离很近,很近。他的气息,热热地,呼在我的脸上,有点痒。眼神锐利,嘴唇抿紧,那眼神,竟让我觉得,疼的人是他。
“在这里等我。”那是不容得人置疑的口气。
我乖乖地坐在观众席上,马筑没有当场甩下球队有始有终让我觉得开心。可是,脚还是好痛啊,我扁扁嘴儿,难得有一次当观众而不是参赛者,便算是个经验吧!可是,他要让我等他干嘛?
脚好痛,我好想离开去治疗我可怜的小脚。
“如果他抱的不是你,现在早闹翻天了。”阿毅递给我毛巾和矿泉水,半开玩笑地说,“真是可惜,咱家的沁梅不是美女,是哥们。”指指后面喧哗的观众,他取笑,“看到没,人家都眼红了。”
这是哪国话,我怎么听不懂了?如果只是因为抱我就要眼红,那么这么多年来我岂不是早就成为她们的眼钉肉中刺了?我和马筑是什么关系,她们怎么可能懂?没有我,就没有今日她们眼中的偶像马筑了。
他对我好,是理所当然的啊,不然就要遭天谴了,你们又懂什么?
用力甩头,还是篮球重要。目光落在篮球场上,又不自觉地尽往马筑身上瞟。
咦,早已经熟悉得不耐烦的马筑,怎么忽然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是已熟悉了关于他的一切么?为什么,看着马筑流畅优雅的抢球动作,手心发热?突然觉得他,真的真的好吸引人。
此刻马筑眼中只有篮球。他专注于一点,面庞发光,眼睛发亮,平时少年老成的沉着冷静,全化为四射的激情,身上仿佛在燃烧,有一种少见的霸气。
他只是传球,恰到好处地将球传给正在位置上的队友,球一在他手上,要抢夺便是难如登上月球,牢牢地掌握了比赛的节奏,看他流云行水地运球,是一大享受,仿佛与球融为一体,兴奋地发光发热,那种光与热,不单单眩惑了观众,便是对手也为之神夺。
沸腾,沸腾,尖叫声欢呼声响彻全场……
打球的我,也会是如此光彩夺目吗?
我托腮模拟沉思着。应该会吧,我可是马筑的师傅了,我在球场的风采一定更胜他一筹吧!但要叫我小霸王,我可不依,呵呵呵呵……
十分钟,仅仅是十分钟,马筑便将两队的分数差距便达到三十分。哎――,这是一个令人羞愧的比分。我无力叹气,看来没有我还是不行啊,我一不在场那群平日的英雄,便成为他人砧上肉。“毫无还手之力”用这组词来形容他们再恰当不过了。
不过会输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今天马筑得状态居然出奇的好。哎,马筑真是个混球。不就是场友谊赛了,有必要在我因伤退场的时候,为了向他的亲卫队炫耀而如此拼命吗?
在最后三分钟的时候。马筑简直就好像是手握屠刀的人向西瓜下手,偏生姿态又特别优雅,杀人不见血。